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汆鱼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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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萧珠一把抱住了柳燕的大腿。用不知从哪来的惊人力气，死命将他朝着岸上拽去。
尽管由于失去了平衡，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不过，好歹柳燕没有跌进河里。
不仅如此，他并没有放弃手中的鱼竿，而是在站稳之后猛地一拉，再一提——
下一秒，一条几乎有半个萧珠大的鱼被甩到了岸上。即便如此，它依旧活蹦乱跳，凭借着尾部的弹跳，朝着河水的方向蹦去。
眼看大鱼就要重新逃回河里。柳燕一个飞扑，将它抱在了怀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石头把鱼敲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萧珠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然后，嘴角缓缓咧开。
这么大一条鱼，可够吃好一阵子了！
“太好了，我们有鱼了！”她兴高采烈地跑到柳燕的身边，和他一起把这只鱼装进了木桶里。
这条鱼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十来斤。原本空荡荡的木桶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燕哥哥，这是什么鱼呀，怎么长得这么大，还这么凶？”萧珠好奇道。
只见这条鱼通体青黑，体型修长，鳞片又圆又大。尽管已经被困在了木桶里，但它那强壮有力的身躯仍然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溅起晶莹的水花。
“这叫青鱼。平时喜欢待在深水里，最喜欢吃螺蛳。”见萧珠向青鱼伸出水，似乎想要摸一摸它，柳燕又道，“珠儿小心，可别被青鱼咬到手了。”
“啊？”萧珠吓得一哆嗦，连忙抽回了手，哪知柳燕却像是恶作剧得逞了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珠看了看青鱼一张一合的嘴，立马恍然大悟。
它的嘴里，根本没有牙齿！
“燕哥哥，你耍我！”
萧珠本想假装生气，却忍不住和柳燕一起笑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两人笑了一阵，柳燕提议道。
柳燕收起竹笱，见里面又钻进了几条寸许的小鱼，索性把它们统统放生了。先前捕获的那只桃花鱼也被他从桶里捞出来，放入了河里。
鱼鳍浅红，身上布满漂亮鳞片的桃花鱼摆了摆尾巴，随即消失在了河水中。
见状，萧珠有些不舍。
“燕哥哥，你不是说桃花鱼的味道很鲜美吗？”
“青鱼的滋味也很好啊。”柳燕道，“它们都是河神的孩子。捉太多的话，河神会生气，河水也会泛滥成灾的。”
“是这样啊。”萧珠不由被古人朴素的生态观所折服。
也就是说，不要“竭泽而渔”吧……
提着大鱼的两人一边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聊起刚刚的胜利场景。
“燕哥哥，想不到你还会捉鱼！”萧珠本以为，柳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呢！
“这有什么。而且，今天这条鱼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珠儿拉了我一把……”话至半截，柳燕突然停了下来，表情疑惑地注视着萧珠。
萧珠立即心领神会。原来，他们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
单凭萧珠那小身板，是怎么把柳燕拉上岸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那一瞬间，力气突然变大了很多……”萧珠回忆起之前的情形，总觉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虽说人在危急关头，偶尔能超常发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可自己刚才那一下的确不太可能，离谱程度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柳燕的神情却变得有些恍惚，他转过身子，直勾勾地望着河岸的方向。
“也许，那是依依在显灵呢……”
柳燕的这句话，让萧珠心里直打鼓。
不不不，自己可是个相信科学的现代人，绝不要卷进什么怪力乱神的事件里。
“燕哥哥……”她小声呼唤。好在柳燕听到了她的声音，迅速地回过神来。
“珠儿别怕。这只是哥哥的猜测罢了。”他微微一笑，似乎想要抹去萧珠心中的不安，“到了家，哥哥就给你做鱼吃！”
“好嘞！”萧珠兴奋得跳了起来。
果然，美食能驱散一切阴霾！
“咱们今天做个‘一鱼四吃’，好不好？”回到家，柳燕提议道。
“一鱼四吃？”萧珠惊讶地重复道。只是一条鱼而已，有这么多种吃法吗？
“这是因为，针对鱼的每个部位，都有最合适的烹饪方式。只有做法得当，才能充分激发食材的本味。”柳燕向萧珠解释道。
“鱼头骨多肉少，富含胶质，最适合用来煲汤；鱼脊肌肉紧实，富有弹性，适合煎炸炖炒等多种做法；鱼腩软滑肥嫩，肉多刺少，除生食外，亦可清蒸或红烧；鱼尾皮厚刺多，但肌肉之发达，丝毫不逊鱼脊，除了蒸煮等寻常做法外，还可以拿来炭烤……”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萧珠不由肃然起敬。
要知道她长这么大，只会两样菜，一样是蛋炒饭，另一样是烧糊了的蛋炒饭。因此，萧珠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燕哥哥真厉害！”
柳燕笑了笑，似乎接受了她的赞美，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道：“莫说是一鱼四吃了，当年柳家未曾败落时，一鱼十吃也是有的。”
尽管柳燕的语气相当轻描淡写，可听到这句话时，萧珠的心头还是不由泛起异样的情绪。
话说回来，她只知道柳燕是位家道中落的高门子弟，父母被土匪害死，妹妹也业已死去，其他的几乎一概不知。
老实说，她很想进一步了解柳燕的经历。可是，若是贸然询问柳家的事，说不定会揭开柳燕的伤疤……
怎样做才能更加了解他，又不至于让他难过呢？
“燕哥哥，你的厨艺这么好，到底是跟谁学的？”萧珠决定先讨论轻松一点的话题。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从书上学的。”柳燕答道，“我在家中藏书里，翻出了一本失传已久的食谱，就想自己做着试试看。结果，一做就停不下来了。”
“那时我天天往厨房跑。父亲觉得我不务正业，气得不得了，把我狠狠揍了一顿。直到他过生辰时尝到了我亲手做的神仙富贵饼，情况才稍微好一点。渐渐的，家里人都喜欢上了我做的饭菜，尤其是依依，成天缠着我给她做好吃的……”柳燕的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想到了一些愉快的回忆。
“不过，这也许是害了她也说不定。”他的声音突然变小，嘴角也沉了下来。
“怎么会？”萧珠大惑不解。
柳燕摇摇头，似乎不愿再提。萧珠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目送着他进了灶房。
柳燕先是捞起木桶里的大青鱼，然后手法娴熟地宰鱼放血，刮鳞去肠，再拿起菜刀劈向鱼鳃处，一刀至骨。然后贴着鱼骨起出一面完整的鱼肉，另一面也如法炮制，这样一来就得到了两条鱼肉。
他拿起其中一条鱼肉，将它切成规整的几块，然后取了最靠近鱼脊的一块，先用刀背将其拍松，再调转刀身，用刀刃将其剁成细细的鱼茸。
这样做还不够。柳燕又拿起一根擀面杖，反复捶打案板上的鱼茸。直到鱼茸变成更加细腻的鱼泥。紧接着，他将鱼泥放入盆中，摔打几次后，再往里倒入葱姜水、盐、蛋清和芡粉，然后用筷子不断搅合，直到鱼泥与配料充分糅合，变成顺滑的鱼糜。
到了这一步，柳燕才稍微松了口气，似乎对鱼糜的状态很是满意。他往锅里加了两瓢清水，待水烧开，便抓起一把鱼糜，又将鱼糜从虎口处挤出，令它“扑通”一下掉进沸水里。
不出几秒，粉红的鱼糜，便化身为一颗雪白的鱼丸。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不一会儿，浑圆饱满的鱼丸便将锅子挤得满满当当。等到鱼丸统统像元宵一样浮起时，这道菜便大功告成了。
“第一吃，大珠小珠落玉盘——”柳燕模仿着饭馆里的伙计，一边吆喝，一边将一大盘白花花的鱼丸端上了桌。
早已饥肠辘辘的萧珠伸出手中的筷子，试图将鱼丸夹到碗里。可是滑溜溜的鱼丸像是成了精，巧妙地避开她伸来的筷子，在盘子里直打转。萧珠非但夹不到，还险些将它挑飞了出去。
“用这个吧。”见萧珠尝试得如此艰辛，柳燕向她递来一只汤勺。
萧珠忙不迭地接过汤勺，总算舀起了一个鱼丸。
她顾不上小口小口地品尝，而是将整个鱼丸囫囵塞进嘴里。然而，即便到了嘴里，鱼丸依旧不听话地滚来滚去。她只好用舌头把鱼丸缓缓推到一侧臼齿，然后，轻轻咬下——
负隅顽抗的鱼丸向牙齿施加了最后的阻力，终于溃不成军，在压倒性的力量下支离破碎。与之而来的是丰沛的汁水和柔滑的鱼肉。在这小小一颗鱼丸里，鱼的鲜香仿佛浓缩了成千上万倍。萧珠甚至忘了咀嚼，而是沉浸在鱼丸鲜美的滋味和弹嫩的口感里。
“好吃吗？”柳燕笑眯眯地看着萧珠，又一次明知故问。
“嗯！”萧珠顾不上咽下口里的食物，连连点头。
这种纯手工制作的鱼丸，比火锅里的冻鱼丸要好吃一万倍！
“这才是第一吃，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着，柳燕离开坐席，又朝灶房的方向走去。
“燕哥哥，你还一口都没吃呢！坐下来吃几个丸子再走吧。”萧珠连忙道。
可是柳燕却摇了摇头：“耽搁久了，鱼就没有那么新鲜了。”
见他如此坚持，萧珠只好由着他去。接下来，柳燕又分别端来了红烧鱼腩、酸菜鱼头、以及压轴的凉拌鱼皮。
不出意外，每一道菜都好吃极了，尤其是那道亮晶晶的凉拌鱼皮，吃起来又弹又脆。一口咬下去，甚至会“吱”地发出被挤压的响声。
柳燕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两碟蘸料，一碟是麻酱配香油，一碟是茱萸配陈醋。前者香甜浓厚，后者酸辣爽口。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皮，让鱼皮在蘸料里打一个滚，然后将浸透料汁的鱼皮放进嘴里……
啧啧啧，简直绝了！
眼看着四个碗里的食物都所剩无几，萧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皮。她本以为这场宴席会就此结束。哪知，柳燕像是变魔术一般，又从灶房里端出了一道菜。
然而，一见到那道“菜”，萧珠便不由惊叹：
“这也太漂亮了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