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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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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金照例收拾妥当后去杨氏那里奉茶。
没了蒋氏这个婆婆,按理说她并不用伺候什么人,只是秦老太太知道她的出身,唯恐她辱没了国公府的门楣,亲自点出要她好生在杨氏身边学学规矩,此时沈冷金才知道蒋氏那一身臭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原来都是向她自己的这位婆婆看齐。
所以她日常会早晚会在杨氏身边伺候一会。
杨氏看起来面容刻薄,规矩也严格,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实际上很好说话,她连素来喜欢拿腔拿调的老太太都伺候得周周到到,可见是个妥当的人,此时她刚刚服侍完老太太用完餐,这会子,满脸疲色,偏又不能放松下来休息,还有沈冷金一个外人在。
沈冷金看到这一幕,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立刻捧上一杯茶递了上去。
杨氏接过去,轻轻地啜了一口,道:“你倒是个乖觉的,可见我那前弟妹费了不少功夫调教。”
沈冷金微微一笑,忆起蒋氏的前世对自己的调教,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蒋氏的消息了,上次还听说她在国公府的大门处撒野,最后被打了出去。
她默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杨氏喝完了茶,才道:“过几天宫里有宴会,到时候咱们国公府也去赴宴,想来你从前是没有参与过这种场合,所以担心你礼仪粗陋,怕你冲撞了贵人,这段时间我也看了,没什么问题,也就不另外嘱咐你什么了。”
沈冷金福身道谢。
杨氏与蒋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不喜摆女主人的架子,只是极重规矩,交代好了事情,就将沈冷金打发出去了。
提起宫宴,沈冷金还从没有参加过,上次因为去东宫救阿桑,去过一次皇宫,当时情况紧急又是晚上,连皇宫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此时提起不免有些好奇,她又想着,这个时节不年不节的,又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宴会。
夜里秦书槐发现整个院子的气氛好像不对劲了,偏偏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只感觉好像有一团阴云罩着他,如影随形。
晚上秦书槐照例钻到沈冷金的被子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还没来得及动作。
沈冷金冷着脸道:“我困了,想睡觉。”
秦书槐的动作一顿,蠢蠢欲动的手终究是垂了下来,丝毫不敢违逆她的想法。
沈冷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却莫名地觉得此时他一定是又落寞又失望的。
心里无端的生出一丝愧疚,转念又想这人最擅长演戏,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这会子在这装什么深情,心里又狠狠地唾弃自己来,干脆侧过身子,背对着他睡。
次日醒来,惯例只有沈冷金一个人。
梳洗完毕之后去给杨氏请安。
正好撞见了杨氏的女儿秦书璎也在场。
秦书璎与秦书玉同岁,她性子活泼,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此时正与杨氏打闹嬉笑。
秦书璎有极大的概率是杨氏唯一的孩子,杨氏及其疼爱她,即便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杨氏仍旧舍不得她,打算再留她两年,国公府的嫡女自然是不愁嫁的。
有外人在,杨氏便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跟娘撒娇,你看看你嫂子,性子多稳重。”
秦书璎白了沈冷金一眼,她无差别地厌恶二房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沈冷金。
“她也配当我嫂子吗?”说着轻飘飘地觑了沈冷金一眼。
沈冷金素来不是肯吃亏的性子,主要是前世吃了太多的亏了,她如今长教训了,谁要是欺负自己,自己就顶回去便是,于是笑道:“论其出身自然是不配的,但按照人伦常理,规矩礼仪,至少目前你是该唤我一声嫂子,当然你也可以不叫,这由你来决定。”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叫杨氏大开眼界,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个软柿子,如今看来到时看岔了。
秦书璎很轻易就被激怒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
沈冷金往后退了一小步,惊讶道:“妹妹怎么生气了?”
秦书璎素来最讨厌乔张做致的女人,沈冷金今日这做派可是反复挑战她的忍耐力。
秦书璎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瘪着嗓子看向杨氏:“娘,你看她欺负我?”
杨氏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明明是你先欺负人家的。”
沈冷金低着头愧疚道:“都是我说错了话,惹妹妹生气了。”
杨氏自然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出口不逊,可是她更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为自己抱不平,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斥责于她,便让沈冷金退下了,自己则抱着秦书璎说着安慰的话。
沈冷金临走前,看到那一幕不由得心生羡慕,若是她的娘亲还活着,她能比秦书璎更开朗,更无理取闹。
可是这些人见她自小没有母亲,家世单薄又多金,一个个都上来欺负她,沈冷金一脚重重地踏在青石板上,脸也慢慢冷了下来。
那就等着吧。
傍晚沈冷金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阿柿去园子里散步,把阿桑留在院子里做其它的事情。
自那晚东宫脱险以后,阿桑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沈冷金知道阿桑这是动情了,若是对方是个寻常人便罢了,她自然乐见其成,可是对方是个卷入帝位之争的皇子,身份的高地,前途的迷茫,都让沈冷金觉得这不堪为一门良配,偏偏自家的傻丫头深陷其中,沈冷金也十分无奈。
只是自此之后,鲜少使唤阿桑在身边伺候,想多她点时间,想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当如何走。
主仆二人径直进了园子,此时的热气已经散了大半,还时不时有微风拂过,沈冷金轻声问:“可打听好了,他每天都会路过这里?”
阿柿艰难地点头:“嗯,奴婢问过了,只要没有意外,大公子每日都会穿过这个园子,去国公爷的书房说话。”
沈冷金点点头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赏花。
阿柿心中苦涩,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就算姑爷在外面养外室那也不能图谋姑爷的亲哥哥啊。
阿柿接受无能,提出意见被无视,只能硬着头皮上。
沈冷金时刻注意这小路的尽头的拐角处,没多久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衣角,正是秦书璋平时爱穿的颜色。
沈冷金朝阿柿使了使眼色,阿柿垮着脸开始动作起来。
少女发出一阵嬉笑声,小跑起来,沈冷金也小跑着,追骂道:“好啊,你敢笑话我,我可饶不了你。”
两人你追我赶,嬉笑打闹,追逐,宛若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直到沈冷金一个不小心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来人伸手将沈冷金扶起来,皱着眉头道:“这是在做什么?”
沈冷金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含羞带怯地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没有撞疼你吧?”说着一脸担忧起来。
秦书璋后退了一步,偏过头,不悦道:“无事,以后还是注意点,不要在园子里玩闹。”
他这一副我要与你划清界限的模样让沈冷金心里很不爽,心里一阵冷笑,当真是现实的男人啊。
沈冷金歪着脑袋去看他,惊讶道:“大哥这是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秦书璋有些不耐烦。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初自己母亲那件事是这个女人做的手脚,可是仔细想想,这女人明明是个草包,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不是她,这都不妨碍秦书璋对她不喜,不通文墨,整日无所事事的草包,一向是他最厌恶的一类女人。
沈冷金急忙道:“我就知道大哥是生气了,这样吧,我那边还有几幅岑今的字,一直想着要送给大哥,就是没找到机会,今天可算是遇到了,就当是给大哥赔礼吧。”
秦书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向沈冷金问:“岑今?你说的是前朝那位书法大家?”
沈冷金想了想:“应当是吧,岑今是我们虞州人,他的子孙皆不成器,便靠着贩卖岑大家的手稿为生,我父亲便买了几幅。”
秦书璋内心一片火热,还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当真愿意送给我?”
沈冷金无所谓地说:“我又不识得几个字,这东西在我看来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自然是送给大哥这样的读书人,才能发挥他的妙处。”
秦书璋第一次觉得女子目不识丁,竟是如此的可爱,他深深鞠了一躬,道:“既然弟妹愿意赠送给我,那我就不再推辞了,若是弟妹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给我提。”
沈冷金欢欣道:“真的吗?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秦书璋的神色僵了僵,像是掉入了什么陷阱一样让他感到尤其不爽:“不知道是什么事?”
“哈哈哈……”
沈冷金忽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随后起身眨眨眼,俏皮道:“逗你玩呢,说得是送给你,哪里要你做什么?”
秦书璋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脸,像是计划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狡黠,不由得也被感染了,脸上也慢慢浮现了笑意,等察觉后,立马又敛起了笑容。
她这副模样,母亲那件事基本上可以确定与她无关,大约是母亲被什么人哄骗了,才做下这样的蠢事。
女人的蠢是不可救药的,不仅祸害夫君更祸害下一代,就像他的母亲那样,但是沈氏这样的愚蠢,蠢得刚刚好,秦书璋不知不觉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随后便告辞了。
秦书璋离开后,沈冷金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忽然转身准备回去,茂密的灌木丛,露出了大半个人,像是一座石像一样,不是别人正是秦书槐。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此时的秦书槐眼神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心碎,沈冷金心里不由得出现几分快意。
管他看到多少呢,最好与秦书璋打起来,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
沈冷金只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像看了一棵树一棵草,不带丝毫的情感,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
阿柿小碎步地跟在后面,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冷汗涔涔,她家姑娘真的好可怕啊,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