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城单恋往事》太懒真人

61、第 61 章

　　琴大法学院作为经济实力最强的学院，除了拥有鹤立鸡群的宿舍太子楼之外，还拥有他们自己独立的食堂——琴大三食堂。
　　三食堂的饭菜以昂贵和难吃在琴城高校食堂江湖闻名遐迩，但这个食堂有一道听上去暗黑，味道却十分不错的创新菜——草莓小炒黄牛肉。

　　程雾山一直想带荆晚尝尝，但草莓好吃的时间不长，一直赶不上机会。他从云南回来已经两周，回来之后他忙着补落下的课程，还要把U盘拿给佟翎修复，都没来得及好好和荆晚约会。
　　今天食堂菜谱里刚好有这道菜，他就带着荆晚来了三食堂。

　　菜一端上来荆晚就想死：“我说雾山宝贝……这菜真的能吃吗？草莓和牛肉，这是畸形的爱啊……”
　　“你尝。”
　　荆晚眉头皱成一团：“我能去买点别的吗？”
　　程雾山：“别的更难吃。”
　　荆晚：“……”
　　荆晚勉为其难夹了一筷子牛肉，颤颤巍巍放到嘴里，开始细品。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在荆晚惊喜于这道异端菜品的美好滋味时，食堂上方的大电视开始播放午间新闻的片头曲。
　　荆晚由衷说道：“咱们学校这些食堂还都挺有原则的，离哪个学院近就播跟哪个学院相关的节目。我上回和阿时去六食堂吃饭，音乐学院不是在那边吗？一顿饭看了小半部《爱乐之城》。再看我们医学院，上回二食堂放了个医疗剧，百分之九的生理盐水把我们院长气个半死，第二天就开始放小猪佩奇了。”
　　程雾山有点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吗？”
　　“生理盐水的浓度是百分之零点九。”荆晚说：“百分之九多大张力啊，什么血管啊能扛得住这么打针。”

　　正当此时，电视上的午间新闻传来女主播冷静而干练的声音：
　　“昨日，云南昭通某社区街道办事处主任于办公室自缢身亡。经警方初步调查，死者为三十六岁男性，成都人，未婚，双亲健在。与亲戚、同事素无矛盾，社会交际单纯。担任街道办事处主任十年间，为人清廉，颇受好评。自杀原因仍待进一步调查，我台将持续关注……”

　　程雾山筷子夹着的草莓掉到他眼前的盘子里。
　　荆晚：“怎么了？”
　　程雾山久久默然，最终开口：“林星辰。”

　　荆晚一震，脱口而出：“他刚见过你就自杀了，警察会不会查到你？”
　　刚说完，荆晚就被自己吓到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也太冷漠了。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湮没于自己眼前，可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她爱着的人会不会受到无谓的牵连。

　　程雾山的电话响起，他和荆晚同时低头看，是云南的号码。

　　程雾山神色凝重地接起来：“喂，你好。”
　　“喂……喂，你好，我是小云。”对面传来一道怯怯的女声，程雾山觉得有些熟悉。
　　女孩儿又说：“你是程雾山对吧。我……我是那天接待你见林主任的那个女孩，小云。”
　　程雾山想起来了：“小云。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找我有事吗？”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我……我看你长得好看，问林主任要了你的电话。林主任他，他昨天想不开……所以自……自杀了。”
　　“我看新闻了。”程雾山的语气里带了安慰，林星辰是在办公室自杀的，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目击者，应该吓坏了。

　　“林……林主任留了遗书，还有他的病历，医生的字写得很草，诊断好像是忧郁症。警察来了好几次，前两次都没说什么。但刚才来的人里，好像有说了算的，他调了最近几天的监控，监控上有你，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会查到你，所以跟你说一声。”
　　程雾山：“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云。”

　　小云的话荆晚也听到了。
　　荆晚：“如果真的查到你，你打算怎么说？”
　　程雾山：“实话实说。”
　　荆晚有些惊讶于程雾山这么快就给出了答案：“你……不害怕吗？不怕他们怀疑你？”
　　程雾山：“我相信警察，更相信法律。”

　　荆晚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沉默下来。
　　程雾山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陈志乾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吧？”
　　荆晚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每周都要去他家聚餐。这周末还去，都连着四周了。”
　　“非得去吗？”程雾山皱眉。
　　荆晚有些无奈，自从实验小组的人知道了她是陈教授干儿子的女朋友，都觉得她是空降兵，本身看她的眼神就不大对，有时候还会酸她两句，更有甚者，很多实验文献材料明明已经到师哥师姐手里好几天了，她总要逼近deadline才收到。
　　本身就不是多受待见，她要是再不合群，实验室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人际交往出问题，实验就不会有好结果。

　　她参加陈志乾的项目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做好实验，有科研成果，第二是接近陈志乾，看他有没有破绽。
　　她如果不参加聚餐，这两个目的就都达不成，那她费这么多心力是图什么许的？
　　“得去啊。”荆晚说道：“实验室也是小职场，我这个菜鸟得有眼力见儿才能吃得开。”
　　……

　　与此同时，琴大医学院附属医院人才别墅区。
　　陈志乾盯着电脑屏幕出身，电脑屏幕是今天的午间新闻，“云南昭通一街道办事处主任自杀身亡”这一行小字定格在屏幕的下方。

　　陈志乾眯了眯眼，咬肌不自觉地有些紧缩。
　　他平日里总是和煦的眼神此刻全是阴鸷。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境外号码，电话接通，他的脸上又是一副优雅笑意：“杰夫斯，我是乾。哈哈是啊好久不见。之前我在旧金山注册过一家公司，但我没有参与过管理和经营。我想咨询一下你，现在我如果想把国内的资产都转移过去，需要走什么程序？好……好……那你把相关文件发我邮箱。尽快。”

　　……

　　程雾山接到琴城公安局海滨分局的电话是在两天后，他们收到了昭通公安部门的委托，需要程雾山去局里配合做一下笔录。
　　程雾山答应了，然后给李律打了一个电话。

　　当日下午，程雾山和荆晚一起，带着佟翎和程朗月的一幅画，来到了滨海分局的谈话间。
　　接待他们的是两个年轻警官。
　　男警官不苟言笑，皱着眉问程雾山：“让你自己来，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女警官倒是很可亲：“程雾山你别紧张，林星辰自杀很明确，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你是他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无论一个人的死亡原因是什么，我们公安部门要对生命负责。先让你的朋友们去外面等等，做笔录不会太久。”

　　“警官。”程雾山开口：“我想……我和林星辰的死是有关系的。我们今天，有很多话想说。希望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男警官指了指墙角的监控灯：“你们所言所行都会成为证据。”
　　程雾山点头：“嗯。我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程雾山言简意赅，把自己怀疑陈志乾侵犯程朗月，顺着周沐辰自杀的线索，花钱雇佟翎人肉搜索找到林星辰，并去云南见到了林星辰本人等一系列事件说得明明白白。
　　两个年轻警官越听越发毛，尤其是在荆晚拿出程朗月的画和她刚从网上买的瞳孔笔，而程雾山拿出了那个尚未被修复的损坏的U盘之后。

　　“程雾山你先等等。”女警官道：“这件事，我要跟领导汇报一下，你们在这等等。”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走了进来。
　　女警官介绍：“这是我们分局的局长，李云帆。”
　　三个年轻人站起来：“局长好。”

　　李云帆入座，看了他们拿来的东西，打量着这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明显还没有成年。
　　他不禁拍了桌子：“胡闹！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做的事违法吗？！琴大海大的高材生，不好好在学校读书！净在这儿瞎搞！如果你们对当年周沐辰的案件有异议，完全可以求助公安部门！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挑衅警察和法律吗？！”

　　程雾山和荆晚自知理亏，沉默不语，佟翎年纪小，做事的时候风风火火，可如今东窗事发，被正义之士当头棒喝，心里才觉得害怕起来，瘪着嘴费了好大劲才不让眼泪流出来。

　　李云帆还没骂够，刚要继续，电话响起来。
　　他看一眼，挂断，电话又响，他没好气接起来：“我上班呢！干嘛？”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李云帆看程雾山一眼，恶狠狠对电话那头说道：“别说你是我弟！你就是我爹也不能妨碍我执行公务！”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李云帆冷笑地看着程雾山：“你给李长风打的电话？”
　　程雾山点头，李长风就是之前在律所里带他的李律，之前听李律说过，他在公安系统有亲戚，所以提前跟李律打了招呼。没想到李律的哥哥竟然就是眼前这位李局长。

　　李云帆叫程雾山气得头疼：“有这些聪明才智，用到学习上你早就保研了！”
　　程雾山微微垂了垂首，荆晚和佟翎大气都不敢出，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李云帆见这三人萎靡得像三只打架打输了的流浪狗，气也渐渐消了，做出最后的警告：“东西留下，我们会调查。以后这件事情，你们不许再插手，再胡来老子把你们都拘了！听明白了吗？！”
　　三人点头如捣蒜。

　　把这三个活宝送走，女警官问李云帆：“李局，您打算怎么办，这几个孩子说的话可信吗？”
　　李云帆的目光变得渺远起来，十年前他刚调到这里，做刑事组的组长。周沐辰自杀就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个引起社会轰动的案子。
　　案子当时查得很顺利，证据链完整，周沐辰也确实是自己跳的楼，而且家属也有和解意愿，确实已经查无可查，不久就结了案。

　　但这案子十年以来，一直是在李云帆心里头留了一个疙瘩。
　　因为这案子虽然人证物证都指向陈志乾是无辜的，但李云帆总觉得陈志乾当年在警局接受质询的状态很反常。
　　人在卷入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人命案件之后，第一反应往往是撇清关系，而且情绪应当比较激烈。
　　但陈志乾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是我没有尽到当老师的责任，是我的错。”

　　李云帆后来也问过认识的犯罪心理学顾问，对方说按照常理确实如此，但陈志乾是精神心理学领域非常有名的学者专家，长期致力于做这方面研究，他比平常人更能共情理解这位自杀的学生，从而感到愧疚、感慨，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这种皆是，李云帆也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直觉。
　　没想到时隔十年，那个粉身碎骨的女学生又一次横陈在他面前。
　　李云帆知道，他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或许是周沐辰给他的又一个机会，而且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

　　“把U盘交给刑事鉴定科。”李云帆目光坚定：“给上级部门打申请，调周沐辰当年的卷宗。”
　　“您的意思是……”男警官狐疑。
　　“我要重查这桩案子，当年一定有被我们漏掉的细节。”
　　“可是……追诉期已经……”
　　“如果我没记错，追诉期应该还有几个月才到。而且即便过了追诉期，她……当年那个女孩子，她也需要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