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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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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群人走后,司遐方赶紧查看周围,惊觉路变了。
先前他们上来的路不见了,此处只有向上的路。
眼前只有两个选择,推门而入,或者跟在那群人身后向上。
司遐方和阿珀站在门前,犹豫要不要进去。
阿珀说出了心中忧虑:“我进去的那间屋子,绝对站不下如此多人。”
司遐方心中急切,面上不显,他只道:“若是猜测无误,他们就是每天早上唤众人起床的人,如此推测,晨钟马上就要响了,到时候女童进门,发现门内无人,该怎么办?”
要推门而入吗?
门外的二人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
时间流逝格外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司遐方想,要不原路返回,或者去找红夫人求助?
可是,楼道的转向已经变了,先前二人上行的楼梯,现在荡然无存。
谁也不能保证,脚下的路是对的。
这里处处充满着诡异。
司遐方与阿珀此时是进退不得,陷入两难境地。
“咚——”
钟声响了。
司遐方知道,他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了,不管选哪条路,也总比乖乖呆着等人来抓好些吧。
“咱们进门去。”
“你确定?”
“确定。”
司遐方道:“晨钟一响,表明卯时已至,离晏如到我门前,只有不到一刻钟。”
他看了阿珀一眼,若是路线正确,而且不被发现,一刻钟之内,阿珀应该是能够让他们赶在一刻钟前到达他的房间门口的。
可若是中途被发现了,抑或走廊楼道的位置改变了?
司遐方有些恼恨,自从上船的第一日,他拜会过红夫人后,就安分地缩在十一层阴暗窄小的浣衣房里,乖乖洗衣服。
从来没有如果别的楼层。
虽然这种行为是被命令禁止的,但都不是借口。
毕竟他上这艘仙舟,也不正大光明。
他对仙舟入地的了解,仅来自于红夫人的只言片语,以及像春珠这样的,在他周围干活的小姑娘的口述。
太不该了。
但是此刻由不得他懊悔。
司遐方与阿珀对视一眼,司遐方走到门后阴影处,矮身躬腰,阿珀则跳到木梁上,略施法术。
平处起风,咯吱一声,门被风吹开了。
很安静。
阿珀惊异,不久前他隔着房门听见的丝竹闹耳声,现在已经听不见了,他调整身形,向门内望去。
一间狭小的书房。
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白纸上墨迹未干,写着“斩厌”二字。
笔锋圆融,字迹遒劲。
而先前阿珀误触的仙舟模型,也放在屋内一角,通体流光溢彩,灵气环绕,望之不凡。
……斩厌?
阿珀看着纸上二字,若有所思,他踏入了房门内,司遐方紧随其后。
门关上了。
司遐方:“这里可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房间?”
阿珀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此时深色凝重:“是,同我离去时大体相当,连屋内的物件摆放都没变动,除了……”
“除了这张白纸上,多了两个字。”
司遐方一看:“斩厌,是何意?”
阿珀解释道:“斩厌,乃是骠骑将军白宣的佩剑,自从永续十年那一场耻辱大败后,就失落魔域,不见踪迹。”
永续十年,如今是永续十二年,距离那场惨败,也不过才一年有余。
白宣将军神勇盖世,以身殉国,孤军抵挡大天魔王申娄三月,等援军到达时,早已尸骨无存,只余残甲。
气氛沉凝。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二人踌躇。
司遐方问:“可有不妥?”
阿珀回道:“我走时,砚中就有墨,现在已经过去一夜,却丝毫未干,还写下了字,难不成这屋中有人?”
“还有一事解释不通,先前你也见着了,这间屋子,绝对装不下方才那浩浩荡荡一群人。”
“依你之见,那些人,会不会是鬼怪?”
“鬼怪?”
阿珀否认:“鬼怪若想来到人间,必淌过三途川,染上黄泉之气,活人触之即死,鬼怪沾染则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寻常鬼魄避之不及。而那群人,尤其是小女孩们,生机勃勃,周身洋溢着活力,也无妖邪之气,是活人无疑,必不可能去过幽冥地府。”
“这是幽都的船,也不行吗?”
“你是说,只到了幽都,还未去往幽冥的灵魂?”
“是。”
“幽都水土,与别处不同,鬼怪一旦踏上幽都,便不能离开,否则灰飞烟灭。对于活人,到没那么多限制。”
“但我听闻,这艘船上是有鬼存在的。”
阿珀道:“那只有一种解释,这艘船上有来自幽都,或者地府的土壤,幽都主人再赐下阴阳令,倒也能够在人世行走。这艘船上确实有幽都之气,如此说来也能解释的通。可是,照样不能掩去气味。”
“有没有什么别的手段,能掩盖你所说的黄泉之气?”
阿珀摇头:“就算是幽都的主人,也没法遮掩周身黄泉陈腐死气。”
司遐方:“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待会再想,当务之急先回到房中,快没时间了。”
确实耽搁不得,阿珀也只好放下心中疑虑,二人转头研究起仙舟模型来。
模型上每层大小相同,房间数目也相同,而且暴露在外的船身甲板与房间竟然是分开的。
游离在外的部分,就像个方正的木块,每面横数十八间房,竖数十八间房,一共六面,便是一千九百四十四间。
让人不好分辨,何处是顶,何处是底。
模型虽小,但处处都精细雕琢,连每个房间内窗户上的雕花都精美清晰,可谓巧夺天工。
不过,这让人更难分辨了,因为此处明明只有一间房。
阿珀猜测:“障眼法?”
司遐方指着其中一间道:“我在第十一层三百六十六号房,数来也就是这一间了。”
照阿珀所说,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立刻瞬移进入。
阿珀问:“你从上而下数,还是从下而上?”
司遐方:“从上而下。若我猜测无误,仙舟的构造,是随着昼夜而颠倒的。先前我们一路往上,到达顶层,可等里面的人出来,钟声响过,竟然就瞬间没有了向下的通道,只能往上走,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身处十八层。按照这个思路,现在是白昼,应该正数。”
阿珀不解:“可我白日来时,也是这间屋子,我从外面爬窗进来,进的明明就是顶层,记得清清楚楚。”
司遐方单手拖起下巴:“或许不是同一间,你也说了,多了一幅字。”
“况且,你怎么能够确定,外面是白天,船内也同样是白天呢?”
“或许你进来时,虽然外界仍是白昼,可船内却已经熄灯了。”
司遐方指了指窗口,此时晨光熹微。
他走向窗前,对阿珀说道:“拉住我。”
阿珀拉住了他的衣角。
司遐方双手一推,撑开窗户,外面赫然万里晴空。
“这……”
阿珀失言失色。
刚风猛地灌入室内,司遐方又立刻将窗户关上。
窗户一关,又恢复晨光熹微,室内光线昏暗。
阿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好,没有发生意外,也没有什么东西把我拽出去。
司遐方心中暗想,果然让阿珀拉住自己是双重保险。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司遐方道。
他的手又指向了那间屋子,离得很近。
“我碰了?”
司遐方轻声问。
阿珀没有反对。
二人紧盯着这艘木船。
司遐方的手很稳,很快,就要碰到了。
“等等。”
阿珀突然出声,迅速攥住了司遐方的手。
他倾身向前,聚精会神的盯着木船,生怕看漏一分。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原本红润的脸骤然失色。
司遐方观其神色,心中大乎不妙,果然,阿珀说:“完了。”
司遐方一窒。
“我看见,走廊上有人,已经走到你房门外了。”
“再有三间,就到你了。”
阿珀所说的,司遐方肉眼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必须要赶快做出决定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碰一下。
司遐方一手抓起阿珀手臂,一手伸向了木船模型。
二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
下一秒,回到了司遐方的房内,阴冷潮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股熟悉的味道,司遐方表示错不了,就是我的屋子。
*
几个时辰后。
圆脸小姑娘名叫春珠,自出生起就在仙舟入地上。
她是孤儿,无依无靠,被船上的婢女捡回来养大,自幼吃大锅饭。
她在船上的几乎每个地方都干过活,虽然都是些粗活,但她做事麻利,又肯卖力,还愿意吃苦,因此周围的姐妹们对她都很满意。
这次从仙洲到东州的路,她被分配到了浣衣房,认识了新的姐妹,小芳姑娘。
从前没见过。
这让春珠很是兴奋,她是个话唠子,憋不住,各处的八卦故事新奇见闻,都向身边人说了个遍。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这样,口中的内容还一成不变,任谁也烦。
渐渐地,她过去的小伙伴们便不再愿意听她絮叨了。
但是小芳姑娘不一样,比她还会讲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漫长枯燥地时光就这样挺过去了,天天搓衣服,春珠也不觉得手疼。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
都日上三竿了,小芳姑娘的木凳上还是不见人影。
人去哪了?
春珠有些想去找小芳姑娘,可她并不知道小芳姑娘睡在哪间房,平日里衣服很多,得从早洗到晚,除了吃饭外片刻不能离坐,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姑姑又不许大伙夜里串门了。
难道是睡了个回笼觉?
照理说,如果发现有人旷工,应该向上级揭发,会得到赏赐。
可是小芳姑娘和她聊的很投机,若是小芳姑娘受罚,被贬去更下层,以后谁听她说话。
思及此,春珠决定,今日就先替小芳姑娘遮掩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