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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航行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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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倾婷同学凭借着这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在经历了这场暴风雨的洗礼之后,更加坚定了其自娱自乐的文学之路。其态度虽然坚定,但行动却还是滞后了。因为,激动人心的加拿大之行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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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0月起,牛倾婷就陆续准备宁宁所需要的有关出国的各种证件,和其他一些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在11月中旬的某个夜晚,得到确切消息,11月26日的飞机。从北京机场出发,途经温哥华转机,终点为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尔市的没皮埃尔-埃利奥特-特鲁多国际机场。
牛倾婷一边兴奋地准备出国。先是向公司打了个辞职报告,很负责地对公司人事说:我等不了一个月,请赶紧招聘新人吧。然后把□□签名潇洒地换上准备了N久的那句话——蓦然回首,老娘已走。“走得太TM干脆了。”牛倾婷心里这个乐啊。
可同时又在为资金问题而苦恼。身为月光族的牛倾婷此刻全部资产约为1.5万元,也就将将够买往返机票。在加拿大吃喝用度的费用从哪来呢?虽然此次出行办的是探亲访友签证,顶多就在加地呆上一个月,而且宁宁的前同事Edria也表示欢迎她们在加期间住在她家里,但总不能除了买机票,一分钱也不花吧?想来想去,牛倾婷只好再一次很没自尊地向牛爸求救。
牛爸思量了牛倾婷这一年来的悲惨遭遇,抱着让女儿放眼世界、拓宽视野、平衡心态的想法,心痛地赞助了牛倾婷10万块,末了儿还没忘记说:“你可省点花啊,剩了都给我拿回来。你干脆找个老外嫁了算了,糟蹋八国联军的钱,也算是为祖国争光、一雪前耻。别老盯你爸手里这俩儿血汗钱,我那可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挣来的。”
“我省,我给你省。为了这点儿钱,就把你闺女推出国门了,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我就是资金不足,不然别说是推出国门,我直接把你送到月球上去,一次就把钱花到位,从此眼不见心不烦了。”
“您干脆把我送出银河系得了。”
“想蒙我啊?科学没那么发达,我得等到猴年马月?还是送上月球更有盼头。”
“……”
牛倾婷不怪牛爸啰嗦,谁出钱谁不心疼啊。你就光凭一张嘴、上下两瓣唇轻轻一碰就来钱,还不兴人家发发牢骚,吐几口不快吗?做人要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点牛倾婷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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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倾婷这边准备就绪,宁宁于11月23日飞抵北京。两人又置办了一些衣物,其实蒙特利尔的冬季和北京的冬季差不多,对于两位在东北长大的姑娘来讲,应该很容易适应。这天终于清闲,宁宁想在飞加前,去探望同在北京的米朵一家人。可牛倾婷找各种理由,死活拦着不让去。“看来蜻蜓又惹祸了,还是让她讲讲这次又是怎样离奇地丢人现眼的吧。”宁宁心里想着,便装腔作势地拿起手机,说是要给米朵打电话。牛倾婷见状,一把抢下手机,急了:“打电话干吗,她工作很忙,没时间接。”
“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容易来趟北京,问候一下还是非常必要地。”
“没必要,这会儿她开会呢,不是开会就是闭目养神呢,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拉屎呢,不是拉屎就是……”
“赶紧说吧,你又怎么着人家了。”
“也没怎么着啊?”
“……电话拿来。”
“我说,我说。就是上周末我约他们一家三口去什刹海滑冰。我太喜欢彤宝儿了,一直拉着彤宝儿不放手,彤宝儿也喜欢我,就愿意跟我玩。可是,你还记得我当年冰刀课是怎么过的吧?”
“记忆犹新。当时你善巴拉眼的,不管摔得多惨,都直门儿对着体育老师傻笑。连老师都说:执教20年,头一次看到一个人摔出这么多花样的,没去学体操可惜了你这块儿材料。最后他被你那阳光般的笑容所征服,命人去冰场中央把你解救回来。你刚到老师脚边,立刻又摔出个祭祖拜大年,还是他把你扶起来,对你说:压岁钱就不给了,看你这态度非常好,算你过了吧。你说你这丢人的事儿怎么都不用刻意回忆,只要稍微一点拨就立刻浮现于脑海呢?”
“你就指这活着了,当然记得得清楚。我刚才是想说,我在陆地上站得就不太稳,穿上冰刀站在冰场上,更可想而知了。我又开始以不同姿势地摔跤 ,其中一次正好摔在彤宝儿的身上,我也心疼啊。彤宝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我都觉得我压的不是一个小朋友,而是一台高倍扩音器。”
“啊?就你那身躯一屁股坐人家3岁小朋友身上了?”
“错,是半屁股。”
“那更可怕,重心全在那半个屁股上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既然你那么聪明,就不用我讲了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继续。”
“其实我只是压到彤宝儿的衣服而已,根本就没压到她人。但是她哭声震天,恰好中国人又爱看热闹,瞬间就围过来一群人,并一致说我已经把彤宝儿的腿压断,就这样众口铄金了。我发誓我真的是压了彤宝儿的衣服,她只是被吓倒了。过了一小会儿,她就好了。然后,还想拉我的手和我继续玩。可我哪还敢和她玩啊,谁能受得了那来自四面八方的一道道冷嗖嗖地目光?彤宝儿见我不和她玩儿,又哭。你知道那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哈哈,你现在是不是不好意思见米朵啊?把人家宝贝闺女一天之内惹哭了好几次。其实我想米朵不会介意的。”
“真的吗?”
“你想,同年龄段的孩子在一起,免不了都要吵个小架,闹个小脾气,哪个家长能往心里去啊?”
“就是……等会儿,你是说我三岁吗?”
“拉倒吧,你都奔三了,我是说你智商相当于三岁。”
“……”
“还有我再次对你讲一遍,Edria是犹太人,生活习惯和我们不一样。尤其是在饮食上,忌讳很多,这个月你把猪肉戒了吧,回国再补。再者,你英文不好又是路痴,跟在我身边千万别走丢了。另外,控制一下你的自制力,如果你真的因为一瓶酸奶、两袋果冻就被人骗跑了,那我怎么还能全心全意地挽救那些因我而丢了心、失了魂的广大加男们啊?”
“你真当我是三岁幼童啊?我懂的多着呢。”
经牛倾婷这么一搅和,宁宁出国前倒真的没能和米朵见上一面,两个人电话里聊了一个多小时,当然免不了提提牛倾婷过往的那些丑事,另外米朵又叮嘱宁宁一定要把牛倾婷完好无损的带回国:“党和人民不能没有牛倾婷这棵开心草的陪伴,让加拿大人民乐和儿一个月就行了,这就已经显示出我们中国人民的友爱和无私奉献的精神了。”
“放心,宁某定将其完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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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倾婷终于等到前往机场的那一刻,这时她突然不在躁动不安,平静的眼里竟不见一丝波澜。在宁宁看来,牛倾婷这番神情定是压抑着亢奋,想装一把深沉。而实际上,牛倾婷果真是很压抑,有件事情她不敢告诉宁宁。连牛倾婷自己也未曾料到,她会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踏上向往已久的征途。
要说牛倾婷到底心虚什么而不敢对宁宁说出来呢?那就是——她晕飞机。
牛倾婷从小到大乘坐过的所有交通工具中,除了两个轱轳的自行车对她不构成威胁,其于档次越高的,对她伤害越大。好歹经这么多年的磨炼,她对汽车勉强可以适应了,但这飞机却老是和她对着干。
牛倾婷的记忆中,除了第一次乘飞机感觉还算良好,那次因意外登机后原地待命5个小时才起飞,也许是适应了飞机中相对狭小的封闭空间,也可能因劳累昏睡于期间,总之,落地后还感慨道:还是飞机好啊,没有汽油味。以致招来白眼无数:“无知少女,飞机本来就不烧汽油。”
其后,牛倾婷又乘坐了N次这种没有汽油味的交通工具,但大都过程很痛苦,结局很悲惨。就拿之前的最后一次航程——厦门到沈阳的那段经历来讲,牛倾婷后来形容其中滋味:绝对的——生不如死。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浑身无力,心脏“突突”地往外蹦,恐怕自己再也没有感受脚踏实地的机会了。牛倾婷一直安慰自己,那次主要是因为生病,刚刚卧床10天,尚未恢复的原因。但牛倾婷心中明白,在生病之前,只飞深圳到厦门的短途也出现了总总不适的症状。
这件事情怎么能对宁宁如实禀报呢?她若知道的话,加拿大之行肯定得泡汤。牛倾婷想:我曾发着烧进藏,还不是什么都没缺的回来了。如今我再冒险一次,不就是十几个小时的事儿吗?坚持坚持就过去了。“痛苦的消失=时间的流逝”这一哲学思想,又一次浮现于牛倾婷的脑海。于是,她带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紧随宁宁坚定的步伐,登上了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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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牛倾婷崇洋媚外,加航就是比国航更人性化。加航的国际航线每个座位前都有小型电视,使乘客在漫长的旅途中,不至于特别无聊。当然,对于牛倾婷来讲,那可是又多一项转移其注意力的重要设施。上飞机之前,宁宁已经告诉牛倾婷,从北京到温哥华需要飞行11个小时左右,在温哥华转机大概等1个小时,然后再坐近5小时的飞机才能到达蒙特利尔。牛倾婷从上飞机那一刻起,就开始计算时间。
人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在飞行两个小时以后,牛倾婷开始心浮气躁,只觉得有一股气流在体内四处乱窜,她第一次光临了加航卫生间的。在接着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她又连续去了两次。宁宁悄声问她是不是拉肚子了。她嘻笑回答怎么可能呢,还没供应饮食呢。宁宁听后放下心来,继续关注手中的笔记本。没办法,生意太忙,好多事情必须抓紧时间解决,只等下飞机,马上把做好的方案发回国内。牛倾婷这时嘲笑宁宁:“做女强人真辛苦哦,飞机都座不踏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牛倾婷越发沉不住气了。干脆换上拖鞋在座位中间的过道上走来走去。其实她根本没心思看旁人,也不管旁人是否在看她。她只是想把身体中的那股真气排泄出去,后经美丽妖娆的加国空姐提示,被强行带回到座位上。随即牛倾婷便开始要饮料,各种饮料都要了一遍,然后借机又跑了N次洗手间。宁宁只当她兴奋过度,心想:只是多跑了几趟洗手间,也不算太丢国人的脸,随她去吧。
牛倾婷刚在座位上消停一会儿,冷不防地转身对着宁宁说:“把你那破玩儿应关了,陪我聊一会儿行吗?”
“你面前不是有电视吗?你看会儿电视,老实一会儿。我瞧你平时呈现出来的都是猪的属性,怎么今天突然往猴的方向发展了呢?”宁宁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直视着笔记本。
“宁子,你知道吗?我有一种预感,你和‘戚大爷’曾经的约会地点——九孔桥,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可能出什么意外。”
“什么意思? ”宁宁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过来。
“只是预感,我觉得九孔桥会因你和‘戚大爷’那一乔段受牵连,早晚得塌掉。”
“乌鸦嘴,受不了你。你去做预言家得了。”
不知是否因牛倾婷的诅咒生效,噢,不,是预言成真。一年后的2010年,九孔桥果真因四川境内洪水泛滥而被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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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倾婷见宁宁又专注于笔记本,接着执行骚扰政策:“亲爱的,今年夏天的时候我被人侮辱了。”她眼神怯怯地看着宁宁说。
宁宁大惊:“啊?怎么回事?所以你才非要出国,想躲到外地疗伤?他是谁?你有没有报警?”
“说来话长……你知道的,我那时的工作地点在郊区。每天上下班为抄近道,我都要在胡同里穿行。胡同两边的平房,住的大都是外地来京的打工人员,比较杂乱。”
“就是那个时候吗?早就让你辞职,就是不听。一个破郊区有什么好呆的,你傻啊。”宁宁终于合上了笔记本,全神贯注地盯着牛倾婷。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又想穿小路。初时未见胡同里有什么异样。于是,我就和往常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牛倾婷用眼角瞥了瞥了宁宁,见她神色凝重,满脸悲伤。
“然后呢。”宁宁快要哭出来了,声音哽咽。
牛倾婷继续情凄意切地说:“当我走到胡同中央时,忽听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声音。”宁宁秉住呼吸。
“听到一位大妈说:‘苗条了。’”
“大妈?”
“嗯,我当时很开心。你也知道北京胡同里的大妈都很热情,平时就喜欢瞎侃。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得到你,都能侃上半天。我想,我每天早晚从此路过,美好形象已经深刻地印在了大妈们的心中,以为那位大妈在说我比从前苗条了呢。”
“说重点。”
“好的。就当我心里正美的时候,突然另一个声音传来。”
“就是这第二个人侮辱你的?”宁宁焦急地问。
“那个声音说:‘是啊,最近在减肥。’”
“嗯?”
“我也奇怪啊,那段时间我一直忙于增肥,根本没有减肥。刚想回口反驳,一转头,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宁宁瞪大眼睛。
“看见另一个大妈正蹲在自家门前,一边为一条胖乎乎的松狮梳毛,一边大咧咧地说:‘咱家的是淑女,改减就得减。’你说这两位大妈不是玩儿人吗?闹了老半天,原来是在说狗呢。我当时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咬着牙离开的。”
宁宁听完这番话,先愣了10秒钟,接着就回想从刚刚到现在,牛倾婷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到悲戚,由悲戚到哀伤,由哀伤到怀疑,由怀疑到愤恨,由愤恨到隐忍。对,她此刻确实是在隐忍……隐忍着爆笑,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宁宁微眯着眼睛对牛倾婷说:“马上你就会觉得到浑身酸痛,耳目不灵,口齿不清,准备好了吗?”牛倾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宁宁忽地压了过来,左边挠挠,右边抓抓。牛倾婷浑身都是痒痒肉,就怕别人搔她。这下好了,笑声跟哭声似的,外加求饶声,果真一个耳目不灵,口齿不清。
五分钟后宁宁停止动作,然后压低了声音,严肃地对牛倾婷说:“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还有你不要在这种场合逼我出手行吗?老外最讨厌中国人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临行前怎么和你说的,不要丢中国人的脸。”
牛倾婷不服,厥个小嘴,上气不接下气,道:“刚刚我只是在笑,谁让你上来搔我痒痒的,明知道我就扛不住这个,丢脸也是你造成的。”
“你还敢说,是你先骗我的。你还是女孩儿吗?谁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你以为这是豪放不羁?那是愚不可及。你要是再敢做这种事情,我就把你从飞机上直接踢到太空,你去找火星人交流吧。”看来宁宁真的生气了,牛倾婷虽然心里还在笑,但面色一沉,对宁宁作了一个深刻地检讨,赶紧把她溜须拍马那一套又使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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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脸色总算有所好转,妖娆的加国空姐们已经开始配餐了。牛倾婷因这段戏码演得过足了瘾,注意力也有所转移,开开心心地吃完这一餐。宁宁就此不再理会牛倾婷,生怕和她互动多一些,就会被她那丢人现眼的本事所沾染,饭后便一直忙着整理方案。其实她二人都不知道,就当她们沉迷于惩罚和被惩罚的游戏时,周围已经有好多人在注意她们了。其中,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两名男子用英文低声交谈:“Alex,旁边那个女孩子恐怕需要帮助,她已经去了19次卫生间了。”
“别多管闲事,我倒是没看出来她需要帮助,你看她刚才笑得多开心。”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嗨,Jarvis,才飞行了5个小时,航程还没过半,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先睡一会儿。”
“哦,Alex,你总是忘记带上你那双善于发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