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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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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板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板。”
马慧兰将水一股脑儿喝下,情绪也较刚才好了些。
“我记得那时候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明天会更好的’,所以我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明老板。当年出了这个事,谁都没想到。我们当时也跟那些记者们反复说明老板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到了笔下就完全变了样。现在这种事又发生到小凡的身上!你说,警察就不能管管他们吗?”
说到这儿,似是想到什么,马慧兰重重地将杯子放下,眼神顿时又怨又气:“算了,这些个警察和那些烂记者一样,这么久了连个案子都查不清楚,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简直是一群废物!”
马慧兰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没处说,气愤地说完一堆后又问裴南扇要了一杯水。
裴南扇耐着性子点点头,依言照做,在将杯子递给她的时候这才顺势插话道:“那些记者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一会儿说我女儿欠钱,一会儿说我女儿私生活混乱。我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可能做那些事!”
说罢,马慧兰突然紧紧地揪住裴南扇的衣袖,瞪大眼睛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你是作家吗?你帮我把这些话如实地写下来,发布出去,怼死这些杀千刀的记者!算我求求你!”
裴南扇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略深吸了口气,很快又将这抹不快抑了下去。
“阿姨,即便是要写文章,我也需要以足够的事实为支撑,不能乱写的。”
“我没有让你乱写啊。你想知道什么事实?我说的这些就是事实!我女儿不可能做这些事,她从来都没跟我撒过谎,怎么可能还去骗人钱?”
提起莫凡,马慧兰显然比刚才说起陆明纬时有了更多的表达欲。
不等裴南扇询问,就一股脑儿将顾晚晚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从刚出生说到上大学前。与此同时,她面上的表情也一变再变,越说到离现在近的日子,情绪也越低落。
“那小凡大学期间回家的次数多吗?”
“不多。她是个让我省心的孩子。她常说觉得我一个人经营面店辛苦,想为我减轻负担,所以上大学后基本都在商场里打工,不常回来。”
“那您有空的时候会来看她吗?毕竟,小凡是在本地上的大学,离您的面店也不远。”
话音落下,马慧兰面上显出些不自然:“平常面店比较忙,我哪有空往她那儿跑。再说了,我养了她那么久,现在也该享享福了。”
“也就是说,您在小凡大学期间并没有来看过她,所以对她大学期间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情。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是......什么啊!不是,这个事情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就一句话,我十分清楚我女儿的为人。你反正到时候就这么写就对了!还有,把我刚才说的那些都写下来,必须要还我女儿一个清白,知道吗?”
“那您先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裴南扇拎起包,不紧不慢地从凳子上站起身。
马慧兰懒懒地挥挥手:“行了,你走吧。到时候文章发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裴南扇迎着她的目光,很快就应道:“我并不准备写关于这起案子的文章。”
“什么!你不准备写?”马慧兰双眼一瞪,整个人几乎都要从床上蹦起来,“你不准备写还坐在这儿问我这么多!”
“之所以坐在这里这么久,是因为我想知道您什么时候才会开始说真话。”
*
裴南扇在来找马慧兰之前,特意去她家附近走访过。
马慧兰经营的面店生意一般。不过不是因为她店里的面不好吃,而是来过的客人普遍认为这家店的老板过于精明,有时候为了挣钱还会使点不光彩的手段。
比如前一天15块钱的面,等到第二天来吃,就突然涨了两块钱。
如果客人发现了并跟她争论,马慧兰就会大叫大喊地说他们欺负女人,没有同情心。
来吃面的都是在附近工地上打工的人,只想安安静静吃个饭,不想惹那么多麻烦。实在闹急眼了,就大不了换另一家店吃去。
后来生意渐渐冷清了,马慧兰仍旧没改掉她那副道德绑架的做派,反倒破罐子破摔。一旦发现附近也有人想开面店,她还会阴阳怪气地去砸场子,怪别人抢了她的生意。
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都对她没什么好感,常常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您说您一直对小凡很好,但是为什么邻居们都说小凡的学费都是靠她自己交的,甚至有时候您还会问她要钱?”
“到底是哪个臭八婆在背后嚼舌头!简直是胡说八道!”
此时的马慧兰已经较之前又变了个样,眼神阴狠,声调也变得尖利刻薄。
“我教育我自己的女儿,关别人什么事。他们就是看不起我,想害我!哼,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个什么死人作家也和那些个记者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随便污蔑人!”
裴南扇面色不变,紧接着又道:“您确定是那些人污蔑,而不是您故意暗示他们那样写的吗?”
马慧兰动作一滞,浑圆的眼珠转了转,顷刻间就瞪向裴南扇。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故意这么写我女儿?”
“《鑫诚日报》的汪朝记者您还记得吗?”
“什么王不王朝,我不认识!”
“他是小凡案子发生后第一批来采访您的记者之一。您跟他当时说的与现在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也跟那一批中其他来采访您的记者说得也不一样。至于欠钱、私生活混乱甚至是再久远一些的情杀、仇杀的说法也都是先从您的口中出来的,对此您又该如何解释呢?”
此话一出,马慧兰的脸只能用一个臭字来形容,眼神越发狠厉。
“滚!你再不走我叫人了!”马慧兰气急败坏地丢了个枕头过来。
裴南扇顺手接住,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继续道:“唯一不同的是汪朝记者确认了您的说法不符合事实,并没有照你说的写。为此,你还一直耿耿于怀,在接受其他记者的采访时也不掩饰对汪朝记者以及《鑫诚日报》的气愤。”
汪朝和裴南扇是校友,自毕业后到现在还时不时地有联系。
当裴南扇问及莫凡的案子,汪朝也没有隐瞒,将当初采访时所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她听。
也正是从他那里,裴南扇还得知了另一件事。
“至于陆叔的案子,您也是最先向媒体传播谣言的人,只因为对陆叔案发前一周开除了您而不满。”
“你胡说!全都是胡说!”
马慧兰激动地扯掉手上的输液管,作势就要去揪裴南扇的头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发生什么事了?”两个小护士急匆匆地冲进来,看样子是被里头的动静引过来的。
见状,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马慧兰,下一秒立马虚弱地扶住脑袋,倒在护士的手里,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裴南扇。
“拜托你们把这个说我女儿坏话的人赶出去。我的头实在是太疼了!求求你们......”
说罢,眼泪水也跟着从她的眼眶里淌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伤心至极。
两个小护士看她这样脸上显出些不忍,未加思考便直接开始指责裴南扇。
“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病人的情绪都这么不稳定了,你怎么还来刺激她?赶紧离开这里,病人需要休息了。”
有了人撑腰,马慧兰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裴南扇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她又很快地收了笑,再次变成一开始那个苦情母亲的模样。
见她这样,裴南扇脑海里又忍不住响起汪朝临别前最后那句话——“这个马慧兰似乎是个典型的表演型人格,情绪不稳定、暗示性强且高度以自我为中心,特别享受成为话题人物的感觉”。
也许莫凡的死因马慧兰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在意环绕在自己周边的光环够不够亮。
那么孩子对于马慧兰这类的母亲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天空逐渐被漂浮的乌云覆盖,变得灰蒙蒙的。伴随着几缕急促的风吹过,空气中也添了几分异样的潮气。
要下雨了。
裴南扇慢慢从远处收了目光,这才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
自那一次明晃晃的争吵后,鹿昭和鹿仁两个人便完全不再掩饰对彼此的厌恶,时不时就要互呛几句。
即便是鹿望仁在家,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少改善。
但等到鹿望仁去外市出差了,鹿仁这小子反倒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装起了神秘。
进门,见着管家垂手迎了上来。
鹿昭步子微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鹿仁回来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
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鹿昭点点头,也未停留,径自跑上了楼。
进卧室后,习惯性地将门反锁,鹿昭便趴到电脑前,在网页搜索框内认真地敲打下一个名字。
警方并没有公布莫凡的真名,但是很多媒体已经争先将莫凡的信息披露了出来。
词条第一页几乎都是莫凡的新闻,配图也是高清□□的学生照。
这些新闻报道的内容大不相同,但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有的说莫凡是死于情杀,也有说是被人逼债,基本都是一句话带过,只为了赚一时的点击量。
见状,鹿昭第一时间想到了莫凡的母亲。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死后还遭到这么多不怀好意的非议。要是她看到网上这些报道以及底下恶臭的评论,估计会更难过。
略敛了敛心神,鹿昭继续往下查看。
据报道,莫凡的父亲沉迷赌博,经常夜不归宿。后来父母因此离婚,之后莫凡一直与母亲马慧兰相依为命。马慧兰则经营着一家小面店,母女俩勉强度日。
看到这儿,鹿昭扶着下巴,又在搜索框内敲敲打打起来。
“无......念......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