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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家振月 ...

  •   白振月书房一侧有间偏厅,阴凉舒爽,还搁着张梨花榻。若能在上面小憩一下……无嫣转转眼珠,不由感叹只是想象都觉诱人难耐。就在眼馋此榻两日后,她终于经不住诱惑,窝了上去。这日,白振月入宫面圣,她便肆无忌惮地爽了一把,结果醒来时已是日暮西沉,而她身上却是多了件云锦外袍。

      “……”无嫣尴尬地拎着衣服,站在屏风处不知如何是好。

      呃,偷懒偷睡偷软榻,还被抓了个正着。

      那头,白振月倚在椅上看书,眉目舒展,带着难得的慵懒。黑曜石般的眸子,随着视线缓缓移动,那惬意安宁的模样,让人心不由柔软起来。他面上总带着浅浅的温和之意,若三月的暖阳般,温暖亲和,通透纯净。

      “哗”一声,书页翻动。

      那瞬间,无嫣感到自己的心弦蓦然地被拨动了下。察觉此,无嫣懊恼地谴责自己——她已是心有所属之人,怎么能为当前的美色所迷!不该啊不该!

      “咳咳。”手握成空拳,放在唇下轻咳两声,稍稍平缓了气息后,白振月继续看书。

      见他微白的两颊因咳嗽而润上淡淡的红晕,无嫣盯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样,眉头轻皱,出声轻喝,“将军!”

      “嫣儿?”闻声,白振月抬头眸见她面有愠色,疑惑道。

      “将军咳嗽了。”

      “嗯。”白振月点点头,承认的很爽快。

      “将军是看奴婢占了将军的榻子,而想折腾奴婢吗?”

      “啊?”面对这无端的指责,白振月愣愣地放下书卷,笨拙否认道,“我没有。”

      “没有?”无嫣挑眉,几步走到他身边,强硬地将衣服给他披上,“将军身子本就不好,还穿这么少,明摆着想生病了好让奴婢伺候。这还不算折腾奴婢?”

      “……”眸中添了三分笑意,白振月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笑道,“嫣儿,现在还是夏日。”

      “夏日又如何?多了去的人在夏日着凉发热。”不理会他的辩解,无嫣作势关窗。

      “别关,真的会热。”

      “把衣服好好穿上,我就不关。”站在窗边叉着腰,无嫣皱眉盯着那孩子气的男子一点点将外袍穿好,满意道,“这才好,将军。”

      “……”理好衣服,白振月望着胜利状的无嫣苦笑,“我没那么脆弱,真的。”

      “防患于未然。”无嫣摆摆手,不容他多说。

      开玩笑,他身子的情况,会有人比她更清楚?早年落下的一身毒一身病,确实被自己解了七七八八,可他常年在外征战又不好好休息调理,没变成那副病怏怏的起不了身模样已是万幸。眼前这样副残破的身子,不好好照料着,她以后怎么和月姐姐交待?

      见无嫣一副“这很重要”的严肃模样,白振月垂下头继续看书,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些许。

      “啊!都这个点了!”望见窗外月上柳梢,无嫣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居然忘记做饭了!”

      “无妨。”见她自己拍自己,白振月皱了皱眉——她这算是个什么习惯,“我吩咐赵大娘做了菜。”顿了顿,他又道,“说我想吃她做的紫米粥了。”

      闻此,无嫣感激地望着他,都觉得他周身闪着佛祖的光晕。不怪她偷懒占了他的榻子,还为她亲自披上了衣服,现在她忘了给他准备晚膳,他却早就吩咐了下去,才没扰了她的清梦。让赵大娘准膳,又是准备她最拿手最引以为豪的紫米粥,这下赵大娘恐怕得乐死。而他这一句话,不仅让赵大娘开怀,还为了她隐去了玩忽职守的过失。这等细腻的心思,怕是只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才有吧。

      “哦。”无嫣点点头,瞅了眼夜色,“那我去取来。”

      “不急。”翻了页书,白振月不经意道,“一起用吧。我记得,这紫米粥,你也喜欢。”

      “嗯!”

      这一声明显比方才那一声有力度,光听这个字,他都能轻易联想到她兴奋得两眼弯弯的小模样。思及此,白振月觉得手中的兵书都生动有趣起来。

      而这时,无嫣已是白振月的近身丫头。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半月前,前任丫鬟萍萍是府里长工壮子的妻子,一日身子不爽,结果诊出来却是喜脉。这可乐得多年一直未有得子的两人抱着哭了起来。那日,白府很热闹,一点小事都能让这群人欢喜很久。于是,白振月准了萍萍的假让她好生养胎,至于身边近侍,便让无嫣暂时顶上。

      而在这个决定的前一天,还发生了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日无嫣在偏厅收拾碗筷,准备回灶房交差。正收拾着,那名叫福山的男人进屋寻白振月。

      “嫣姑娘。”环顾一圈,福山问,“将军呢?”

      “去里屋更衣了。”方才她失手,把汤泼到了他的下摆……无嫣在心底默默泪流,她怎么可以这么笨。

      “哦。”

      “福大哥,找将军有事?”

      “是啊。”福山见无嫣一个收拾,便挽起袖子,上前搭把手,“我来帮你。”

      “不用了,这点小事。”福山性子实,待人热心淳厚,无嫣是极喜欢的。

      “没事没事。”

      两人拉拉扯扯一阵,结果是福山端着托盘要送无嫣回去。就在无嫣想开口拒绝时,一声清咳打算了她。不知何时,白振月换好了衣服,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目光在二人间扫了扫,他眨了眨眼,若有所思。而他这“所思”的模样,却让无嫣尴尬地红了脸——她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和别人翻墙,还被相公撞见的小娘子。

      “将军。”福山倒是没觉得有和不妥,抱歉地将托盘交还给无嫣,“不好意思,不能送你回去了。”

      “不会,不会。”无嫣狂摇头,幸好这人够磊落,不然这真要结成误会了。

      “……”白振月沉吟片刻,似是不在意地吩咐道,“嫣儿,将我的衣物送到浣衣房。”

      一声“嫣儿”,将二人的关系说得亲昵无比。饶是神经粗大的福山也一副“哦啊,眼来如此”的八卦表情,在二人间看了又看。无嫣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是介意这声轻轻柔柔的“嫣儿”,让她的心很没出息地颤了一颤。

      也在这天,他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嫣儿”。

      而这天一过,她变成了他身边唯一的近身丫头。后来这件事传到灶房,以赵大娘为首的长辈们围在无嫣身边,苦口婆心对她交待着“将军就日后就交给你了”一类的话。听得无嫣囧囧有神——她实在觉得这不似委任,更像是“嫁女儿”……呃,不是,应该是“嫁将军”。

      ………………………………………………………………………………………………………………

      “哗啦啦”地将水倒到桶里,无嫣抹抹额头,然后请杂役将这水送到将军的院子里。今日朝廷休沐,白振月不用上朝,便在院子里摆了藤编的躺椅,准备洗发。作为近身侍婢的无嫣,当然首当其冲地挑起了为将军洗发的重任。

      这活,她以前没干过,担心干不好,白振月却不在意地笑笑道“无妨”。

      无嫣边走边挽着袖子,走到院子时,远远望见白振月披散着头发,只着了一袭中衣,坐在梧桐树下远眺失神。那头及腰的青丝,宛如墨色飞瀑直下,衬得他的脸上愈发晶莹白皙。不自主地咽了咽喉,无嫣盯着那静坐的人一阵恍然。

      清风拂过,撩起他的发梢,显得幅安宁的画面愈发宁谧悠远。

      这种陌生的酥麻渐渐爬上心头,无嫣慌乱地捧着胸口不知所措。

      “嫣儿?”见她站得远远的,白振月招招手让她过去。

      “……”深吸口气,无嫣抬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他脸上的微笑便清晰一分,她的脸却燥热一分。

      “将军。”

      白振月点点头,自然地躺到椅上,还顺带闭上眼。他这副似是“自动躺倒”、“任君采摘”的温顺模样,让无嫣呼吸一滞,脑子里联想翩翩、走神万里。

      “嫣儿?”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白振月偏头瞧她。

      “在,将军。”慌乱拉回思绪,无嫣立刻架起木盆,准备皂角,开始为他洗发。

      “以后别叫我‘将军’,唤我的名字吧。”再次闭上眼,白振月轻道。

      “不要。”轻手轻脚挽起他的发,无嫣试了试盆中水的温度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头情丝放进去。

      “为什么?”白振月睁开眼,仰面瞧她。

      “因为……”无嫣伸手将他按回去,俏皮道,“叫‘将军’不是显得我乖巧些嘛~!”

      “……”白振月无奈抚额,这是什么理由,“你不叫‘将军’也很乖巧。”

      “呵呵,这说明我用这声‘将军’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无嫣得意道,“嘿嘿,将军不了解我的本性。”

      闻此,白振月一怔,沉默了。

      “将军?”他闭着眼,无嫣看不出他的神色。虽然平日里他的话并不多,但他这般突然的沉默着实让她很是不习惯。

      “嗯。”浅浅应了声,白振月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顿了顿,无嫣试探道,“振月,你生气了?”

      “你不是不叫我名字嘛。”依旧闭着眼,白振月像是个耍赖的孩子。

      无嫣看了眼自己满手皂角泡沫,想都没想便伸手在他鼻尖一抹。白振月睁开眼,盯着自己鼻尖白色的沫子,再看看笑得眼睛弯弯的无嫣,样子很傻。无嫣笑得开怀,张着双手想要吓唬她。那瞬间,他看见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纯净明朗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印在心上。

      这样的笑容,他曾几何时见过、羡慕过。

      “别看了,傻死了。”见他还是呆呆的模样,无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白振月连忙闭上眼,而那抹笑容还挂着在唇畔,久久未能消融。

      静静地望着她,无嫣面上夸张的笑容渐渐退去,成了嘴角清浅的弧度。他不爱说话,却总是噙着浅笑……原来,这样笑着真的很舒服,很简单。

      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像是细数自家的珍宝。无嫣动作轻柔,那谨慎的模样,发福是在一点点帮他洗净尘埃。白振月的发很黑很软,似是流淌在水中的墨迹,又似一副悠远的山水画令她心动。

      她,心动了。

      那种毫无杂念的心动,只为这样简单,为这样的纯净,无关情爱。

      在这样一个暖洋洋的午后,他们站在一起,无声,却美好。

      “咳咳。”老管家的突然出现,吓了无嫣一跳。

      “福管家。”

      “嗯。”

      “……福伯。”白振月伸手揉揉眼睛,方才很舒服,居然不知不觉睡熟了。

      “少爷,这样躺着会着凉的。”福伯皱着眉头,不满地扫了无嫣一眼。

      “不碍事。是我不小心睡熟了。”白振月示意无嫣拿来外衣披上。

      无嫣心中懊恼,狠狠地责骂自己,一时忘记眼前这人身子有多了“娇弱”了。白振月侧脸,安抚似的摇摇头。熟不知,这般宽容,让无嫣更加郁闷。

      “福伯,有事吗?”

      “嗯。”福伯恭敬地欠了欠身子,起身时看了眼无嫣。

      “说罢,无妨。”

      “……”无嫣见状识趣地收拾东西准备退下。

      “那位小姐到了。”福伯刻意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白振月疑惑地蹙眉,“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不知小姐有何事。”顿了顿,福伯道,“小姐已到了前厅。”

      “你先让她稍候片刻,我马上到。”

      “是。”福伯领命而去。

      白振月起身,拢了拢微湿的长发,略微整整衣衫就准备去前厅。

      “将军准备就这么走吗?”盯着他似是刚出浴的模样,无嫣皱眉问道。

      “嗯。”莫名地点点头,白振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在心里叹口气,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敏感矫情了,无嫣舒展眉头,斟酌道,“将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会头痛着凉的。”

      “……”托起缕发在手心握了握,白振月笑道,“还好,不会有事的。”

      无嫣平静地看着他,沉默。

      “咳咳。”不自在地假咳两声,白振月摸摸鼻子,“我尽快回来就是了。”

      “甚好。”见他如此识趣,无嫣这才笑起来收拾东西,“那将军早去早回。”

      “呃,好。”倒被这丫头吩咐了,白振月无奈笑笑转身离开。这般斗嘴,倒有点“妻管严”的意味。思及此,他眸中笑意直达眼底,竟比盛夏的阳光还要明亮炫目。

      料理完事情,无嫣坐在梨花榻上晃荡着双腿,干巴巴地等白振月回来。等来等去,都没见到那抹欣长的身影。

      福管家说是有个小姐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白白居然还有熟识的姑娘?真看不出来。

      他那副匆匆去见的模样,那人莫不是他的青梅竹马?而且还是私定终身那类的?

      越想情节越纠结、越想思绪越翻飞,无嫣的脸也越来越黑——白白是师姐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被别的女子勾去?她是不是有义务该去搅和阻止一番?

      而且看白白那副毫无攻击力更无防御力的模样,还不得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一股凛然的正义感充斥于胸中,无嫣猛然站起,双手握拳——她得去搅和!绝对的,必须的,肯定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白家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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