《信息素偏差》汀夏

1、九月临江

　　九月，临江市的天气还没有像往常一样降下来。

　　市体育场的冷气还开着，篮球馆内更是打得热火朝天，少年人的肢体碰撞着，喊叫着，在场馆内展现着青春的活力。

　　“砰——”最后一球落地。

　　投球的少年站在原地喘息，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下滑，他眉眼生得多情，鼻梁高挺，肤色是健康的白，因为运动的缘故，指节泛红，现下更显得形貌昳丽。

　　队友都在为这最后的绝杀一球而欢呼。

　　“woc！空心三分！栩哥帅啊！”

　　“那是，我栩哥多牛B！”

　　“不止成绩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懂不懂！”

　　“当然懂，但凡栩哥的优点分我一个，我都不至于孤寡到现在啊！”

　　楼栩被这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吹捧逗笑了，他缓了缓，拿起座位上的水杯，喝了没几口就听见旁边的人问他，

　　“栩哥，你那个同桌还没来上学啊？这开学可就高三了。”

　　临江一中规则怪谈——楼栩有同桌，但谁都没见过，因为对方开学第一天就休学了。

　　众人都很好奇这个楼栩名义上的同桌，从高一盼到高二，如今没几天就要高三了，却还迟迟没有现身。

　　本以为同学们的好奇心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退，没想到反而越演越盛了。

　　楼栩听着这几人直接以国庆假期为赌注，开始猜测他的同桌会不会在过几天的开学典礼上现身。

　　作为和楼栩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房铭钰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问：“诶，楼栩，你那个同桌叫什么来着？”

　　楼栩：“忘记了。”

　　想套消息也套不到，房铭钰耸了耸肩，钩住楼栩的脖子：“你又赢了，请我喝奶茶。”

　　楼栩被他带着往前走：“我赢了，难道不应该是你请我吗？”

　　房铭钰打着哈哈：“哎呀，咱俩哪用得着计较那么多。”

　　“喝什么，自己点，代付转给我。”楼栩回头，对着身后的几人道：“想喝什么让房铭钰点。”

　　“谢谢栩哥！栩哥真好！”

　　“钰哥，我想喝......”

　　房铭钰打住他们的报奶茶名环节，故作神秘道：“诶，别急，今天小爷我带你们去尝个鲜。”

　　楼栩现在只想回家洗澡：“你们去，账单发我。”

　　“不行，你必须去！”房铭钰义正言辞的拒绝，转手拦了辆车就把人塞进去。

　　房铭钰一个手势，几个人一拥而上，楼栩被迫挤在中间，原本良好得体的瞬间笑容僵硬。

　　坐在副驾的房铭钰，听到身后人皮笑肉不笑道：“......房铭钰。”

　　“恩？”房铭钰扭头看过来。

　　楼栩：“代小王叔叔问问你，是不是对他的工作有什么意见？”

　　房铭钰从这拐弯抹角的话语中品了又品，一拍大腿，反应过来：

　　“哎呦，忘了你今天带司机来的！”

　　房铭钰赶忙去看右侧的后视镜，楼家的司机小王开着车，正亦步亦趋跟着楼大少坐的这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一早就发现身后跟着一辆黑车，这可把司机师傅吓得够呛，几乎是马力全开、踩着限速妄图远离那个他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一个轱辘的豪车。

　　房铭钰安慰道：“司机师傅你别怕，我们只是把他家大少爷'绑架'上您这辆车了而已，他就在后面跟着，保证什么都不干。”

　　听到这番话，司机师傅额头的汗冒得更厉害了，一路上都不敢大喘气，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刚收完钱就立刻汇入车流，生怕自己被盯上了。

　　“诶，这司机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房铭钰后脑勺就收到一个爆栗，楼栩：“下次再乱说试试。”

　　“知道了，知道了。”

　　“看，就是这家店。”

　　楼栩顺着房铭钰的指向看过去。

　　【MINT】几个字母闪着薄荷绿的光，底下是棕色的木板门头，简约又好看，真是难得房铭钰有这样的审美，找了家品味在线的店。

　　————

　　兴许是中午的原因，店里没什么客人，楼栩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在店里坐下。

　　女店员见他们人多，干脆拿着平板过去给他们点单：“几位看看需要什么，直接下单就可以了。”

　　“好嘞，谢谢你。”房铭钰接过iPad，几颗脑袋凑在一起看菜单。

　　有人出声问：“栩哥，你要什么？要不你先点。”

　　楼栩：“不用，你们挑自己喜欢的就好。”

　　房铭钰手指不停点击下单，闻言道：“不用管他，他哪次不是最后收尾。”

　　嘴里还嘟嘟囔囔：“他家教就这样。”

　　随后，房铭钰伸在桌下的腿就挨了一脚。

　　......

　　点个餐点了半天，iPad都被捂热了才传到楼栩手里。

　　他拿过来看了半天也没动，然后问房铭钰：“都是薄荷？”

　　“对呀，他家主打薄荷制品，大夏天的来一杯多凉爽！”房铭钰回答的理所当然，随即他又看到楼大少爷那张不怎么愉快的脸，说：“知道你不喜欢薄荷，给你点了摩卡奶昔和香草可露丽。”

　　楼栩应了一声，顺手把账单结了。

　　房铭钰带头：“老板大气！”

　　几个人跟着欢呼：“谢谢栩哥！栩哥大气！”

　　楼栩轻笑一声：“行了，人家店员看过来好几眼了。”

　　“那是栩哥和钰哥的颜值太顶了！”

　　房铭钰：“这话我爱听！”

　　.......

　　因为点的东西太多，店员还帮他们拼了张桌子，满满当当的铺开。

　　房铭钰猛吸了一口西瓜薄荷奶，凉爽感直冲大脑，冻得他头皮发麻，还喊道：“爽！”

　　“大夏天打完球来一杯简直不要太爽！”

　　“不愧是宝藏店铺！”他问身旁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楼栩尝了口香草可露丽，点评道：“还不错。”

　　......

　　“叮咚——”

　　挂在门上的风铃一响，楼栩觉得身后忽然裹挟过一阵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很清新。

　　下一秒，少年清亮的嗓音也响起。

　　“一杯薄荷奶绿和一份薄荷可露丽，谢谢。”

　　楼栩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点单台前的少年身形修长，这种天气还穿着长袖长裤，全身上下只裸露出一双手，纤细苍白到不正常的程度。

　　楼栩的视线上移，少年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包裹的严严实实，楼栩看着都替他觉得憋得慌。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少年回过头，与来不及撤回目光的楼栩相撞。

　　和那双清冷锐利的眼神对上时，楼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该怎么形容呢......

　　那双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扬，瞳孔是偏棕色的，伴随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一同看过来时，简直明亮的耀眼，尤其少年还微微抬头看过来，虽然只是一双眼睛，但足够惊心动魄，勾人的很。

　　“不好意思......”

　　女店员抱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相交的视线，见少年回过身，女店员继续道：“薄荷可露丽没有了，您看香草的可以吗？”

　　“不用，我不喜欢香草。”

　　“啊？哦！”女店员：“那我这边给您退款，实在不好意思。”

　　少年摇摇头：“没关系。”

　　楼栩觉得这人明明嘴上说着没关系，却转脸就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地板，看起来很不高兴，连背影都带着股委屈的意味。

　　女店员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而感到抱歉：“您可以先坐一下，等薄荷奶绿好了我再叫您。”

　　这家店的店面不大，楼栩一群人就占了不少空间，少年只能走向他们对面的那把椅子。

　　对，还没有桌子。

　　坐下时，他还不经意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兴许时感受到少年的视线有些怨念，楼栩顺着他扫视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桌子。

　　粗略计算，桌面上至少摆了十几个包装精致的薄荷可露丽——都是房铭钰刚才清空的库存。

　　尽管少年掩饰的很好，楼栩还是感受到接二连三看过来的视线，虽然不是看他，看的是桌上那些可露丽。

　　过了一会儿，楼栩又踢了踢房铭钰桌子下的脚。

　　“？咋了？”房铭钰正在吃薄荷生巧，嘴角脏兮兮的。

　　楼栩嫌弃道：“把嘴擦了，或者，别对着我。”

　　然后，房铭钰听到他问：“你买那么多薄荷可露丽干嘛？”

　　“？？？”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买东西干嘛？当然是吃啊！

　　房铭钰问：“我不能吃吗？”

　　“你吃的完那么多？”

　　“我看没剩多少，就都给清空了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干，房铭钰也不是一个浪费的人：“吃不完就给分了，这东西又不能放。”

　　“那你分一点给旁边......”

　　楼栩琢磨着找了一个不冒犯人的词：“给旁边那位......客人。”

　　房铭钰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

　　楼栩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多管闲事。

　　但开都开口了，楼栩继续道：“他没买到。”

　　“啊？？？”这下房铭钰也不懂了，他苦恼的看着楼栩，倒不是不愿意分享，就是没搞懂楼栩是什么意思。

　　过了半晌，他像是突然开悟了，拍了下楼栩的肩膀：“我懂了。”

　　什么懂了？懂什么了？

　　楼栩眼见着房铭钰在桌上挑挑拣拣，选了几个造型最好看的，包装最完美的薄荷可露丽，孔雀开屏般朝对面的少年走去。

　　逗小猫似的拎着可露丽的包装在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在少年和楼栩疑惑的眼神中，揶揄道：

　　“兄弟，我朋友想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