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O硬来》百里曈影

9、争吵

　　枪声响起之前，目阑正把一个士兵掼在地上。抬头他看见远处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自己，他身体僵了一下，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很难躲开。

　　电光石火之间，目阑看见了棱炚的身影。紧接着，拿枪者的手歪了，这一发子弹也更着歪到旁边去，落到侧边的金属栅栏上。

　　阿莫斯忍不住问：“少校，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进场的时候。”棱炚答。

　　这个回答听得阿莫斯险些要呕出一口老血，敢情您老早就来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少校，你为什么不出面阻止他们？”阿莫斯感到生无可恋。

　　棱炚开口：“有什么好阻止的，他们不是打得很开心吗？”

　　您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打得很开心了？

　　扫视一圈鼻青脸肿的士兵们，这些都是W小队的成员，棱炚点头：“我看了全过程，算是验收了你们的训练成果，很优秀。”

　　大家心知肚明自己被人家碾压得有多惨，和棱炚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不至于听不出好赖话。
　　在场的全都垂着头，没人敢吭声。

　　棱炚转动着枪，说：“为了保持你们的优秀，还能爬的起来的，今天训练任务加倍，爬不起来的，去医务室治疗后再回来进行双倍训练。”

　　士兵中没人敢质疑棱炚的话，场上的人异口同声说了“是”。

　　“就这样？”目阑发出疑问。
　　棱炚反问：“你想怎样？”

　　目阑的手指隔空点了下胖子和瘦高个，他说：“这两个骂我，他们得道歉。”

　　一旁的阿莫斯忍不住出声：“你不是都骂回去了吗？”不仅骂回去了，还揍回去了，瞧这满场的士兵，个个被揍得脸上挂彩。

　　“我先骂的他们吗？”目阑瞥一眼阿莫斯。

　　棱炚的目光投向那两个人：“道歉。”

　　既然棱炚已经做出表态，阿莫斯不再吭声。

　　只是那两个心里不服，梗着脖子始终不动作，用行为来表示不满。大家都是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的战友，有事愿意一起扛着，很快有人开始帮他们两个说话：“凭什么要我们向一只变种低头？”
　　“就是啊，凭什么？”
　　场上又吵闹起来，只要有一两个人出声，就会带出更多的声音。

　　“他来新星球到现在，共接受过八次基因检测，十三次行为测试，二十一次心理测试，你们认为你们比检测仪器还专业？还是你们比专业人员更有资格做评价？”
　　棱炚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那样子像是正常人吗？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分明和蓝母星那些变种一样。”瘦高个出声反驳。

　　阿莫斯感到头疼：“技不如人就闭嘴！”
　　瘦高个顶回去：“如果不是被侵染物质影响，他会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吗？”

　　听着这话，棱炚眉头一皱，什么都来不及说，只看见面前一道身影快速闪过。那人正是目阑，他掐着瘦高个的脖子冷声问：“这话什么意思？”

　　要害被人掌握在手中，瘦高个怂了一下，但一想到训练场上这么多人，他不信目阑真能杀了他，所以壮着胆回答：“我说的有错吗？是侵染物质让你变强，你明明就是变种，却狡猾地躲过了检查。”

　　“你知道你口中的‘侵染物质’是什么东西吗？”目阑盯着对方问。
　　眼前好像又看见了灯塔熄灭后的场景，人类如同蝼蚁一般在地上扭曲地爬着，哀嚎声几乎响彻蓝母星每一个角落。侥幸活下来的成为四不像的怪物，最初或许还能保留几分清醒，后来在侵染物质的不断影响下，便彻底成了一头野兽。
　　目阑现在还记得，一头变种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啃食得只剩下上半身，目阑将那头变种打死后，气息奄奄的老人流着泪告诉他，那原本是他的亲身儿子。
　　再后来，只剩下半个身体的老人没有死，当着目阑的面挣扎着变成了一只没有腿的鸟形变种。

　　目阑当时没有杀它，第二天路过的时候，他看见那只变种正在撕扯自己儿子的尸体。

　　目阑收紧手指，说：“既然你认为那种东西会让人变强，不如你去蓝母星感受一下？”
　　“谁……谁……稀罕？我……可不想成为……像你这样的怪物！”

　　瘦高个不断在手下挣扎，目阑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害怕、畏惧，心里却不起一丝波澜。
　　他早就知道，军队里的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眼前突然被一只手挡住，对方的掌心温热舒适，伴随着一抹浅淡的桂花青柑混合香味。目阑感到那人正在掰他的手指，他听见对方说：“别在这里杀人，至少不要在军方基地杀人。”

　　这话说的，好像出了军方基地，这人的性命就任由目阑取了一样。

　　不管怎么说，在军方的底盘上杀军方的人，确实是一件蠢事。目阑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招揽大麻烦，于是他顺从棱炚的力道松开手。

　　目阑松手后，棱炚的手从他眼睛上挪开。眼前从黑暗到光明，目阑第一眼看见的是棱炚那张俊朗的脸。
　　一双眼如墨一般，仿佛品质最上乘的黑曜石。
　　目阑知道为什么之前总是觉得棱炚身上有一种温和的气质，是因为每次他们对视的时候，棱炚好像总会不自觉将目光变柔。

　　余光瞥见被他掐过的瘦高个被人拉走，他不禁产生怀疑，棱炚是不是对着自己使美人计呢？
　　不然拉架就拉架，捂他眼睛干嘛？捂眼睛就算了，放开的时候脸还凑那么近，好让出众的容貌占据他的整个视野。

　　“拉去关两天禁闭。”棱炚吩咐完，又对在场的人说，“谁再敢拿蓝母星说事，自己退队。”

　　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有资格去往蓝母星的，军队内部要经过重重筛选，确定选出来的都是精英，然后再将他们进行组队。
　　蓝母星虽然凶险，但他们进军队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吗？去蓝母星更能彰显自己的能力，也最容易挣军功。
　　按理来说，组队之后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轻易更改。如果从小队退出，便不会再有去蓝母星的机会了。

　　阿莫斯看向这群不久后要再次去往蓝母星的年轻士兵，语重心长地说：“我希望你们记住，蓝母星是我们暂时不能回去的家。侵染物质的出现，是一场全人类面临的灾难，我们作为幸存者，谁也没资格轻飘飘地揭过侵染物质给人类带来的苦痛。”

　　目阑不想听阿莫斯的长篇大论，可他还等着胖子的道歉，只好被迫听完整段话。

　　“那个说不出声，就先欠着，这个的道歉呢？”目阑看向棱炚，补充说，“我还没有听到。”

　　现在这情况，谁还敢再造次？
　　不用别人催促，胖子自己先走到目阑面前，弯腰说了一声“对不起”。

　　听见想听的话，目阑转身就走，不打算再继续多呆。

　　军方基地的高楼外表面都是银灰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显得冰冷而无情。
　　目阑从下向上看，目光落在最高那一栋的顶层，那上面有一个白色巨形雕塑。隔太远，目阑依稀看得出那是个人形。
　　学会使用光脑后，目阑在上面看见过这个雕塑的照片。军方基地里的一切都对外保密，唯独顶层雕塑的照片放出来，挂在网上被各大媒体宣传。

　　目阑还记得雕塑的原型是军方的统帅，那个带领他们从蓝母星迁徙到新星球的人。不论是军方还是其他人，都对这位统帅十分尊敬，毕竟是他给这些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放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目阑嘀咕了一句。
　　“其实算得上是已经摔下来了。”跟上来的棱炚说。

　　据说人类迁徙到新星球不久后，蓝母星追来一只实力可怖的变种。这位统帅与其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共同陨落在宇宙之中。
　　当时看到这里时，目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如此强大的变种，为什么他在蓝母星从来没有遇见过？难道这只变种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目的直奔新星球？

　　正想着，目棱听见身边人的呼吸突然加重。棱炚朝后边退了一步，额角的细小青筋明晰可见。

　　不远处就是休息室，目阑引着棱炚过去。看着针管里的抑制剂一点点变少，目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训练场接触的时候，腺体没有不受控散发信息素？”

　　“发现了。”棱炚扔掉空针管，将衣领拉上去，盖住全是针眼的后颈。
　　“应该是……标记的缘故。”
　　“标记”这两个字仿佛有些烫嘴，一说出来，很容易让两个人都想起在隔离室的那个下午。

　　虽然他们除了标记什么都没做，但只是标记，就已经足够暧昧。

　　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目阑有些想看棱炚腺体上的牙印现在是什么样子。刚走出两步，刺耳的门铃声急促地响起。

　　目阑不耐烦地拉开门，门口站着阿莫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棱炚少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