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80、四十年和冰块

　　丁善他们把车开到了富修员工宿舍楼，没有回到梁医生所在的顶楼，电梯停在了14层。这一层右侧两个相邻的房间，锁的密码是一样的，都是雷子申亲自设下的。意味着他拥有1401和1402两个房间的使用权。

　　之前为了方便看望丁善，他和潘朵拉两人一直住在1401。这两个房间的格局都是一样的，三室一厅。房间面积自然是比不上梁良的房子。

　　猫眼这一路在车上就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现在借着门口的灯光仔细看他眼底乌青，脸色蜡黄，像是被抽干了水分。这些日子在马姑娘手上虽然没受什么拷打，但逼问还是有的，最开始不给食物，后来不让睡觉，除了关于丁善的事，他有问必答，最后逼问的人认定他是精神有问题，对他的看管就没那么严了。把他关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此举正好方便他向外传递消息。

　　“我俩住1401，你住哪？”雷子申打开房门转头询问。

　　“我跟你们住。”丁善的作息太有规律了，偶尔在他身边可以，超过三天便会觉得束手束脚了。

　　“那阿善，你一个人住1402了。”

　　三人彼此心照不宣。等溜进房间坐在沙发上，雷子申才反应过来。

　　“不对劲。”

　　“有什么不妥？”潘朵拉把猫眼带去他的卧室，拉上窗帘，关上门走到男人身边表情不解。

　　“那小狼崽摸过来，岂不是羊入狼口？”

　　“他俩在一起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潘朵拉并不在意，随手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翻看起来。

　　“按照平时逻辑是这个理，可放在那小狼崽身上，保准是个例外。”

　　潘朵拉明白男人的意思，但丁善就是丁善，他所作所为都不是靠直觉和本心，总会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吊着他，有时候甚至希望他任性一次。

　　“丁善要是不愿意，江册一根手指也别想碰他。”

　　两天之后的傍晚，雷子申外出归来，换了一身便服后抱着一个箱子进了猫眼的房间。出来时手里的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潘朵拉调低了电视的声音。

　　“给他买台新的电脑，这东西我也不太懂，反正我让店员把配置能调的都拉满，他旧的那台用好些年了。”男人接了一杯水，坐到沙发上。

　　潘朵拉正在看一出民国戏。

　　“这剧里女主角旗袍不错，等回柔然，我要去陆尺那做一件同款。”女人身穿一身藏青色的睡衣，虽然不暴露，但柔软的布料还是将她的曲线展现地淋漓尽致。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旗袍啊？”这是从第一次见面雷子申就在心里产生的疑问。

　　“因为最开始和赵敬礼好的时候，他说我不适合穿，离开他之后我就偏要穿。后来我才知道原因是他老婆喜欢，大概是不想在我身上看到他老婆的影子。”

　　潘朵拉说话时表情很淡然，目光沉浸在剧情中，好像说着一件陌生人的事，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伤痛憋在心里。

　　也许当问题无解时，放在一边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猫眼去哪了？”雷子申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身影，猫眼不在房中，雷子申只好把机器放在他房间门口的写字桌上。

　　“去隔壁了，说想等江册，看他到底真人长什么样子。说来也巧，三年多了他们还没见过彼此。”

　　“连猫眼都被他迷住了，咱们这一伙人里只有你审美正常。”

　　男人的语气酸溜溜，潘朵拉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潘朵拉身上有一种绿茶的气质，不是贬义的那种，十分清爽孤冷，大概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斗，又在常在死亡边缘徘徊，她有种淡泊名利世事的超脱感。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太常见。

　　雷子申在这一刻莫名想经常看到她的笑容，希望她能有普通女人一样的喜怒哀乐。可以无助，可以撒娇，他要成为她的依靠。

　　“潘朵拉，你嫁给我吧。”

　　“可以，等四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女人回答得几乎没有一点犹豫。

　　“你在逗我，您老多大岁数了？就算你能再活四十年，那等那个时候，我那方面都不行了。你能满意吗！”雷子申坐直了身子有理有据。

　　“哦，你说这个，你若真的想要，我可以现在和你睡。”女人随手关了电视，目光如水看着他。

　　“你说真的，假的？”

　　雷子申有点不敢相信，整个脑子里演奏一出交响乐。等女人的下句话一出，瞬间喧嚣安静了。

　　“但你别说什么爱我，结婚这种事。”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男人脑子一阵烧热仿佛要炸开了。

　　“伙伴，搭档。”

　　就在雷子申辨析这两个词的含义时，潘朵拉起身近前，拉了几下睡衣。

　　“好了，去掉前戏吧，你想做吗？”

　　“不想。”

　　女人看着夺门而去男人的背影，不禁发笑，像雷子申这样的花花公子有过的女人一只手肯定数不过来，而且他身份特殊，明明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还搞纯爱这一套，让人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又不禁感觉珍惜。

　　“他是真的向我承认过……喜欢你。”丁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穿着拖鞋，手里拿了一小桶冰块。

　　“我也是真的爱过赵敬礼，结果怎么样呢，我现在真的是无比厌恶这个人。爱不是永恒的，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他的那些感觉早晚会消散。”

　　“他可是个执着的人。”

　　“那你呢？那天在星辰酒店发那么大脾气，你是在质疑江册对你感情不是真的？”

　　比起自己和雷子申的事，潘朵拉更想知道丁善的感情进展。

　　怎么说几句就扯到这里了，其实不久前丁善有出门见过一名心理医生，可是他的诊断令丁善感觉不适。

　　“他不可能不喜欢我，我在他最绝望伸出手，就算为我死他也能做得出。”

　　“那你在纠结什么呢？”

　　女人问的好，丁善自己都没办法回答，或者是心里知道答案但难以启齿。他在意的是少年有没有像丁善这么疯狂的爱他一样爱自己，他给出的分量有多少，这些听起来十分矫情的问题。

　　“晚上我下厨，七点过来吃饭。”

　　丁善拿上冰桶刚一开门，迎头碰上猫眼像冤魂一样的溜了进来。

　　潘朵拉疑惑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不是说要等江册吗？”

　　“不等了，补觉。”

　　睡了两天时间还没调回来，看来晚饭也不用叫他了。

　　猫眼人进去没多久，突然抱着箱子冲出来，一脸兴奋：“这是我的礼物？”

　　“雷子申选的，你自己试试，要是哪里不顺手让他带你去重新调配。”潘多拉语气温柔。

　　“不用，我可以自己调整。”

　　看来今晚他这觉也别想睡了。

　　丁善回到1402，走进厨房把借来的冰块送进冰箱，冷冻层在底下，丁善不好弯腰只能慢慢蹲下，刚关上冰箱门，起身时腰间猛然像百根银针扎进皮肉，剧痛无比，他的脚下不稳，身子向后摔倒。

　　突然靠坐在一条小腿上。

　　没等反应过来，那人拎着他的胳膊，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没有让丁善站起来，而是将他放在了料理台上。

　　少年的吻触不及防的迎上来，丁善推着他的胸口向后躲开了。只见少年眼中绯红，发生什么事了他情绪波动这么大。

　　“生气了？”

　　少年摇头否认：“我这个样子，你不害怕吗？”

　　一直以来江册都是很有分寸的，想要亲近之前，即便嘴上不问，眼神也会征求丁善的准许。

　　轻轻捧起他的脸，丁善温柔地亲在他的嘴角，随后吻在他下唇的獠牙上：“你长牙的时候像我隔壁邻居家的一只小德牧，凶是凶了点，但我就是惦记着，爱看。”

　　少年眼中的血色顷刻间消失，手却仍环在身前，感受到细碎的吻落在锁骨和胸口，丁善推拒着。

　　“我约了潘朵拉他们来吃晚饭，时间快到了。”

　　“没有人会来，雷神的声音不在这栋小区里，潘朵拉带着猫眼去买耳机了。”

　　他这能力还真是方便。

　　“我饿了。”

　　弯如弦月的眉微微一皱，眼睛红红地隐约噙着泪水。一个骄傲的刺猬露出柔软的肚皮，他这样表情很难让人拒绝。

　　“那好。”说着少年把人抱下来。

　　少了那几个客人，丁善减少几道菜，材料剩了大半用保鲜膜密封，交给少年放回冰箱储存。江册真的不挑食，无论好坏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罕见地开了一瓶酒，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喝过。丁善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江册年少不识愁滋味，压根欣赏不来酒的味道。

　　酒过三巡后，面前的丁善脸颊红得像是番石榴，眼神迷离和平时矜持是完全不同的样子。自己动手解开了胸前的衬衫扣子，身上的热度依旧难消，他的手搭在少年的手臂上，指尖擦着皮肤的纹理。

　　少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任由触碰。

　　丁善有些不耐烦，松开手，直接拿了一个冰块放进嘴里。突然觉得太凉，眉毛眼睛痛苦地皱在一起。少年赶紧把手放在他的嘴边接着。

　　“快吐出来。”

　　表层稍微融化的冰块盛在少年的手心，丁善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冰冰凉凉很舒服。

　　潘朵拉带着猫眼，提着外卖直接输入密码进了1402，推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发的上红光满面的丁善，沉浸地亲吻着少年的手。

　　女人立刻识趣地搂着一头雾水的猫眼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