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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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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姐姐!我在外面看到了这两人,有个人还喝了忘川水…”
“灵儿!小蝶说你跑外面去了,小心!”
骨女一把扶住踉踉跄跄跑到身边的小女孩,问道:“花儿怎么样了?”
灵儿抱着骨女的细腰,嗲声嗲气道:“我都弄好了,浇了点血水,又活过来了。”
骨女摸了摸灵儿的头,笑道:“真乖,下次让小蝶带你去极乐玩儿。”
“极乐?”一旁的凌云拼命给重黎使眼色,“这位姐姐是谁?看样子对极乐很熟?”
重黎只看着一旁呆木若鸡如同被勾走了魂儿一般的旺虎成,问:“他这是怎么了?”
凌云一脸不忍的表情,道:“估计是刚来冥界的时候呛了几口那黄泉水…我看那阴兵追你而去,便偷偷跟在后面,直到看到你们闯进了一片花丛。哪知这小子突然神神叨叨,一阵胡言乱语像是交代后事似的,完了就变成这幅模样了,问他什么都不知道,感觉身体被掏空,完全失忆了…”
凌云看了看四周,道:“后来我只有把他背着,在那花海里转了半天才看到那叫灵儿的小女孩儿,虽被一顿骂说什么踩了她花儿,但好歹还是打听出来你的去处了。”
凌云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可如何是好,该不会他就得这样去投胎了吧?”
重黎正想着自己乾坤袋中有什么可拿来一用,看到骨女牵着灵儿走了过来,欠身道:“姑娘对喝了忘川水的人可有办法?”
骨女看了看凌云旺虎成二人,冷冷道:“你们来人还挺多?就不怕这地方有去无回?”
“这位小姐,我等也是迫不得已,多有叨扰请多多包涵。”凌云先前还没感觉,但此刻被骨女随意的眼光一扫,只觉阴气极重,浑身汗毛都竖起,什么极乐之处失忆之症再记不得分毫,只想赶紧离开。
重黎道:“实在是非自主而来,人间有一凡人被作成了魂桥,已牵连数人性命,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寻回众人魂魄。”
“魂桥?”
“魂桥可渡阴阳,现已经有数名修士被吸走了魂魄,如今还不知在冥界何处。”
骨女低头想了想,道:“若是如此,感觉像是冥王会做的事...”
“冥王?”凌云一惊,“是幽冥血泉里的冥河老祖吗?”
“那地方你们就不要去了。”骨女走到门边,在此前背着的箩筐里翻翻找找,“虽天地人三界互不干涉,但冥王隶属于独立三界的魔界,听闻他有盘古精血,魔神血脉,若是被他盯上的魂魄,估计已很难寻回。”
凌云一听,也顾不得害怕,自顾自道:“既是知道师弟魂魄所在,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能一拼了。”
“地狱你们也要去吗?”灵儿扒在骨女身后,“掉下去会很难受噢。”
凌云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感觉重黎轻轻拍了拍自己后背,顿时一阵安心感传来。
“凡事只当尽力而为,多谢提醒,不过魂桥的魂魄我师兄可能已经找到,说是在那极乐之处,姑娘可有些眉目?”
“极乐我倒可以送你们过去。”骨女抬了抬头,“不过那处是判官的辖域,魂魄的今生孰是孰非,一经审判,都将清偿干净才能得以转世。”
“清偿干净?...我们不是魂魄,应该没事吧?”凌云担忧道。
“以防万一,这个你们拿着。”骨女从那箩筐里搜出三棵绿油油的青草,递给重黎,“这是回生草,若不小心遇了判官,此草能避免堕入极乐无穷幻境。”
重黎看了看手中绿草,这颜色在冥界实在罕见,光是拿着,仿佛就感受到了与这阴冷黑暗之地完全相反的生命之力。
“噢,此草对喝了忘川水的人也有用处。”骨女说罢便牵着灵儿往一旁楼梯走去。
“旺虎兄有救了!”凌云顿时松了一口气,忙蹲下身去看坐在地上呆滞的旺虎成。
重黎将回生草往旺虎成嘴里一塞,忙跟上骨女,道:“三番五次麻烦姑娘,大恩大德重黎必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而已,别太放在心上。”骨女轻轻一挥手,又转头对重黎狡黠一笑,“不过若是别人,我也不会帮就是了。”
重黎也淡淡一笑,看到脚下楼梯随着骨女的手势缓缓升起,七拐八拐稳稳落到一扇凭空而出的木门前。
凌云架着昏昏沉沉的旺虎成从楼梯上来,重黎一手帮忙扶过,想了想,转头对骨女说道:“骨姑娘,如果有神识归整的那一天,重黎愿帮你寻得那负心人。”
骨女一愣,似是完全忘了这出,乐道:“你别听小蝶乱说,谁负谁还说不清呢。”说着一脚踏了上去,“门外便是极乐世界了,祝你们好运。”
重黎凌云躬身道谢,一左一右架着旺虎成,轻轻推开了门。
灵儿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万别遇到爷爷噢~”
话音刚落,一阵刺眼光芒迎面扑来,三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眼睛一看,周围已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流光飞舞,琴音缭绕,一众人在这灯火辉煌的楼宇里对酒当歌,谈笑甚欢,喧闹声一阵阵传入与此地格格不入的重黎三人耳中。
“这,这便是极乐吗?”
“旺虎兄?你好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
凌云见旺虎成应是恢复了记忆,拉着脸道:“若能从冥界出去,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背了你一路累个半死,没把你扔给阴兵已经不错了!”
“唔...谢谢凌大哥,这记性越来越差了,怎么刚开始还在被阴兵追,这会儿就来到极乐了?”旺虎成敲了敲脑袋,皱着眉头还在努力回忆。
“诶!”凌云怕他还没完全复原,忙道:“你被那阴兵吓的晕过去了,这儿是黎兄弟带我们过来的。”
轻声制止了旺虎成还未出口的诸多问题,凌云跟上已走进人群的重黎,问道:
“此处能找到你师兄?”
重黎摸了摸手腕熟睡的小蛇,自被那阴兵一抓,虽去掉了魂印,但依旧没有太多精神,更不必说传递什么讯息了。
重黎轻轻摇了摇头,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三人寻得楼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周围人来人往,像是在忙碌的准备着什么重要的仪式。
不一会儿,坐在厅堂最上方一位盛装打扮仪表堂堂的男子轻咳了一声,大声道:“诸位!今日百忙之中参加小生婚礼万分感谢!我平生最痛恨各种繁缛礼节,什么世俗纲要,伦理常规,今日大家全都不必理会,想干什么便做什么,在此极乐之城,我们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楼内顿时人声鼎沸,各种欢呼吵闹不止,那座上男子放声大笑,一口又是一杯酒下肚。
“你们不觉得这新郎官有点熟悉吗?”旺虎成摸着下巴,只感觉自己被那阴兵吓晕了记性也变差了,忽然灵光一现,“嗨呀!不正是那沈家大公子吗!”
凌云一把捂住旺虎成的嘴巴,怒道:“你嚷嚷啥?!瞎子都看出来了!”
旁边一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似乎是听到了旺虎成的声音,竟直接就走了过来坐下。
凌云偷眼瞧也看不清这斗笠下的面容,旺虎成低着头只懊悔自己嗓门大,一旁的重黎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沈纪然。
四人沉默无言,与周遭热闹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当气氛越来越诡异,一声锣响打断了凌云尚未出口的询问。
“吉时到——新娘子来咯!”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一条红毯滚到沈纪然面前,红毯尽头,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红衣飘飘,头盖轻纱,光着脚丫子一步一步朝着沈纪然走来。
沈纪然眼神迷离,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仿佛就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也是再也等不及了。
“这新娘子怎么奇奇怪怪的...”旺虎成悄声道。
凌云看了看周围,一众人等皆是面带祝福的笑容,对这新颖的婚礼现场也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终于,沈纪然终于等到了她的新娘,英俊的脸上带着喝了酒的红晕,灿烂的笑脸正洋溢着昭示永恒的幸福...
忽然,那带斗笠的男子一捶桌,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猛的起身,不管不顾穿过人群飞快的朝着那对新人走去。
“吓我一跳...”旺虎成捂住胸口,“他咋了?”
顺着重黎二人目光看去,只见那斗笠男抓住正要掀新娘盖头的沈纪然,握住衣领就将其拖到了后排长桌上,“啪”的一声,晕乎乎的脸上就多了五道指印,桌上酒杯盘碟哗啦啦摔了一地,声音清脆,像是梦境破碎了一般。
“你给我醒醒!”那男子一把掀掉了自己斗笠,怒气冲冲的盯着沈纪然,眼神里竟充满委屈。
“长宣?”沈纪然倒在桌上,被打了一巴掌还嬉嬉笑笑,“你怎么带着斗笠,不是带着红盖头吗?我还没掀呢,嘿嘿。”
长宣一怔,双目微睁,转头看向那新娘,一手将那红纱掀开,只见那喜帕下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是身体却是女儿身。
沈纪然醉醺醺的爬起来,捂了捂红肿的脸,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女子长宣,又看了看另一个满脸羞愧的男子长宣,摇摇摆摆道:“咦?怎么有两个你?”
“他们,他们在干啥?”旺虎成已经完全被这突然一出给惊呆了,不论是一男一女长宣,还是那沈纪然要娶长宣为妻,都远远超过了旺虎成的想象。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凌云在一旁恍然大悟状。
重黎疑惑道:“你知道什么?”
凌云认真道:“前些日子一直在沈府打探,这沈家大公子与长宣之间感情甚深,却不似客卿对家主之情。”
旺虎成也认真问:“不是客卿对家主之情,那是什么情?”
凌云:“是看到其与另一人结婚会勃然大怒的情。”
“啊?噢,噢...”旺虎成一边哦一边回想自己卧底沈府的日子,怎么没发现?
“同为男子,亦可结为连理?”重黎摸了摸小蛇,尽量心不在焉的问道。
“这世俗当然是不许,特别是这沈家公子,家族富甲一方,免不得与各商贾大亨,皇族文臣打交道,娶一男子为妻,也是要惹来笑话。”
重黎不可置否,听下来只对沈纪然增加了些同情。
凌云又道:“不过我们修道之人倒是不拘小节,世间情爱终归小爱,要超脱于此才可得道成仙。”
“凌大哥,你好懂。”旺虎成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厉害。
“我师父说的。”
“你师父好厉害,我爹只会说,要光宗耀祖,先找个家大势大的女子联姻。”
凌云翻了个白眼,道:“就说你们金氏越来越俗气了,等哪天有权势更高的人踩到你们头上了,又当如何?”
“嘿嘿,我不知道。”旺虎成傻乎乎道,“到时候就把我哥,我爹一起带走,回乡下种地也不错。”
三人在人群中东一句西一句,那厅前二人也不知何时开始吵了起来。
“跟我回去!”
“我不!”
“那你要干什么?”
“我就在这里,我要和你结婚。”
“你...!”长宣又气又笑,道:“那我要走,你怎么办?”
沈纪然脸上醉意不再,一副被抛弃的样子,气呼呼道:“我就和她结婚。”说着一把抓住那女子长宣的手就往台阶下走去。
长宣脸色一变,恨不得把人直接敲昏了抗走,正踌躇,忽然想到一物!
“沈纪然!”
长宣朝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喊道:“这个你也不要了吗?你不要我现在就把它扔了!”
沈纪然果然顿了顿脚步,回头一看,长宣手中正摇摇晃晃坠着一枚玉佩,玉质朴素,但玉身上却精心雕琢了一只神鸟,沈纪然忽然感觉一阵头疼...
“这神鸟是我火系宗族的图腾,漂亮吧?”
“这玉佩于我而言...现已不重要了。”
“那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
长宣零零散散的只字片语一个个涌入了沈纪然脑海,他当然是知道这枚玉佩的!
长宣摒弃了自己的身份,放弃了与修道氏族的纠缠,将此玉赠了他,他怎么就忘了呢?
沈纪然松开了新娘的手,大步踏上台阶,将孤零零站着的长宣一把拥入怀中,闷闷道:“你都送我了,不许扔...”
长宣眼中闪过一抹水光,霎时才松了一口气,双手紧紧覆住沈纪然后背,笑道:“好,不扔。”
“哇——有点感人是怎么回事。”旺虎成伸长着脖子去看那拥抱着的二人。
凌云双手抱剑,一脸严肃道:“幸亏有此定情信物,不然这魂桥的魂魄还不好叫回。”
正当此时,那在沈纪然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新娘子一摇一晃,伸出枯槁的双手,还未碰及二人,便“砰”的倒在地上。
沈纪然回头一看,他的“新娘”像个泥人一样摔成了一抔黄土,瞬间便消散了。
沈纪然还不知怎么回事,转过头来呆呆的看了看长宣。
长宣轻轻一笑,道:“没事,该回家了。”
“我…”话还没说完,沈纪然便化成了一缕飞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