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龙历险记》鳍尔

57、昭月×褚熠

　　褚熠在庄园的时候，昭月总是很乖地待在他附近。褚熠在书房处理政务时，他就像只小狗一样睡在他脚边的大理石地板上。后来应该是好心的管家先生在书房放了柔软的地毯，他开心了好久。

　　但是褚熠的工作越来越忙，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进入青春期之后昭月反叛得厉害，离家出走越来越频繁。每次接到消息褚熠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匆赶回去，虽然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昭月每次溜出去最后都会被罚到地下室关禁闭，有时关一天，有时关三天，最长的关过一个月。

　　也是那次之后，褚熠命人在庄园上空配备了红外线激光，只要飞起来，全身都会被激光划伤，像一道道鞭笞造成的伤口。

　　褚熠冷眼看着昭月被洒在伤口上的药粉痛得满床打滚，“这是你没有每天回家的代价。”

　　每次昭月飞出白桦山去玩当天晚上就会回来，而且他也知道注意隐藏行踪，所以褚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不过还是要意思一下关禁闭。但是这次他居然跑出去三天才回来，这给褚熠敲响了警钟，所以足足关了一个月才让他出来。

　　没想到昭月不长记性，辅一出来就又溜出去。

　　“你也没有每天回来！”昭月身上虽然痛，但是还是咬牙切齿地呛声。

　　褚熠伸出去的手一顿，白桦山庄离城中心很远，自己似乎从进入父亲的团队之后就经常忙得几天都不回白桦山庄。

　　“以后会经常回来的。”褚熠的手还是落在了昭月头上。

　　“你说要给我种花也没有种！你总是骗我！”昭月说着拉下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鲜红的齿印立刻渗出血来。但是被咬的无动于衷，咬人的却红了眼眶。

　　褚熠没有躲闪，换了另一只手摸他的头，“我答应你，每天晚上都回来好不好。”

　　后来褚熠真的说到做到，每天无论忙到多晚都会回来陪他。

　　昭月的床从婴儿床换成了成人床，他依然没有使用过，但是褚熠床边的地毯却换新几次。就算在褚熠不回家的日子，他也固执地拖着自己的小枕头过来窝在他房间的地毯上睡，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一天，褚熠难得休息，早上准时被生物钟唤起。

　　昭月躺在地毯上打着小呼噜，最近他长得很快，圆形的地毯已经不够他躺了。整个人像小婴儿一样蜷缩着，白净的脚丫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虽然龙不怕冷，但是褚熠看着不甚可怜的少年内心耸动。

　　他轻轻把地上的人抱到床上，并盖上轻柔温暖的丝绒被。

　　昭月睡醒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床褥里，主人却不见踪影，紧张地跑出去找人。

　　“跑什么？”褚熠正在书房修剪花枝，看着衣衫不整闯进来的人低声呵斥，“回去把衣服穿好，我说过很多次了，去哪里都要穿鞋。”

　　昭月见主人没有生气的样子，踱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去，语调上扬地说：“这是我种的哦，你喜不喜欢，不过蜜蜂先生也帮忙了，他还带他的伙伴一起来授粉。但是老鼠先生经常来捣乱，我每天都要去花圃巡逻才行。”

　　褚熠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两人日常相处的时候，昭月已经习惯了褚熠的不声不响，他举起双手摊开手板在褚熠面前晃了晃。

　　“可是这个花不听话，我摘的时候刺了我好多次。”昭月撅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希望主人能摸摸他的头安慰。

　　不知道是手上的伤口看起来太可怜，还是无辜的眼神太迷惑人，褚熠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住已经结痂的手指头。

　　温热柔软的触感没有停留太久，褚熠就直起身来，清咳了一下，“这种事不用你去做，下次叫佣人去就行。”

　　昭月呆呆地看着摊开的手，湿热的触感仿佛还在。身上麻酥酥的，像第一次得到魔力的时候一样，全身过电，四肢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心脏跳动的速度更是不同寻常。

　　可是他没有魔力啊，他还是一条除了变出泡泡什么都不会的龙，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的异常，昭月第二天去把花圃薅了个清光，满手伤痕累累地举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等褚熠的车回来。

　　“主人！主人！送给你。”

　　褚熠刚下车就被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撞了个满怀。

　　“你喜欢吗？”昭月偷偷掀起眼皮瞄他，实际紧张得一直在抠手上的伤口。

　　“喜欢，谢谢。”

　　褚熠随手把花交给迎上来的管家，径直推门进去。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昭月心下不甘，着急地跟了上去。

　　“你看我的手，今天又被刺破了。”

　　白净的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口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褚熠回房换衣服，门在昭月鼻子前关上。他闷闷不乐地站在门口，脑筋一转，主人又没说不准进去，于是他直接拧开门锁。

　　房间内很安静，衣帽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昭月循声走进去，“主人？”

　　衬衫纽扣解到一半，褚熠脸色不虞地转过头，“出去。”

　　“你还没有做呢？”

　　“做什么？”语气沉闷，这是发火的前奏。

　　昭月顶着凌厉的目光走上前，把手举到离他嘴唇只有一寸远的位置，嗫嚅地说：“要亲亲。”

　　黑色的瞳孔如淬了寒冰，逼仄的衣帽间内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声。昭月闭着眼，直接把手往前伸了伸，贴上紧抿的薄唇。

　　原来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只是因为碰到主人的嘴巴。

　　得到答案后，昭月收回手，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出去看今晚的菜式是什么。

　　衣帽间又恢复了平静，褚熠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冷下来的唇，不一样的，跟他的手不一样。

　　夜晚，灯光熄灭，昭月拖着已经发黄的枕头溜进褚熠的房间。他心满意足地躺在新地毯上，回想着刚刚的一幕，酥麻的感觉很是奇妙。

　　他撑着上半身起来看床上的人似乎熟睡了，于是大着胆子靠近，伸直的手快要碰到嘴唇时他又缩了回去。

　　如果换别的东西碰，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窗帘没有拉实，借着一缝的月光，少年弯下修长的脖颈，温热的唇瓣轻轻贴上薄唇。

　　酥麻的感觉放大百倍，心脏、大脑、血液似乎都插上了电极，无与伦比的滋味促使他再多探索一些，再多一点点。

　　滑嫩的小舌伸了出来，贴着紧闭的唇缝描摹了一转，垂着的手臂不知不觉伸上来拽紧被褥。

　　“玩够了吗？”

　　沉睡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把昭月吓得一激灵，一屁股墩子摔在身后的地毯上。

　　褚熠掀开被子下床，一瞬间亮起的灯光把昭月眼睛晃了晃，居高临下的人眼神严肃地睨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上床了？”

　　“我没有。”

　　“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我...”昭月张了张嘴，牙齿咬住下唇唇肉，揣揣不安地回答：“亲你。”

　　褚熠眉间紧蹙，突然矮下身来猛地掐住昭月的下颚，把人拉到面前。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嗯？”

　　“我，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为什么？”

　　步步紧逼的问句让昭月红了眼眶，冷漠的声音比关禁闭室还难受。

　　“因为很神奇。”

　　“什么？”音量稍稍拔高，褚熠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

　　昭月抬眼觑他，脑子艰难地组织词句描述那种短暂人生中少见的奇妙感觉，但是空荡荡的脑瓜运作过载。

　　于是他不知哪生出的勇气，双手把褚熠的头抱住，猛地亲了上去。舌尖毫无章法地胡乱舔舐，像换牙的小狗一样用他的牙齿咬着唇肉磨牙。直至大脑缺氧，才把人放开。

　　“就是这样的感觉，像闷在被窝呼不了气，但是又温暖，像，嗯，像睡在床上的感觉，很柔软很温暖很舒服。”

　　昭月把人生中知道的所有可以描述美妙的词语都用上。

　　褚熠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盯着他的眼神愈加危险。

　　突然，褚熠单手把他扛起，走回那个明面上属于他的房间。

　　被砸到柔软而陌生的床上时，昭月还一脸迷蒙。

　　“既然这么喜欢以后你就在床上睡，不要再过来了。”说罢就转身回去，昭月连忙追出去，每日为他敞开的房门却牢牢锁住。

　　“主人，主人...”

　　喊了几遍无果之后，昭月只好睡在门外冰冷的走廊。

　　早上管家经过，看见可怜巴巴蜷在房门前的少年不敢多说什么，甚至不敢为他铺张薄毯。他们这些被选进这个豪华大宅的人，进来的时候就被提前告知，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许过问或者外传，也不能跟宅子的小主人说一句话。曾经有个女佣因为昭月送了她一朵美丽的鲜花跟他说了句谢谢，第二天就消失在这个偌大的庄园里。

　　一连几天，褚熠起床都差点被门口的人绊住，他目不斜视地越过。

　　昭月闷闷不乐，自从被赶出去之后，主人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他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用餐，他决定今天一定要等到主人回来求得他原谅，没有柔软的地毯和熟悉的枕头他根本睡不好！

　　夜深，褚熠刚在酒会上出来。这几天起早贪黑，今天甚至没吃晚饭就跟着褚君炀出来应酬，一天下来很是疲惫。夜风一吹，体内的酒意就涌了上来。

　　新来的司机是褚君炀派给他的，墨黑的轿车往城中心的某处开去。

　　褚熠昏昏沉沉地坐在后排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发现方向并不是白桦山庄。

　　“先生，到了，这是首领为您准备的，请好好享用。”

　　侍应把人带到床上关门出去，奢靡的房间就变成了瓮。

　　摇晃的灯光，诡异的香气，还有莫名升高的温度，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寻常。

　　褚熠扯了扯勒脖子的领带，身后一双涂了鲜红指甲的手缠了上来，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甩了甩头以求片刻清醒，但是人却像在邮轮一样，眼前的画面晕头转向，全身都没有力气。

　　红唇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攀上脖颈，另一个女人见人晕得差不多，也走上前帮忙把衣服剥开。

　　喀啦，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后，一个煽动着翅膀的精致美少年破窗而入。

　　昭月在屋檐上等啊等，都没等到褚熠回家，于是跟着他的气息一路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一瞬间血气冲上脑门，他随手拿起果盘边上的水果刀，朝穿着清凉的女人飞过去。

　　血色、尖叫在这个被反锁的房间弥漫开来，外面的人提前被警告过无论房间内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许进去打扰，所以一场杀戮在众人眼皮底下顺利进行。

　　矜贵的小王子左眼被射出的血液糊住，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女人们没了气息，昭月犹不解恨。但是褚熠难受地喘了两声，把他的神喊回来。

　　他费劲地把人抱起，往破窗钻出去飞走。或许是高空的风把酒意和乱七八糟的气味吹散，褚熠晃悠转醒。

　　“你又不听话，偷偷跑出来。”

　　低沉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昭月一瞬间就扁了嘴，饱满的泪珠大颗大颗往外掉，砸得怀中人脸上满是水。

　　回到家，他把手脚发软的褚熠扔在床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昭月第一次主动回自己床上睡觉，尽管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褚熠依然一大早就出门，仿佛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昭月没有再睡在褚熠门前，褚熠也一直没有闲下来。

　　两个月后，褚熠久违地六点到家，心情愉悦地吩咐管家把酒窖里面那支百年干红开了。

　　晚饭时间，褚熠心情颇好地询问昭月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好像这两个多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些冷战都是昭月的小孩不懂事。

　　昭月干巴巴地说最近玫瑰田长了很多虫子，叶子都被啃光了，长不出花。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糟糕。老李，你明天找个花匠来看看，不行就把土都换了。”

　　“是，先生。”

　　吃过晚饭之后，褚熠去书房把刚拿到的芯片插上确认内容。那天他被关进那个房间的事情所有都被录了下来。褚君炀看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私养的军队也越来越强，生怕会威胁到自身地位，就想这样腌臜的法子。

　　这一两年明面捧起暗地打压他不是不清楚，但是碍于身份他一再忍让。没想到褚君炀就盯上了他身旁的位置，如果那两个女人随便谁得了手，第二天他就会被绑到婚证厅。

　　只要再迟个一两分钟，他的护卫意识到他进去已经超过半小时，就会破门而入。他没想到最先被昭月救下，褚熠当时头昏脑胀，但是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人闯进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他的小天使来了。

　　褚君炀都快要忘记这个非人的小东西了，观看录像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好心地帮褚熠处理了现场，话里话外暗示用昭月的存在拿捏他。

　　“这玫瑰宫我住得还挺舒服，你跟你那个小朋友还是好好住在白桦山庄吧，可要看好他，不然哪天被外人发现了，那我也不能徇私帮你，你说是吧。”与褚熠如出一辙的黑色瞳孔闪着得意的精光。

　　“是，父亲。我一定会让您安心地住在玫瑰宫的。”

　　后来也确如褚熠所言，他一直让褚君炀住在玫瑰宫，不过是从顶层的首领套房换去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芯片点燃冒出白色的火光，与白金色的头发很像。

　　褚熠踱步到紧闭的房门前，直接拧开。少年坐在窗台边，脚搭在外面晃荡。

　　“怎么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觉。”褚熠站在他身后缓声问道。

　　“请了花匠，换了土，玫瑰花就能长出来吗？”少年答非所问，空灵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带着说不上的落寞。

　　“会长出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也换掉？”

　　“什么？”

　　“哪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我什么用都没有，我也变得像被虫蛀烂的土地一样，那你就请新的人来代替我，或者直接把我铲起来扔掉了。”

　　褚熠抓住他的双肩把人转过来，看着虚无的冰蓝色眸子，认真地说：“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那朵玫瑰，我会用最漂亮的花瓶装起来，罩上罩子不怕虫子咬好不好。”

　　昭月咯咯咯地笑了一会，然后头往后仰，露出修长的脖子，半边身子挂在窗外，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为他平添一层雾蒙蒙的光辉。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刻，褚熠才发现他的小宠物好像有了心事。昭月，好像长大了，有了悲伤这种情感。他不再是无忧无虑傻乐的小孩，他哭泣的原因也不仅是因为疼痛、委屈，更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昭月心想，主人应该是种不出美丽的玫瑰花的，离了土的玫瑰不仅会把人刺伤，还会枯萎凋零，不可能永远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