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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所有物(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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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似乎变了些,变得礼貌且冷漠,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夜不收的模样。
有时她夜里独自在屋顶上坐着,也不饮酒,也不讲话,只是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点思念亲人。我的心高高地悬起,状似无意地问她,倘若找到了呢?她嘴角带着笑,说,那我便待大业成就之时,与姐姐做一户平凡的市井人家。我只能尽力维持微笑着说,那也好。心里却止不住地发问,那么我呢?声音哽在喉咙里,连叹息都发不出。
放不下,如何呼出不甘之气。
清晨舒棠照常练功,初升的太阳有些刺眼。我站在一旁,喊她休息片刻喝点茶水。舒棠没停下动作,却变得有些僵硬,出手不似以前利落,隐隐失了准心。我上前去,扶正她的肩膀,从背后半环住她,右手握住她持镖的右手,“抬头,腰背挺直”,她的身体似乎愈发僵硬,刻意与我之间保持一线距离。
放松。我带着她的手缓缓抬起,利落地扔出梭镖,正正钉在靶盘中央。
舒棠不动声色地从我怀中退出,向我作揖,尊敬唤一声千总。她低头温顺,比以往更加恭敬。一种怪异之感从心底升起,眉头不由得皱紧。少女大胆伸手抚平额头的场景历历在目,于是伸手抚了抚眉头,却忍不住皱的更紧,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里。
没事我先告退了。舒棠转身便要离开,似乎急迫地不想见到我。
连日来的疏离和冷漠让我深感不安和困惑。舒棠越是逃离,我就越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便又开口扯些有的没的,譬如最近练功是否瓶颈,天气变化无常是否不适。她一一应答,神色并不热络,一次只说一两个字。
我像迂腐的夫子念念叨叨,学生也昏昏欲睡。
我便又喊她的名字,舒棠。
她抬头看我,问怎么了。
我说,你姐姐的消息,探子回报了。
舒棠的神色瞬时变了,语调也变得急迫了起来,说,在哪。
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忽感藏宝的盒子已开,有人将要盗走我唯一的宝物。
原来她时刻等着离开吗?
我说,你姐姐入教坊司后试图逃走,被抓住杀害了。
舒棠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差,但她没说什么,也没落泪,只是呆愣愣地低着头站了一会,说,我知道了,谢谢千总。
我撒了谎。人总有保卫自己东西的本能。倘若舒棠往后得知了要恨我,那便恨吧。我已经不能放手了。
舒棠,忘了她,脑子里只记得我吧。
我说,舒棠,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
大业将成,燕王下令,调动我去都城做锦衣卫百户,以备最后一击。
我领了命令,要舒棠收拾东西,与我假扮夫妻随我一同前去。舒棠领了命令,便去布局张罗准备。前段丧亲之痛,使她颇为消沉了一段,当下也算分了些心神,把任务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还有秘密任务,便没同她一起启程,要她带着其余人一同前来。
我没想到,只这几日之差,我犯下大错。
我将宝物锁在盒子里,自以为安稳,却最终被一个擅长开锁的小贼偷偷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