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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我的扳手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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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居民有很多,乌泱泱一大堆,数一数大概能有二十多个。
邱阿婆心疼地看着谢宏业,直抹眼泪,她把自己的凳子拐杖打开,让谢宏业坐,然后扭头就冲她儿子道:“救护车呢,到哪里了啊,你再打个电话问问呢!”
她儿子回:“打了打了,人家一会就到。”
“天可怜见的。”杨阿姨拿了小帕子给谢宏业擦脸,她手下有多温柔,骂那群黑大哥的话就有多难听。
“真好,小谢师傅得救了。”被丢到角落里的祁暮只能看到一点点外面的情况,但这一点点也足够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谢谢,”谢宏业勉强牵了牵嘴角,她想要对关心她的人微笑,只是她裂开的唇瓣稍一动弹就往外冒血珠,她咽了咽口水,用低哑的嗓音问道,“杨阿姨,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有没有水?”杨阿姨没回她,反而问旁边的人。
“有有有,才买的还没喝。”有人从后面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杨阿姨接过矿泉水,拧开喂到谢宏业嘴边,她一边解释道:“小谢啊,你是不知道,你那通电话打过来,把我们小张吓得,两句话是一句都说不连牵,他说你打了电话过去,但是不吭声,旁边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着很不对劲,他就说你是不是碰到事情了。”
有人接口道:“然后我们就在群里问,问你到谁家了,问了好大一圈,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后来顾阿姨说你上李家巷来了,我们又去问了小崔,小崔说曲奶奶一家子都不在家,不可能会喊你去修东西,他们这么一说,我们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人骗了你,想把你骗出去做坏事!”
“就是那几个死棺材哇,我早就看出来他们不是好东西了,没想到他们不止骗钱,还会打人!”有人骂道。
“肯定是他们看小谢破了他们的好事,在对小谢打击报复!”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比一个嗓门响,一个比一个气更大,好像是被打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杨阿姨也跟着又骂了几句,骂到她自己开始血压高,喊了两声头疼,才暂时住了口。
大家伙的愤慨将祁暮的微弱声音彻底淹没,祁暮在呼叫小谢师傅,可是谢宏业一句都没听到。
谢宏业也没忘了要去找他,只是她现在浑身提不起力气,她得先歇一下,缓一缓。
谢宏业就着杨阿姨的手浅浅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火辣的喉咙往下滑,打架受伤都不曾让她有流泪的冲动,但此刻听着周围人对她的关心和维护,她的鼻子好酸好酸。
突然,铁门内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众人纷纷侧目而去,是停在院子里的面包车启动了,它闪着大灯朝大门冲了过来。
有人喊:“快躲开!”
门前的人瞬间四散开。
面包车毫不留情地撞上,就快要被邻居们卸下的铁门,铁门被它狠狠撞开,左边半扇被它撞得飞了起来,而后狠狠地落到了地上。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有人追在面包车后喊道。
“我去追!!”当即就有两个骑了电瓶车的青年,带着自己家属,自告奋勇追了上去。
其中一个青年在逆风中大吼:“你们给保安队的汪哥打电话,叫他去文华路上堵人!!”
有人应道:“知道了,我来打!”
他们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一个阿姨拉住门里走出来的一个大哥问道:“是人都跑了吗?”
“没有,还有一个没跑掉。”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爷,压着黑大哥走了过来,一个大爷说,“这个想跑没跑掉,给我一把从车上抓了下来。”说着,他还演示了一番,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黑大哥看到谢宏业,眼睛一横,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道:“妈的,晦气。”
没等谢宏业有所回应,黑大哥就挨了一巴掌,巴掌声响彻天际。
打他的正是杨阿姨,打完那一巴掌,杨阿姨回头又来哄谢宏业,她丝毫不介意谢宏业的一身狼藉,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有阿姨在这,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对,小谢,别怕,现在大家伙都在,有这么多人给你作证,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一个大哥对谢宏业道。
“就是,小谢你别担心,我弟是律师,你的事我们绝对负责到底,要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会吃这个亏!!”
“是的是的,可不能让好人凉了心,小谢的事我们都得负起责任!”
“谢谢大家。”谢宏业眼眶都红了,沙哑的嗓子又多了点浓重的鼻音。
耳朵不太好的邱阿婆又冲她儿子发起了飙:“救护车呢,怎么还没来,你电话打狗肚子里去了啊!”
她儿子正接着电话,他告诉邱阿婆:“车来了,在路上了!”
“小谢你再坚持一下,马上救护车就来了啊!”
“嗯,我没事。”谢宏业抓着凳子拐杖站了起来,她对杨阿姨道,“杨阿姨,我要进去一趟,我还有东西在里面要拿。”
“你可以吗,还走得动吗,要拿什么,我给你去拿?”杨阿姨一脸担忧地扶住她。
“我可以的。”缓过了一阵,谢宏业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缓步向小黑屋行进,她还要去找祁暮,她答应祁暮的,会带他回家的。
谢宏业走在前,杨阿姨在她身侧,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又跟了一堆人。
谢宏业直直地往前走,经过了一堆又一堆的金属废弃物,也经过了因被人拾起揣进口袋,从而眼前一片黑暗的祁暮。
被人抓住的那一刻,祁暮就扯着他的破嗓子喊道:“救命啊,小谢师傅,救命啊,有人绑架扳手啦!!”可是祁暮的破嗓子太破了,他离谢宏业也太远了,外面人多还吵,谢宏业根本听不到。
谢宏业走进了屋子,打斗过后屋子里像被轰炸过一样乱,她完全看不到祁暮在哪里,她只能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道:“祁暮,我来了。”
可是祁暮没有回应她。
谢宏业又问:“祁暮,你在吗?”
祁暮还是没回。
谢宏业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对着空气道:“我来带你回家了,祁暮,快说话好吗,你不说话,我是找不到你的。”
空荡荡的屋子依旧没有回音。
站在谢宏业旁边的杨阿姨感觉很奇怪,她环顾四周,问道:“小谢,你在跟谁说话,屋里还有人吗?”
谢宏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蹲下,从她脚边开始,翻开每一层碎片,拨开每一块零件,想要找到只属于她的那把扳手。
杨阿姨又问:“你找什么呢,小谢?”
谢宏业垂着头,一时不察,还没包扎过的手又被锋利的碎片划伤,她说:“我在找我的扳手,他不见了。”
“找扳手?”杨阿姨手一挥,对后面的其他几个人说,“都进来,来帮小谢找扳手。”
空荡的屋子瞬间被人填满,大家虽然不明觉厉为什么要找扳手,但他们还是认真仔细地打开每一寸地皮,把每一个或大或小,或新或旧,或是扳手,又或者不是扳手,但像个扳手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给谢宏业看。
可不管找了多少东西,谢宏业都只是摇头说不是他。
有人找到了谢宏业的钱包证件,还有她的背包,谢宏业也只是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回头接着找扳手。
“笨蛋祁暮,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倒是说话啊,你别是故意躲起来看我笑话的吧。”谢宏业埋着头,低声道。
她一边喊着祁暮的名字,一边掘地三尺,可是她就是找不到祁暮,祁暮也不跟她说话。
邱阿婆的儿子打着电话喘着气跑了进来,他说:“救护车来了,但是他们车大,进不来巷子,他们人走路进来又找不到路,还得我们送人出去快。”
杨阿姨拉了拉谢宏业的胳膊,劝她:“小谢,别找了,你先去医院,你要找的东西,我们帮你找,我们肯定会帮你找到的。”
谢宏业不肯,换了个地方继续翻:“你们找不到他的,只有我可以找到他。”
“小谢,听话,你看你的手,又在出血了,你别找了。”
“不行啊,杨阿婆,我得找到他,”谢宏业始终低着头,她哽咽着,“是我不好,我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找他,他生我气了,躲起来了。”
谢宏业抓起一块木头残渣丢开,木头块块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印,她很快又把刚才的话驳了回去:“不,我们家祁暮很懂事很乖的,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我的气,所以不是他躲起来了,而是我弄丢了他,全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他的,我应该带他一起走的...”
“小谢!你别找了,可能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呢,会不会掉在外面哪里了,你别找了,听阿姨的话,你去医院把伤包起来,你要找的东西不会丢的,等天亮,阿姨再多喊几个人来帮你找,好不好?”
“不行啊,阿姨,我们祁暮很胆小的,他怕黑,我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他会很害怕的...”
“这孩子...”
见谢宏业死犟着要找扳手,几个阿姨说不过她,可又担心她身体吃不住,杨阿姨对一个大哥讲起了悄悄话,准备几个人直接把谢宏业抱起来抗走。
有人却说:“小谢,你要找的扳手,不会被跑出去的那几个人拿走了吧?”
谢宏业愣了愣:“有可能,可能就是被他们拿走了,不然祁暮不会不理我的。”
忽地谢宏业脑中想起了先前的一幕,黑大哥被他小弟开瓢,用的就是扳手,那不会就是祁暮吧。
她当时明明也听到了祁暮的哼唧,但是她问了,却没人回,所以她以为不是祁暮,可万一就是他呢,万一就是她家笨蛋祁暮,为了不打扰她,故意不吭声的呢。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谢宏业又打起了精神,她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因长时间蹲着脑袋缺氧,而站立不住,旁边的两个阿姨见状一把扶住了她。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女性的呼喊:“来人啊,这里还有一个!”
随即就是一声孩子的惊叫,啊,妈妈!
几个反应快的大哥立马跑了过去,谢宏业晃了晃脑袋,不甘落后,跟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她!”一个大哥喊道。
谢宏业走了过去,她看到就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墙边角落里,一个男人一手扣着一个女人的咽喉,一手挥舞着他拾来的家伙,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开,不然,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打死这个女人!”
“妈妈!”人群里又一次爆出孩子的叫声,“妈妈!”
一个年轻的小姐姐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她:“妈妈不会有事的,团子不要怕啊,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谢宏业是认识这个宝宝的,她去过他们家,认识他们一家子,还有他们家的狗狗小萨。
而挟持了她妈妈的,是黑老大的小弟,还是坑了他大哥的那个。
他没有被带上车,他被落下了,原本他是想躲起来等人都走了,他再出来,结果他被这个女人找了出来。
黑小弟死死扼着女人的喉咙,吼道:“你们放了我大哥还有我,我就放了这个女人!”
“不可能!”当即有人反驳。
黑小弟高举他的另一只手,作势就要打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住手!!”
“换人,用这个女人换我和我大哥走,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没门,我们不会让你走的,你还是乖乖把人交出来吧!”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黑小弟手里的工具反射出了一道银光,那是一把扳手。
谢宏业不禁抽了一道冷气:“祁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