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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风雪夜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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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不再说话了,靠在他的背上,还有呼吸,应该是累了。
即便锅巴叮嘱过阿兰不要睡着,阿兰还是睡了。
进入到洞穴里,这里不大不小,蜿蜒曲折的往里面缩小,正好够两人躺下,还绰绰有余。
“太好了,还有一些干木柴,是以前有人留下的吧?”
锅巴猜测着,让阿兰平躺在一旁稀碎的几根稻草上,观察着四周。
火堆升起来了,驱散了几分寒意。
“天无绝人之路。”
锅巴让阿兰靠火堆更近一点,自己也搓着冻的惨白僵硬的手。
这里地处偏僻,又在山地下,风雪覆盖,本不宜居住,那这些柴火,又是谁准备的?
锅巴刚才查看过了,他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些柴火是干的,没有沾染一点水分,不像是在外面捡来的。这里已经落了很多天的雪,外面不可能有干柴烈火。
所以他搞不明白,这柴火到底哪来的。像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难道是流民的陷阱?!”想到这个,锅巴心底一冷。
“不应该……流民应该没这么闲。”继而又否定了先前猜想。
所谓流民,就是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在一开始就死去了,活着的都是些穷凶极恶含毛筎血之辈,他们吃人,因而可怕。
“不管了,还是等天亮吧。”
今夜注定无眠。锅巴望着湛蓝的天空,星辰浩瀚,一轮皎月当空,不染尘埃。
只是在此之下,他看不到的地方,生灵涂炭。
战火还没有弥漫到这里,但是流民、铁甲兵、苛捐杂税接踵而至,这一切,好像早有预谋。
锅巴裹紧了单薄的衣裳,不知明日会如何。
这一夜好像格外漫长,中途锅巴出去起夜,回来时竟发现洞口多了一串动物的脚印,担心阿兰,急忙进了洞,发现快要燃尽的火堆又烧起来了。
“你……是谁?”锅巴发现洞穴里盘膝坐着一名少年。
“哥哥你好,我叫苏邪雪。”
少年如风,笑意清朗,眸光如月,清冷闲雅。未及弱冠的模样,一袭深浅交错的白衣,鸦羽般的黑发黑瞳,随意扎着,垂在腰后。
锅巴的目光落在少年晶莹剔透的玉足上,发现他没穿鞋。
苏邪雪不动声色地一撩长袍,将赤裸的足藏匿在下面,锅巴好像听到一声细碎的铃铛响,心道可能是少年身上的配饰。
“你……也迷路的嘛?”锅巴没有多想,只当苏邪雪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出来游玩迷了路。
“是啊,哥哥叫什么?”苏邪雪曲指抵着下颌,嗓音温润如玉,眼底染着层很薄的冰。
只是这些,旁人看不透。
“我?我叫锅巴。你看着也没比我小多少,也不必叫我哥哥了吧?”锅巴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略微窘迫,感觉和苏邪雪三字格格不入,天壤之别。
其实锅巴更深的思量是,这苏邪雪一看就不是村里人,像是达官显贵的人。他哪里配当得起人家一声哥哥。
“好,那我唤你锅巴,你唤我阿雪,可好?”苏邪雪并未婉拒,轻声一笑。
“也好。”锅巴很快定了神,“我们都是落难在这里落脚的人,相互认识一下也好有个照料。”
“对了,阿雪,这洞穴里的柴火,原来是你放的吗?”
一开始锅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此刻终于找到了解释。
“是啊。”苏邪雪并未否认。
锅巴发现,这洞穴里又多出不少柴火,原本那些是不够烧到天亮的。
“阿雪是在哪里找到的?好厉害!”锅巴真心赞叹。
“这个嘛,”苏邪雪似思考一番,然后道,“过来时路上见到一间破庙,里面被人占据了,我便从神像后抱了些柴火上路了。”
苏邪雪扬唇,“那些人,可够凶神恶煞的。”
“啊,你怕不是遇到了流民!?”锅巴大惊失色,“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死了。”苏邪雪轻描淡写地说出二字,见锅巴神色不对,又添了一句,“许是对方的仇家寻上门,那些人便被杀了。”
锅巴:“……你没事就好。”
他总觉得苏邪雪话里有话,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面前的火焰跳动着,竟呈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蓝色。
“月圆之夜,快到了啊。”苏邪雪抬眸看了眼天空,道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每月十五吗?话说这个月的十五也快到了。”锅巴接着话。“到时候咱们这村里会有祭花神挂灯笼吃元宵的活动,我娘做的芙蓉元宵很好吃的,阿雪要是到时候还没走就来我家尝尝,怎么样?”
“哦,人间的元宵节。”苏邪雪垂眸,“既是锅巴邀请,那便盛情难却了。”
“……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怎么?”
“甚是……咳咳!甚是,好听。”
他们便这般相视而坐了一夜。
锅巴发现苏邪雪虽然衣着华丽,但对外界的事却知之甚少,甚至不知流民是为何物,他将这一切归结为苏邪雪锦衣玉食不知百姓疾苦的缘故。
“阿雪,你是那边镇子上来的吧?听说那里的人都被称作公子小姐,那,有没有人叫你苏公子呀?”锅巴扬眉,好奇的问。
“不曾。他们唤我少主。”苏邪雪道。
“诶?!”锅巴感到很新奇,“那你爹是个有官职的大人物吗?”
“大人物?”苏邪雪凝眸,“算是一城之主罢。”
“哇!城主!那你家是什么城?我以后去找你玩。”
“世人称作‘妖都’,在很远的地方。”苏邪雪道。
“很远的地方……那阿雪怎么独自一人出远门?”
“我有个不听话的弟弟,负气离家出走,我要把他带回去,打一顿。”不知是不是错觉,说这话时苏邪雪口吻虽然是懒洋洋的,眸色里却闪逝过一丝金色的寒意。
“噫!这话听起来好生凶残!”锅巴故作瑟瑟发抖状,笑道,“没想到阿雪看着温柔,原来这么严厉。”
“温柔?”苏邪雪蹙眉,似有不解。
见他如此模样,锅巴倒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感觉上自己好像一个调戏良家少男的恶霸,让他深负罪恶感。
这般枯坐着片刻,苏邪雪的目光又落到睡着的阿兰身上。锅巴便趁热打铁,把他们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告诉苏邪雪。
末了,摸着鼻子,“说倒霉吧,一出门就撞上这些。说幸运吧,却摔下来大难不死。”
“我倒是觉得此事为幸。”苏邪雪轻声一笑。
他抬手,隔着空气落在阿兰受伤的腿上,似乎碰了一下,又好像没有碰到。
“此话怎讲?”锅巴看着苏邪雪奇怪的举动,颇为不解。
“断箭长时间在人体内影响愈合,还是拔去吧。”苏邪雪起身走过去,赤裸的足走在地上没有声音。
锅巴看到他的脚上没有伤痕,猜测他的鞋子是刚丢不久。
“不可以!”锅巴急忙阻止,“会大出血的。”
“不会。”苏邪雪跟着道了句,轻描淡写拔出了断箭,伤口却没有鲜血溢出来。
阿兰在梦里吃痛,皱紧了眉,蜷缩起身体。
锅巴并未有动作,看着阿兰的腿上并无大碍,便不再作声。
面前伸过来一只摊开的手,骨节分明,上面躺着一小截断箭。抬眼是苏邪雪似笑非笑的俊美容颜。
“能在这里与你相遇,本是幸事。”
半晌,锅巴才反应过来,苏邪雪在回答他的上一句“何出此言”。
只是这句话过于暧昧,朦胧不清,任凭锅巴是榆木脑袋,此刻也有些心慌意乱,低头绞着自己回暖的双手。
他捧起手指呵了两口气,不知所云的,“阿雪你冷吗?”
他碰了碰苏邪雪的手,惊觉这人明明一直在火边,双手却是玄冰般严寒沁骨。
苏邪雪一顿,放下了袖子,将手指隐藏其中。
明明有些尴尬,现在却更加尴尬了。
“我不冷。”过了好半日,苏邪雪轻声回了句。
外面的风霜愈发大了。
好在洞穴里有充足的柴火,锅巴道目光悄悄在苏邪雪身上掠过几次,寻思着他这单薄的身子骨怎么带来这么多柴火的。
又见苏邪雪衣衫整洁干净,实在奇怪,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苏邪雪则安静坐在火堆边烤火,眼睛里都沁着光,面容精致,嫣红薄唇,睫毛浓密,根根分明,是十分罕见的绝色。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出面部流畅的轮廓,委实是个俊美公子。
苏邪雪似未察觉到锅巴的打量,宛如木雕般一动不动,发丝落在脸侧,投下纤细的阴影。
不知不觉,这便过了大半夜,天色欲晓。
“阿兰,醒醒。”锅巴轻轻推着阿兰的肩膀,唤她小名。
阿兰缓缓睁开眼睛,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我的腿……不疼了?!”
锅巴:“啥?”
阿兰慢慢扶着锅巴站了起来,前后走几步,欣喜若狂,“锅巴你看,能走路,也不流血,伤口都结疤了。”
锅巴下意识望向靠坐在一侧的苏邪雪,昨天晚上,只有他碰过阿兰伤口处。
苏邪雪却满脸无辜,“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