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漠北倾

3、第 3 章

　　寿康院中裴周氏坐在摇床边轻晃着婴儿床，身边跟着新来的奶妈。昨夜里才出生，瘦小的像是刚出生的猫仔一样，就刚出来的那一声响亮点，现在躺在这红木小床中，哼哼唧唧的声量，离远点根本听不见，裴周氏现在是一眼都不敢闭，深怕不注意，这小家伙就留不住了。

　　裴仲钦进屋慢慢靠近裴周氏身后，管家送到门口就下去了，这是屋里就留着裴父夫妇和一个奶妈，三个人静静地看着躺在襁褓中小婴儿。

　　裴父双手搭在周秀珍的肩上，一只手在身后轻拍着，像是安慰自己的妻子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幼子留存于世，是他们血脉的延续，也像是通过这样短暂的接触给自己加油打气。

　　裴周氏作为裴父多年的枕边人，岂能不明白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挥退了身边的奶妈，抬手轻附在裴仲钦搭在右肩的手，夫妻二人高低错落的候在这小小的红木摇床边，像是年轻时候裴宣刚出生那般守候着，只是那时候，夫妻二人是第一个孩子降世，心中更多的是喜悦和初为父母的无措，现在相同的情景，夫妻二人的心境却不同以往了，心中更多的是守候和物是人非的疼痛。

　　小床上的小人，似乎不太适应这样静谧的空间，嘴里哼哼唧唧的，身体开始蛄蛹了，小手紧握成拳，左右探索着，小腿也开始试探性的登着，只不过这床对于他这个小小身板来说是在是太大了，没一点阻挡妨碍着他，他这些动作比划着，划着的只能是空气，对于想要够着东西来增加安全感的小孩的来说，这样没有边界的空间太恐怖了。

　　那小孩瘪着嘴要嚎了，裴氏夫妇一直看着呢，见着孙子不踏实的样子，觉着应该是没有母亲气味在周围，害怕了，裴周氏松开了裴父的手，起身抱起了摇床中的小孩。

　　香香软软的怀抱，是温暖的味道，刚才还想哭的小婴儿，这会就只有眼睛中沁着泪说明他刚才是真心害怕着的。

　　“哦哦，我们的小瑾不哭，祖母抱，乖乖不怕不怕”裴周氏轻拍着，在摇床周围踱步微晃着，裴父看着妻子的动作，弯腰去抓缩在摇床边角的拨浪鼓，几步上前凑到裴周氏面前，拿着那拨浪鼓笑容和蔼的去逗小孙子。

　　“瑾儿看着祖父着有什么好东西”裴仲钦一只手转着拨浪鼓另一只手捻着小婴儿脖子那处的锦被，想让小孩可以看的更清楚，那小孩真的开心起来，噎在脖子处的锦被拉下去了一点，舒服很多，现在开始转着眼睛盯着转拨浪鼓的手看了。

　　“这小子是个鬼机灵，伺候舒服了，才跟我们玩”裴父瞧着这小子的动静，忍不住和裴周氏调侃。

　　周秀珍轻幌着裴瑾，低头和小婴儿碰了个头，就这裴瑾的口吻说道，“我们小瑾说，我这么小，我懂什么，对不对，肯定是我舒服了，才和你玩，是吧，小瑾？”

　　裴父转过身又去拿了个人布老虎，上前拿着布老虎去吓小孩，还在后面配着“要吃小孩了，要吃小孩的”的假话。

　　躺在襁褓中的小孩，不知道要不要配合，其实他这半天的时间还是能分辨出自己现在的状况的，毕竟从大人变成小孩，这么明显的身体变化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该怎么说呢，裴瑾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就是去救个人，怎么自己就从水灵灵的大学生变成了这小小婴儿。

　　昨天夜里那声叫喊声为何那么响亮，完全是自己害怕。从一个黑黑的空间一下滑出来，一大堆穿着古色古香的妇人围着自己，还上下其手，心理阴影差点吓出来了，自己长这么大，不是读书就是去读书的路上，恋爱都没谈过几天，一朝身亡，经历黑暗转接光明后，就是被人上下其手擦拭，那种场景，再不想来第二遍了。

　　“要吃你咯”裴父还在卖力的哄孩子，但襁褓中的小孩有点困了，不想哄他了，裴瑾双眼有些灼痛，焉不哒哒的想睡觉。
　　裴周氏察觉着小孩有些困了，动作愈发轻柔起来，裴父也配合着拍着锦被边缘，不一会小婴儿就睡着了，裴母小心的把他放在摇篮中，和裴父退出去了。

　　“你先进去守着，等瑾儿醒了，你喂完奶后，和这守着的丫鬟带着小瑾来西苑，那暖和，今晚在那睡”裴母出去后叮嘱守在门口的奶妈和丫鬟。

　　裴母撑着裴仲钦向寿康院西苑走去，两人本住在正苑，但小孩太小一个人和奶妈嬷嬷住到西苑，两老口不放心，他俩也就去西苑同住了，就住隔壁间，有什么事，两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现在家里，最终要的还是要保住大房这脉唯一的血脉，其余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小瑾现在虚的很，药膳对他这么大的小婴儿药劲还是很大，现在只能是乳母将要吃下，将药效溶解到奶乳中，稀释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裴周氏和裴父说着一些裴瑾喂养方面的打算。

　　“你盯好就好，老大后面的事，我排邵清去安排了，近来我都会告病在家，有何事你觉察着不对劲的，抓住别声张，找我来处理，寿康院里的你再仔细排查一遍”裴父说道此，停下了低头和裴周氏相望，裴周氏明白，老大家的事估计不简单，不然老头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她将寿康院看牢了，想来有些人要逼着老大家绝后呀。

　　想到此，裴母的眼睛气的通红，抓着裴仲钦的手抖得不行，看到这，裴父也明白自家夫人晓得自己传达的意思了，左手拍了拍裴母双手，安慰着。

　　现在的裴府，魑魅魍魉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傍晚时分，张氏母家来了裴府，来的是周张氏祖母以及她的父母，看着躺在摇床中憨睡的小人，张氏的祖母捏着帕子止不住的擦泪，张父此时也盯着小婴儿看个不停，淑贤是自己最小的幺女，自幼疼爱，若不是当初淑贤自个瞧上了那裴家大儿，自个是万万不愿将自己最小的女儿嫁入裴府的，裴府虽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家风问题，裴宣也不是那无才之辈，只不过是担忧自个官职压不过裴父，怕自己女儿在裴府受欺负，自己制不住。

　　现在仅半年而已，自己的幺幺就这么去了，要怨，但看着曾经风骨犹存的裴尚书，现在只是剩提着口气强撑着的身影，自己也不愿在他那伤口上撒盐闹难堪。

　　裴仲钦裴周氏，自知裴家欠亲家良多，当初娶人家女儿时还拉着人家亲家的手说，“定会好好护着淑贤”，现如今，叫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亲家公，这小娃娃，我们昨夜里就取名了，叫裴瑾，名字也入了族谱，他是我儿这一脉的唯一血脉，我夫妻二人定会豁出性命保他平安，希望亲家一家有空多来裴府看看这小娃娃，他母家这脉，我不想他替母回门时连门在那都摸不着”说完，裴仲钦望向站在对面的张父。

　　屋中的三个妇人各自擦着泪静等张父的回答。

　　裴瑾睁着葡萄大的眼眸，猫爪大小的手手攥上了张父的食指，嘴里咿呀呜呀的哼唧着。

　　张父弯下了腰，右手人那小人攥着，左手搭在摇篮边框上，眼神静静地描绘着小婴儿的五官脸庞，眼中沁着泪花，这双眼睛像极了淑贤，从小到大，这双爱泛着泪花的桃花眼，就爱跟自个告状，哥哥姐姐不带她玩，哥哥姐姐强捏她的脸，老被欺负，还老跟在那群臭小子身后，也就眨个眼的时间，嫁人了，有小孩了，只不过，再也看不见了当年那还沁着泪花的桃花眼的小妮子朝他告状了。

　　“呀~”张父左手快速的擦了一下泪，低头逗着躺在那好奇看着他的小孩。

　　“我们小瑾今后，要多来外祖家玩哦，外祖带你去你娘那院子里摘桃子吃，你娘可喜欢吃桃子了，小时为了摘最红的那颗桃，还吧胳膊给摔了，小瑾来，外祖带着你那些表哥给小瑾摘最甜的好不”张父用右手食指逗着小孩，边说边玩。

　　屋里的气氛慢慢热闹起来，大家都围着着摇床逗着玩，刚压抑的氛围可算破除了，咿呀咿呀的婴儿语让五个老人心里好受了许多，在这小小身躯前面，他们才算短暂忘却了自己孩子离世的噩耗。

　　夜很长，烛光微闪，裴瑾抬头看着围着的五个人，有些想睡，但还是硬撑住了，再哄哄他们吧，今天睡得挺多的，还有精力。“呀~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