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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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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葬礼很快举行,镇上的丧事都是镇上大人主持的,陈暮野都是听安排,让他跪就跪,让他站就站,让他守灵,他就真一夜不睡,不睡的时候他就坐在姥姥身边守着。
没两天人就熬得脱形,瘦了一圈。
周成冬这几天都在灵堂里帮忙,林原清和周羽阳也去了,能帮的就多帮点。
吃饭的时候,林原清才听旁人说起那晚发生的事。
陈暮野一向与他父亲不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动起了手,但是陈暮野一直没还手,他想走,可是他父亲拔了他的车钥匙,车也给砸了。陈暮野只好离开家里,姥姥才犯病。
林原清也看到了那辆车,漂亮的越野车,已经完全不能开了。
这几天,林原清无数次经过灵堂,都看见陈暮野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他似乎从来没有抬过头,总是呆坐在那里。
姥姥上山后,陈暮野的父亲陈在君当天就离开了小镇。
离开前,陈在君将林原清叫到一边,给他递了一张卡。
“这里面有点钱,你帮我给他吧。看得出来,这孩子谁的话不听,你不一样。”
林原清没有接这张卡:“叔,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呢。”
“他那脾气……”陈在君叹口气,“这么多年,我们父子总是这样,见面像仇人。”
陈在君把卡放在他手里:“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爸爸妈妈把你教得这么好,我家暮野也是因为他妈妈从小就抛弃他,我又太忙,唉……”
林原清看着手里那张卡,没作声。
陈在君开车走了。
周羽阳找了过来:“哥,花莲让我们把外面的场地的卫生收拾一下。”
林原清将卡放进口袋里:“好。”
林原清和周羽阳跟着一帮大人将中医堂收拾。中医堂不能没人,之前大人商议是看有没有人能接手,但是没有。或者转卖。
“不能转卖。这是姥姥的。”说话的是陈暮野。
“你马上得上大学去报到了,家里也没有别人可以照应这里,空着的话,也挺可惜的。咱们镇上的张先生是有这个意思想接手的。”镇上一位长辈分析情况,又补上一句,“你爸也是这个意思。”
陈暮野站起来,看着各位长辈。
“叔伯,我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帮忙。”陈暮野深深地鞠了一躬。
“都是镇上的人,没什么。不用挂在心上。”
“是的。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姥姥要是知道你将来读书有了出息,也放心。”
“中药堂不能关,更不能卖。陈在君没权力这么做。”陈暮野说完便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份文件,“两年前,姥姥就将这里交给了我。和陈在君没有关系。”
大家似乎没料到,你看我我看你。
“有人能帮我的。”陈暮野说,他看向大门口。
一屁股坐在门口的花莲站起来。
“啊,是。当初答应姥姥了。”花莲说,“暂时的。等陈暮野大学毕业,再说。这中医堂,姥姥生前就说不能关,到时候镇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必跑医院。咱们中医也不能断在我们手上了。”
“差点都忘了,花莲是中医院的学生。”
“对,陈家老太太在中医院的时候,好像是带过学生。”
事情便有了结果,这样最好不过了。
夜深了,大家都渐渐散去。
林原清和周羽阳最后走。
林原清将外面最后一把长椅搬进去,周羽阳在大门处等他。
大堂里已空无一人,连陈暮野也不在这里。林原清轻轻放下长凳,准备走时便听到了哭声。
准确来讲,那不是哭。而是呜咽。将所有悲伤压抑在内心,连痛哭都不能做的呜咽。
林原清站在侧门,看到没有开灯的姥姥的房间里,陈暮野抱着姥姥的一件衣服,脸埋在衣服里,高大的身体弓着,微微颤抖。
林原清没有进去,他想走进去,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也经历过,无比清楚,这还不算痛楚,这样的痛楚,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减轻,只会在几天后达一一个峰值,让人几乎逃无可逃,诉无可诉。
可是他同时明白,面临死别,再多的言语都过于苍白无力。
周羽阳久等才看到出来的林原清。
“哥,你要不就在这里陪陪暮哥吧。”周羽阳说。
“不用了。”林原清摇摇头。
“可是一个人呆着……”
林原清看着前方,“他会度过的。”
陈暮野第二天便离开了中医堂,他将钥匙交给了花莲。花莲将快餐店交给自己的女友,自己去管着中医堂。因为没法开车,花莲给他喊了一辆车管送到市里的火车站。
上车前,花莲将行李放到后备厢,弯腰问他:“不和周家那小子说一声啊。”
“不用。”
“行。到学校了给我报平安。”
“好。”
林原清睡到大中午才起床,这几天太累了,难得沾床就睡。起来后,他抽空整理了一下书包,明天要去学校报到。暑假回来的书包一直没整理。他打开拉链,便愣住了。
这个背包他在市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拉上了的,只是中途去了洗手间。陈暮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放在了书包里,他打开,没有密码,电是满格。
铃声忽然响起。吓得林原清手一抖。
“看到了?”陈暮野的声音传过来。他那边十分安静,似乎能隐约听到火车呜呜的声音。
“你……上火车了?”
“是啊。”
“其实你把手机留给我,没有什么用处。”林原清说。
“这不和你说着话了呢?”陈暮野的声音比以往要更温和,更倾向温柔,“林原清,高三加油。”
“嗯。”
“记得常联系。”
林原清沉默半响,答道:“好。”
“挂了。”
“嗯。”
电话挂断了,那边传来盲音。
林原清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