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鬼》玉子迷

26、第 26 章

　　空荡黑暗的走廊中。

　　伴随着脚步声，感应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照亮了李佳仪的面孔。

　　她站在公寓门口，表情似乎有点踌躇，但很快她下定了决心，掏出了钥匙打开的门。

　　下一秒，李佳仪果然又看了“陈宿生”。

　　他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迎接自己。

　　“穗穗，你回来啦。”

　　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陈宿生”低垂眉眼，黑漆漆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李佳仪照常没有理会他，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治好自己的幻病。

　　于是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大门，“陈宿生”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低眉顺眼地跟在李佳仪身后。

　　路过餐厅的时候，李佳仪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住了，她朝着餐厅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头。

　　餐厅的桌子上依旧摆着各种丰盛的饭菜，其中就有一道辣子鸡。

　　李佳仪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这道幻影连更换一下套路都不知道吗？

　　每天只会给她做晚饭，做完晚饭后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简直像是个只知道围着妻子转的家庭煮夫。

　　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样的人要是真的存在，也很快会被妻子厌烦吧？

　　想到这，李佳仪的心情有一些微妙。

　　晚上和陈宿生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和了些红酒，现在红酒的后劲上来，整个人晕乎乎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佳仪本来朝着浴室走的脚步一转朝沙发走去，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幻影“陈宿生”也尽职尽责地端上一杯醒酒汤给李佳仪。

　　他半蹲半跪在李佳仪面前，将那杯醒酒汤放在茶几上，轻声朝她说道：“穗穗，我给你煮了点醒酒汤。”

　　李佳仪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她凝视着面前的这个“陈宿生”。

　　由于陈宿生是半蹲半跪在沙发前的，所以李佳仪是平视他的。

　　不得不说，这道幻影真的很真实。

　　李佳仪的视线一寸一寸划过他的眉眼、鼻梁、双唇，她忍不住伸手抚摸过他的皮肤。

　　“陈宿生”睫毛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后退，但又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主动将自己的脸伸到李佳仪的面前。

　　指尖划过一阵冰冷的触感，李佳仪望着他苍白的皮肤有些出神。

　　这道幻影太真实了，简直像是真的一样，就连那些神态上的细微反应都有。

　　李佳仪从未去想过自己出现幻影的原因，但今天却忍不住思考，为什么她自己又会幻想出现一个“陈宿生”。

　　最近她看了不少心理书，有种解释声称幻觉是人心底最害怕、最渴望的东西形成的，尤其是童年时心理受到伤害，无法获得某种心理补偿的人最容易出现幻影。

　　所以自己的渴望是陈宿生吗？

　　李佳仪蹙起眉，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一直想要将陈宿生改变成这一副居家模样，眼中永远只有自己，永远只会在自己身边吗？

　　李佳仪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觉得有点道理。

　　她仔细地望着眼前这个“陈宿生”，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宿生吗？一个永远只会注视自己，永远只爱自己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

　　李佳仪似乎有些明悟。

　　“陈宿生”看李佳仪一直不说话，眼神诡异地盯着他看，不禁抿直了唇线。

　　难道穗穗真的不喜欢这副皮囊？

　　那他到时候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替代呢？

　　“陈宿生”的眼神变得阴沉，一瞬间无数人选从他脑海中划过，可是每一个都被他否决了。

　　李佳仪却收回了手，她不再去看眼前的幻影，也没有同他说话，好像刚才她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只是个错觉，一切要回到了从前。

　　她也没有去看桌子上的醒酒汤，径直走向浴室，咔嚓一声门响将幻影彻底隔绝了门外，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外。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直到星期五下班回来，李佳仪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这一次站在门口的人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李佳仪熟悉的那张英俊面孔，而是一张与陈宿生有七八分像的、靡丽的面容。

　　太过于美丽、甚至充满非人感的面孔突然出现于眼前，带来冲击力无于伦比。

　　李佳仪下意识地说道：“抱歉，我走错房门了。”

　　可是话说出来，她才想起这一层只有自己住，怎么可能走错房门了。

　　李佳仪退后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

　　好了，她确信自己没有走错。

　　所以......

　　她抬眼望着眼前面容靡丽的青年。

　　李佳仪听到自己迟疑的声音：“你是谁？”

　　眼前的青年明显有点紧张，他盯着她的眼神，确定她似乎并不算讨厌自己这副面孔之后，轻声说道：“穗穗，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穗穗？

　　李佳仪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你是我的.....”幻觉

　　后面的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眼前陌生、美丽的青年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呢？

　　李佳仪确定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人，幻觉还能凭空捏找人吗？

　　她像是见了鬼一样盯着眼前的人。

　　青年被她盯得不自在，微微侧过身说道：“穗穗，晚饭我已经做好了。”

　　好了，李佳仪所有的犹疑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张漂亮到有些妖异的面孔。

　　嗯，是她的那个厨娘幻觉。

　　照常吃完药后，李佳仪坐在沙发中，她凝视着青年的脸，怎么也想不通幻觉为什么会突然变化？

　　难道自己的病情又恶化了?

　　李佳仪一时犹疑不定，要是幻觉能够交流就好了。

　　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坐在她身边，轻声说道：“穗穗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佳仪瞟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过大脑的说出去：“我的烦心事就是你。”

　　没想到那幻影并没有生气，反倒微笑着说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穗穗生气了吗？”

　　他这种态度反倒叫李佳仪像是打进了一团棉花中，良久，她才说道：“你的存在就会让我生气。”

　　“那穗穗是让想让我消失吗？”

　　“当然。”

　　李佳仪的回答毫不犹豫。

　　青年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靠在李佳仪的耳边，就连一贯的温柔声音都变得冰冷无比，简直像是一条毒蛇在嘶嘶叫。

　　“穗穗难道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你难道后悔了？”

　　李佳仪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青年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漆黑的眼珠盯着李佳仪：“穗穗现在后悔了，不承认了也来不及了，亲口承诺过的话可不能再食言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哦！”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亲飘飘的，但李佳仪却不当回事，冷笑道：“你不过是我的幻觉，还想威胁我？”

　　“幻觉？”

　　青年反问道，他直勾勾地凝视着李佳仪，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竟然让李佳仪不敢直视，仿佛......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原来穗穗觉得我是幻觉啊。”

　　“难道不是吗？”

　　李佳仪下意识的反驳道。

　　但话刚说完，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李佳仪转头望去，她刚想起身去开门，但想起什么，又回头朝身边望去。

　　这一望让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的幻影消失不见了。

　　门外的来人是陈宿生。

　　他前几天在忙着联系一些人，最近才空出时间来看李佳仪。

　　心头上的某些事情即将得到解决，导致陈宿生的脸上浮着一层不太明显的笑意。

　　前方的门很快被主人打开，露出一张雪白清丽的面孔。

　　李佳仪望着眼前的陈宿生，露出点惊讶和踌躇：“宿生，你怎么来了？”

　　自从上次李佳仪拒绝陈宿生的求婚后，两人虽然在手机上还是有联系，但是一次面都不曾见过，像是无端生出了一层透明的隔膜一样。

　　但此刻的陈宿生像是忘却了曾今的那一次拒绝，笑着朝李佳仪说道：“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李佳仪将陈宿生迎进屋子，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后，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如果是往常，李佳仪此刻一定很开心，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为陈宿生忙前忙后，但此刻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好像陈宿生同她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了。

　　但或许这种陌生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一年又一年，他和她终究在渐行渐远。

　　陈宿生见李佳仪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意之前求婚的事情。

　　于是他轻声说道：“佳仪，我之前想明白了，或许是我着急了，结婚的事情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不过——”

　　说着，陈宿生话锋一转，又闻到“上次我让你搬到云湾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

　　一点都不怎么样，为什么陈宿生一直执着于让她搬到云湾呢？

　　李佳仪蹙起了眉，她抬头刚想说什么，却在触及到陈宿生的身后，眼神一滞。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面容靡丽的青年幻影出现在陈宿生身后，正阴冷恶毒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