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36、第 36 章

　　商业街的楼普遍不高，顶多十几层，眼前的楼房只有10层，沿着台阶上到三楼，东面是KTV的灯牌，西面能看到发廊的彩虹圆柱。蜡像逃生馆前只见一道门帘，几人入内，空气瞬间静止。
　　一张张造型奇特的脸面朝他们，不知道被照着比例仿摹的本人看到自己这副容貌该如何释怀。那些脸上不尽是面无表情，大多面带笑容，越是尽力在笑，越是产生扭曲变形的效果。
　　时间尚早，馆里没有客人，也不见店员，想是有监控，不担心有人搬走这些能驱邪辟魔的“仙”，他们走近蜡像看。
　　周易：“小薛，你还拜吗？”
　　小薛道：“不能以貌取人，负责发财是哪一位神仙？”
　　他打量馆里的蜡像，突然发现有一个蜡像朝他抬起了手，动了动嘴，好像在喊他过去。
　　小薛：“你们看他是不是在动？”
　　当几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蜡像仍然维持着抬手的动作。
　　他们进门注意蜡像的姿势，当时所有蜡像都是垂手站立，眼睛朝着他们，现在他们站在门的对面，眼前的蜡像仍然看着他们，眯着的眼睛变大。
　　应知的视线看到蜡像的脚，地面有些细微的粉末，脚后不远，地上残存着一个被重物压出的深色痕迹。他想起春神庙的神像，盯着蜡像的脚，可能因挪动刮掉了蜡，上面没有刻字，不知是什么仙，来的人求了，如何积功德？
　　严也拍着小薛的肩：“他在招你，过去拜一下。”
　　小薛腿一软：“我能到外面等你们吗？”
　　严也：“不能。”
　　他到了蜡像前面，道：“忘了提醒你们，进门前注意事项，为了游客体验感，蜡像馆每当入三人以上成团，场馆暂时关闭，游戏结束前不会打开。”
　　周易找了找：“哪有注意事项？”
　　“网上预约，享受折扣价。”应知不见心虚地回道。
　　“你不早说，吓我一跳，我以为……”她顿了顿，感觉这些蜡像营造的气场透着道不明的怪。
　　两人交谈时，小薛看着严也，只见那蜡像垂着的手悄悄勾到严也的手。
　　不等小薛喊出声，严也转身抓到了那只手，突然场馆里发出一阵笑。
　　周易瞳孔震惊，抓着应知的手后退了几步，露出后面的人……人面狐。
　　*
　　“欢迎来到仙途城蜡像逃生馆，我是馆主红狐仙。”
　　蜡像边慢慢现出人形。
　　这红狐仙一副cosplay，两只狐耳倒显生动，背后晃着几条尾巴，他撑着蜡像的肩膀朝应知抛狐眼。
　　蜡像的眼睛不可察地转到另一侧的人，肩膀突然收走，朝旁边挪了步。
　　小薛眼见蜡像若无其事地站定，又摆出职业笑容对着……想了想，蜡像转过身，适时露出字：掌善。
　　红狐仙比蜡像还淡定，只觉得爪子疼，觑了眼握着蜡像手的人道：“大人，您当着这么多人牵小仙的手，可是……”
　　严也一用力，蜡像的手臂折了，忽闻红狐仙跳脚，嗷嗷叫了两声，片刻后，红狐仙两只手挑着眼角，重新戴上笑容面具，仿佛重新长了只手，他也不敢用手试探，将一条狐尾伸到应知面前：“握一握，交情好。”
　　“这不太合适。”应知看着他翘起的尾，几条尾好像还在生长，几近贴着屋顶。
　　红狐仙又将尾巴凑近应知的脸，缠绕他的脖子，弯眸道：“您不是也摸我们家大人。”
　　应知看着严也，解释：“那倒没有。”
　　红狐仙蓦地瞪圆眼睛，惊道：“想不到，我家大人长的花，走的是纯爱。”
　　他正自顾自打趣，脸上表情大变，垂眼气势汹汹地看着小薛，只见小薛手上还扯着一条狐尾，问：“你让握一下，我试试。怎么掉下来了？”
　　红狐仙夺回那条残尾：“秃头不能戴假发？!狐狸多几条狐狸尾巴撑撑场面，你有什么意见？”
　　小薛：“我能再问一下，这里的蜡像也是假的吗？”
　　闻言那些蜡像突然明目张胆地睁开了眼，将他们围在中间。
　　“无理!”
　　“到仙途城的都是得道成仙，他们竟然怀疑我等身份。”
　　“既不信，何需来拜，扫出门。”
　　红狐仙道：“各位仙友，稍安勿躁，来者是客。”
　　他看着几人，言归正传：“来到仙途城蜡像逃生馆，有求必应，定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应知问：“你们有什么仙？”
　　“学业事业求财姻缘生育……无所不能。”红狐仙的尾巴眨眼铺满了场馆，将那些蜡像裹在里面，道：“人不能贪心，只能对一位仙求应。”
　　应知打量他们，又问：“求的多是快销品？”
　　严也笑道：“若是耗时长，仙人们已成一滩蜡泥，有心无力。”
　　被人当面羞辱，蜡像们面露怒色。
　　小薛的脸上突然沾到什么，他看了看手指，是蜡，抬眼，只见蜡像人夸张的脸和他几乎贴着，脸上的蜡油滴下来，紧接着，是眼睛，脖子，嘴巴，一滴滴地垮。
　　有人牵着他的手朝外面跑，他慌乱之时也不知抓住谁的手，回想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应知，眼看那些蜡像追的时候，蜡做的腿跟着软了，手臂和腿脚也散了架。
　　蜡像馆好像一个越积越深的泥潭，蜡泥很快铺满了地面，顺着台阶淌入下水道。
　　“应哥，你的手出了好多汗。”他转回视线，看到前面蜡亮的后脑勺，手指好像黏住了。
　　男人这时候扭过了头，这人……蜡像不是牵着严也的手吗？什么时候站到他们中间，竟无人察觉。
　　男人握着他的手指朝某一点勾了勾。
　　小薛寒毛直竖，猛然想到严也拧了他的手臂，定睛一看，只见蜡像的两只脚和另一只手从另一边朝他们跳跃着跑了过来。
　　*
　　严也感官逐渐恢复知觉，睁眼见到一个男人坐在高台上，面前是笔墨纸砚，正是在众目睽睽走动的蜡像。
　　那人道：“我乃世间掌管善的仙，你来求善，先要看你有无善根。”
　　严也莞尔一笑：“仙长如何考验？”
　　只见掌善仙挥开一幅卷轴：“如果谛照和应知同时掉进弱水里，你将救哪一个？”
　　转眼严也卷入画轴，他站在木桥上，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江水，湍急汹涌，长相毫无二致的两人陷在水里，水已没到了脖颈。
　　严也抬手指着应知，木桥一抖，江水像是失衡的天平，从应知的一边灌到另一边。
　　谛照：“越狐级，救我，你不是从前世来寻我吗？我为你甘愿舍弃性命，你赴地府也是为了我。”
　　桥上的人在动摇，手指又转到谛照，江水立时倒灌，漫到了应知的鼻端。
　　应知：“严也，为你受伤舍命的是前世的我，你找后世的我又有何用？他终究不再是应府的公子。”
　　严也转到应知。
　　谛照：“不管哪一世，我们都是一人，共有你的记忆。”
　　严也面朝谛照。
　　应知：“记得是记得，同你相伴十九载的是我。若是没有我们相识相知，你又何必再寻谛照。”
　　谛照：“你既不想和我长相守，为何来招惹纠缠？你还在犹豫什么!”
　　应知：“严也，你后悔没有救下我，眼前机会在你面前，你又优柔寡断。救了我，我们能安稳一世，当真了了从前的纠缠，你成你的仙，我当我的人。”
　　严也的手愣住了，看着应知。
　　掌善仙眼见严也左右摇摆，江水里的人被突然倾斜倒灌的水砸的尤其可怜，他不禁问：“水里的人不是你心心念念生死相随的恋人吗？你不救他们，还有心戏弄。”
　　严也面上一笑：“我在救他们，江水上涨速度之快，若不如此，他们已被吞没。”
　　掌善仙：“你不过在拖延时间，还会让他们多受痛苦，不如一刀两断，选择其中一人，另一人也能离开苦海。”
　　谛照气道：“越狐级，你也在骗我，既然你不是真心寻我，我谛照也无需你怜悯，宁可自我了断。”
　　神光锻造的剑身自高空落入水中，谛照握住剑柄，看着越狐级。
　　应知垂眸暗伤道：“严也，我只是你飞升的道具。你已经成人，舍了我，想是也不会再有遗憾。”他落寞地注视桥上的人，心灰意冷地朝水深处走。
　　严也见他们一来一回，生出前所未有之感。
　　适时掌善仙好整以暇，等严也做出决定，严也沉眸犹豫良久，攥紧拳，道：“我舍弃哪一方，对其皆是伤害，以后转生再有积怨，实在不利修行。仙长可否到题中来，我悄悄告知你，不让他们知道哪一方被选择。”
　　掌善仙摇了摇头，飘入卷轴，他站在木桥上左右看着水中的人：“二选一，严也不能都要，你们只有一人能和他共度余生，另一个在这弱水为这一刻被抛弃痛苦下去。”
　　他看着走近的应也，问：“你选一个，我不告诉他们。”
　　声亮如钟，这掌善仙的承诺没有几分可信，严也低声问：“你可会水？”
　　掌善仙想了想：“我生在山野之地，自不会。严也，你不要想让考官帮你……”
　　不等他说完，只见严也手中已拿着水里人的剑，一刀两断，木桥断裂，人已经沉入水中，眼见掌善仙惊恐不已道：“严也，快救我上去！”
　　严也浸在弱水里，看着卷轴一侧开始消失，弱水上大风刮起，吹着河面波纹阵阵，两边的人突然没了呼喊，静静地看着严也。
　　他从上空收回视线，道：“我同时救不了他们，便为他们陪葬，我们同生共死。让他也能减少痛苦。”
　　直到掌善仙沉入水底，卷轴将严也抛了出去，卷面的评分区一片空白，沉默片刻，现出一行字：第一题题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