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5、独自拿校服

　　沈晨猛地抬起头，这位大少爷吃完饭后，不会去仓库拿校服了吧？
　　仓库是单独的两间平房，位置偏僻，朱睿如果在那儿堵住蓝西西……
　　沈晨连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高晓杰座位旁，拍了拍他的脸。高晓杰正睡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砸吧了两下嘴，睁开眼，低声道：“干嘛？”
　　沈晨说道：“仓库钥匙不见了，肯定是蓝西西拿着去仓库取校服，可到现在还没见他回教室。”
　　高晓杰清醒了不少：“不会让朱睿堵仓库里了吧？”
　　好多同学都在睡觉，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后，沈晨说道：“我先去仓库看看情况，你去找老秦，想办法让老秦去仓库。”
　　“行。”高晓杰说道。
　　“事情别闹大，别让蓝西西背个处分。”
　　“放心，我有数，知道怎么让老秦去仓库。”

　　仓库其实挺好找的，就是学校西北侧的两间平房，位置挺偏，又是午休的时间，一个人都没有。
　　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去，两间屋是连着的，屋子里全是货架，堆着各种东西。
　　蓝西西查看了几个货架，上面放着篮球，海绵垫等体育器材，又找了几个货架，终于看到一个货架上堆着一沓衣服。
　　蓝西西刚想过去，就听到身后大门响动，回头一看，三个人推门进来，中间那人正是恨不得给他一顿的朱睿。
　　朱睿领着另外两人，摇摇摆摆地走向蓝西西。
　　不用问，肯定不是碰巧撞上的。弄不好在食堂时，朱睿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跟着他到仓库。
　　十万块钱，对于偏远乡村的少年来说，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巨款，对于蓝西西来说，还不够半学期的学费。
　　可现在别说十万，蓝西西连一万都拿不出来，不想惹额外的麻烦。
　　朱睿走到距离蓝西西一米处：“走，打会篮球去。”
　　朱睿身后的两名同学个子都挺高，得一米八五往上。
　　蓝西西一米八出头，篮球会打，水平不咋地。瞅了那两名同学一眼，我一对三打篮球？这摆明了是用篮球打我啊。
　　“我不会玩。”蓝西西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朱睿身后的壮大个逼近蓝西西一步：“随便玩玩，我们也是打着玩的。”
　　“我真不会。”蓝西西说道。
　　朱睿说道：“中午打饭时抢你的位置，我心里挺抱歉，一起打球就当赔礼道歉，交个朋友。”
　　吃饭时听高晓杰介绍朱睿，蓝西西还以为他是个草包公子哥，没想到这么阴。
　　蓝西西正在想词呢，听到一道破风声，一只篮球正以极高的速度飞向他。
　　这就动手了？
　　蓝西西大吃一惊，连忙一个侧身，勉强避开这只篮球，还没站稳，大腿后侧传来一阵剧痛，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忍着钻心的疼扭头看了一眼，一只篮球砸到他大腿后又弹了出去，砸落在地面上。
　　“哈哈哈—”仓库空旷，朱睿的笑声听着特别刺耳：“你还真是不会啊。”
　　壮大个手一勾，捞起地上弹跳着的球，递给朱睿：“你跟他玩玩球。”
　　朱睿拍了下球，抓住后，冲蓝西西狠狠地掷了过去。
　　大腿后面还一抽一抽地疼，蓝西西咬牙忍住疼躲了一下，篮球擦着他的胳膊飞过，撞到他身后的货架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球要是打到身上，骨头都能砸断。
　　蓝西西心里火了起来，让你好好排队就打你脸了？你个学习不行、人品不行的玩意有什么脸？
　　我看你脑子有问题！同学之间拌了一句嘴，竟然能下手这么狠！
　　朱睿又哈哈哈笑了两声：“学得挺快啊，能躲开球了。”
　　从地上捞起一个篮球，蓝西西冷笑了下：“我跟你玩玩。”说着，用力一掷，篮球飞向朱睿，砸中他的大腿。
　　朱睿痛叫一声，弯腰抱住腿缓了好一会，再直起身时，咬牙对两个跟班说道：“一块砸他！”
　　蓝西西迅速从货架上拖下一个海绵垫，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蜷成一团。
　　朱睿看得都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正要掷出手里的篮球时，一道喝声响起：“你们干什么？”
　　看到仓库门口站着沈晨，朱睿有点忌惮地说道：“这不是那卖橙子的沈班长嘛？”
　　沈晨走到他们这块，看到眼前的情况后，说道：“仓库里不许打篮球！”
　　朱睿笑了一下：“你又不是老师，管的着我吗？”
　　沈晨说道：“秦老师就在后面，我俩一块来的，他走半道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到。”
　　听到这话，朱睿的两个跟班有点虚了。老师会给朱睿面子，可不会给他们面子。
　　壮大个说道：“算了，走吧。”
　　朱睿生气地骂道：“他没砸你，是吧？”
　　壮大个不再说话，反而跟另一人捡起地上的篮球放回货架上。
　　朱睿心里很火，在食堂时，他一眼就看到蓝西西脚上穿的那双鞋。
　　别的同学都是土包子，看不出来那双鞋的名堂，他却一清二楚。那是一双限量版球鞋，售价上万，可有钱也买不到，国内拢共就销售一千双。
　　吃饭时，朱睿就打听清楚蓝西西了，城里转来的学生。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学校不能有两个老大，朱睿决定好好收拾蓝西西，可却老是吃瘪。
　　朱睿正生气呢，秦老师的声音响起：“马上上课了，都在仓库里干什么？！”
　　秦老师本身嗓门就大，他一吼，听得人一哆嗦。
　　沈晨回头一看，高晓杰跟在秦老师身后，冲沈晨比了个Ok的手势。
　　秦老师说道：“海绵垫里的，出来！”
　　一直蜷成一团的海绵垫慢腾腾地展开，蓝西西从里面站了起来：“秦老师……”
　　秦老师扫视了朱睿和跟着他的两名同学，问蓝西西：“你们在仓库里干什么？”
　　朱睿和那两名同学咽了下口水，这是让老师当场抓住了。蓝西西只要是实话实说，他们都得让请家长。
　　“我们打篮球玩呢。”蓝西西说道。
　　秦老师：“仓库里不许玩篮球，听到了吗？”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都回教室，要上课了。”
　　朱睿松了一大口气，往外走时偷偷看了蓝西西一眼，他跟沈晨正在往货架上放海绵垫。
　　秦老师嘱咐沈晨他们收拾好仓库后，也离开了。
　　高晓杰帮着把海绵垫拽上货架，笑话蓝西西：“你真行，这么掉价的事都做的出来。”
　　有高晓杰和沈晨收拾海绵垫，蓝西西乐得清闲，转身放校服的架子处，找出自己能穿的号，拿在手上。
　　很快就收拾好了，三人一起往教室走。高晓杰还在打抱不平：“蓝西西，你就不该最后放他们一马，应该实话告诉老秦，让那仨背个处分！”
　　蓝西西大腿让篮球砸中，此刻疼了起来，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沈晨注意到了，他是班长，应该陪蓝西西一起来速校服，蓝西西受伤，沈晨感到一阵愧疚，算了，剩下的饭团晚上热一热自己吃吧。
　　大腿疼得厉害，蓝西西走不快，沈晨皱了皱眉，跟着放慢了脚步，他俩落后高晓杰快四五米了。
　　蓝西西说道：“算了吧，我都后悔中午没让他插队了。这人心眼小得跟针眼似的，我是来念书的，不是来跟这货争霸高台县高中的。要是真因为我，他们背了个处分，我这书肯定念不下去了。”
　　走在他身旁的沈晨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高晓杰服气道：“你挺拎得清的嘛，以后得喊你蓝哥。”回头一看，那两人已经落后他五六米了。
　　高晓杰提高嗓门：“你俩能快点不？一会就要上课了。”
　　“来了，来了。”蓝西西闻言加速，大腿处立马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疼得他脸都变形了。
　　“我背你。”沈晨说道。
　　蓝西西僵在了原地。在他心中，通过短短的一天时间的接触，沈晨就是个小心眼，有仇必报的人，他为什么能说出这句话。
　　“快点，要上课了。”高晓杰在前面催道。
　　沈晨弯下腰，蓝西西在迟疑中趴到他背上。沈晨个子跟他差不多，身形却比他壮实，后背宽阔，背着他走路时又稳又有力。
　　沈晨的校服昨天刚洗过，残留着洗衣粉的香味。蓝西西突然想起昨晚，沈晨帮他洗了两件衣服，不知怎么又想到“未知名”号码发来的短信。
　　那是他爸发的。
　　他爸公司的财务经理转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跑到了国外。公司的整个运营彻底崩坏，一个多月就破产清算。
　　公安已经立案，但根本抓不到这个财务经理。
　　他爸根据财务经理的账户信息，知道他跑到了越南，追着去了越南，完全靠自己抓他，希望能追回公司的钱。
　　大腿还是很疼，老爸在越南不知是否安全。
　　蓝西西看着个子不矮，但比想象中轻得多。沈晨背着他，快步走着。高晓杰在一旁嘻皮笑脸道：“班长，我也走不动了，你也背下我呗。”
　　沈晨看了高晓杰一眼。
　　高晓杰连忙收起嘻皮笑脸，正色道：“走，走，马上打铃了。”
　　沈晨加快脚步，却突然感到脖子处传来热意，一颗又一颗泪水滴落在他脖子上。
　　沈晨心里刚泛起一丝不忍，就感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伏在他的肩上，他背上的那位正用他的衣服擦眼泪和鼻涕！
　　“家里没有洗衣机。”沈晨说道。
　　“嗯？”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算了，我可以洗。”沈晨又说道。
　　蓝西西趴在沈晨肩头，“嗯”了一声，又用沈晨的衣服抹了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