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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面纱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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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吗?招惹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去招惹国师?!”
寿安宫内,皇后屏退左右,面上已不见往日的一派温和,反而含了几分锐利。
北茉挑眉道:“姨母难道不知为何?正因他是国师,我才要选他做驸马。”
今日陈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北茉骑虎难下,若是她贸然拒绝陈贵妃,定然又会被闹到梁帝耳中,既然楚霆兮身份特殊,绝无可能成婚,那她利用一番又有何妨?
“胡闹!”皇后显然明白了北茉未尽之意。
梁皇后本为西凉皇后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彼时西凉、梁夏二国邦交,她因庶出便被送至梁夏国和亲。
和亲之后梁皇后原与梁夏国皇帝育有一女,奈何女儿长至十岁那年,遭人暗算毁了容貌不说,更是丢了一条性命。
后西凉国破,梁皇后身为西凉和亲皇后,权势尽失,为了能在梁夏皇宫中站稳脚跟,她瞒天过海救下西凉皇室的公主——北茉,又狸猫换太子让北茉顶替了她亲生女儿的位置,这才有了今日局面。
在梁皇后心中,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北茉可以任性妄为,却不能得罪不该得罪之人,妨碍她的大计。
皇后盯着北茉眼眸森然道:“你该唤我一声母后!栎阳,就算你想摆脱选驸马之事,也不该牵扯到国师身上,他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得罪的人。”
北茉话锋一转道:“方才被押送的是什么人?”
皇后冷冷道:“自是西凉国余孽,但宫内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母女,你万不可轻举妄动听见没!”
北茉可有可无点了点头,实则有些不以为意。
从皇后处离开后,北茉吩咐灵秀,说:“时辰不早了。你立刻去打听打听,楚霆兮扣押那一位西凉国女囚,意欲何为。”
灵秀为难道:“长公主……您打听这件事做什么?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灵秀与静芳都是梁皇后赐给长公主的宫女,两人混迹内廷多年,眼观六路、八面玲珑。明面上为了伺候长公主,暗地里则有辅助、监视的作用。
“本宫自有安排,这一点小事就不必告知姨母了。”北茉轻飘飘道。
灵秀尚在犹豫,便见长公主侧目看向她道:“别忘了,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小心你的脑袋。”
闻言,灵秀连忙跪了下去。
北茉走出寿安宫之际,远远便见秦子吴仍旧徘徊在轿辇前,一直不愿离去。
似是察觉到北茉的目光,原本愁眉苦脸的秦子吴抬起头,面上一喜,急忙走近道:“长公主,微臣有一些话想对您说,恳求长公主给微臣一个机会。”
这人怎的阴魂不散?!
北茉微微蹙眉,并不理会秦子吴,转身便向着轿辇方向而去。不料这秦子吴不仅不识趣,脸皮还厚得紧,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
秦子吴一张清俊的面容急得面红耳赤,忐忑道:“长公主,微臣真的喜欢您,既然皇后娘娘要为您挑选驸马,您能不能考虑一下微臣?”
北茉充耳不闻,连头都懒得回。
“长公主,微臣心悦您已久,微臣发誓,只要您愿意下嫁微臣,微臣一定会一辈子对您好,任凭您差遣……”
北茉脚步微顿,抬起手中马鞭指着秦子吴,警告道:“滚远一点!再敢跟着本宫,休怪本宫不客气。”
见状,秦子吴连忙举起双手,无辜地摇了摇头。
“长公主……微臣……”
“闭嘴!”北茉不耐道:“不准聒噪,小心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眼看着北茉转过身,掀开轿辇准备离开,秦子吴忽而语出惊人道:“等等!”
“长公主……其、其实微臣见过您面纱之下的真容!”
北茉骤然回头,“你说什么?”
秦子吴涨红着一张脸,破罐子破摔道:“去年,皇家林场秋猎那一晚,微臣不慎在山林迷路,意外遇见了您……”
梁夏国重武好战,几乎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且每年宫中都会举办皇家秋猎,邀请各世家子弟竞争、比试,擅长骑射之术的北茉自然不会缺席。
去年,北茉为了猎杀一头发狂的雄鹿,沾上一身血腥脏污,恰逢当时天色已深,她便找到一处山眼泉水沐浴,褪去了面纱。
原本以为山重林深、四下无人,一到夜晚就会失忆的北茉放松了警惕,不料居然被秦子吴撞见了。
“你再说一次,你看见了什么?”北茉握着帐纱的手心一点点收紧,眸光流转,尽露寒色。
秦子吴连忙摆手道:“长公主……您放心,除了您的脸,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当时的秦子吴闻着水声寻路,忽见一池清冷月光。
月光之下,一位少女乌发半挽,露出纤细优美的肩颈曲线,那瓷白的后背浸在光影之下,美得像一块融融暖玉。微微侧身间,如出水芙蓉、楚楚可怜的容颜,漂亮得简直不似真人。
秦子吴一眼倾心。
他不敢离得太近,更不敢多看,唯恐冒犯了这仙女一般的妙人。只得背过身,守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北茉蒙着面纱离开,方知她居然是传说中面目丑恶、刁蛮任性的长公主。
自从,秦子吴日夜魂牵梦绕,做梦都想再见长公主一面。
沉默良久,北茉终于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着秦子吴缓缓道:“你方才说,任凭本宫差遣?”
秦子吴一愣,连忙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啊。”
北茉忽而放轻了语气,她心中杀意已重,眸光却浮起几分温柔笑意,“本宫正愁有一件事难办,倘若你表现不错,本宫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闻言,秦子吴顿时欣喜若狂道:“长公主尽管吩咐,别说一件,只要是为了您,一百件,一千件又有何难!”
北茉刚刚被梁皇后警告,正愁难以施法相救西凉国女囚。这呆子看过了她的真容,已然留不得,既然他白白送上了门,不如让秦子吴与楚霆兮斗在一起,她正好坐收鱼翁之利。
......
清晨,雨露收尽之时,万丈苍穹之上云海翻腾,似雾非云,霞光如缕缕金丝纵横,点点金光散落大地。
梁皇宫东处,三段九十九级石阶尽头处有一方高台,壁面尽刻仙鹤祥云,栩栩如生,几欲腾飞,高台之上一栋五层建筑巍峨耸立,金顶青瓦,斗拱交错,十二根汉白玉柱环立其外,每根玉柱上盘龙升腾,龙口衔珠,庄严肃穆,此处正是皇家举办祭祀大典的地方——祭坛祈神殿。
高台正东方向,楚霆兮欣长身形负手而立,此刻的他与往日略有不同,一身绀青刻丝道袍,腰系玄墨玉带,泼墨长发绾起一半,头顶莲花玉冠,脚踩云纹皂靴,虽仍是道士打扮,却添了几分庄严华贵。
楚霆兮漠然望向远处,神情不悲不喜,缥缈出尘,好似九天之上下凡的仙人,游离众生之外。
今日是开坛祭祀做法的日子,祭坛处早有无数宫人行色匆匆为祭祀做着仪式准备。
活人祭,求长生。
梁帝万分重视此次祭祀大典,梁宫上下,唯有楚霆兮最得帝心,故而从祭品、仪程乃至祭文,事无巨细,处处皆要楚霆兮亲力亲为。
西凉女囚五花大绑捆立于祭台之上,被堵住的口中呜呜咽咽似在咒骂,一双眼眸含着刺骨的恨意盯着眼前男人的背影。
着着一副仙风道骨,却有着一颗寒冰之心。
万事就绪,时辰一到,祭坛处号角长鸣,鼓点震响,通祭喊礼,众人各归其位,跪地叩首三行大礼。
楚霆兮点燃三支慈悲香,敬拜天地后插至香炉之中,片刻之间,燃香独特的味道弥漫至四处,风吹不散。
楚霆兮单手持一柄拂尘,另一手双指并起直指长空,口中念念有词唱诵祭文。
“伏望天神,敬告天地,吾今至此......”
缈缈琴音奏响,楚霆兮嗓音空灵悠长,令人听之生寒。
......
栖梧宫,秦子吴跪立北茉跟前,不敢抬头,北茉放下茶盏,纤长玉指轻轻勾起秦子吴下巴,漫不经心道:“秦世子,本宫可将烦心事都告知与你了,你可别叫本宫失望。”
秦子吴满眼痴迷之色,一瞬不瞬凝望着北茉殷红朱唇,魂不守舍道:“微臣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国师胆敢得罪公主,合该教训一番!”
北茉收回手,淡淡道:“既如此便去吧,让本宫看看你的诚心。”
“微臣遵命!”
秦子吴走后,北茉也从另一处往祭坛方向而去,待她刚到祭坛不远处时,就见楚霆兮的匕首正停驻在女囚心口三寸之地。
北茉垂下眼睫,心道楚霆兮果然是要杀了那个西凉女囚!
但见楚霆兮腕间轻移,祭坛外围却异变突起,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几百号士兵竟团团围住了祭台。
众人惊愕起身欲逃,却被士兵的长枪拦住去路,通祭惊慌失措大声喊道:“何人妨碍祭祀大典!还不来人速速拿下!”
这方异动,祭祀守卫兵紧急应战,一时刀枪挥舞,冷光猎猎,场面混乱不已。
秦子吴手握重剑直奔祭台,几步腾空跃起,利刃劈向楚霆兮。
楚霆兮不闪不避,仅以一柄匕首迎招而上,兵戎交错,发出清鸣,秦子吴惊异觉察到不大的匕首在楚霆兮手中似有千斤之势,秦子吴被重大的冲击力震得虎口微麻,人也往后退了几米。
楚霆兮反手甩出匕首,寒光直冲秦子吴门面而来,秦子吴抬剑格挡,不过一瞬,不知何时抄起拂尘的楚霆兮竟已近至眼前。
楚霆兮拂尘轻飘飘一挥,气劲带起雷霆万钧之势,连绵不断震荡开来,秦子吴大惊,连连后退。
秦子吴眯了眯眼稳住心神,提剑复又攻去。
北茉观望了一会儿,瞧见祭台上五花大绑的女囚已无人管辖,当下纵跃如飞,几步行至祭台之上。
北茉举起短刃,女囚绝望地闭上双眼,哪知北茉手起刀落,利落割断女囚的缰绳束缚。
女囚猛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北茉。
“想活命就跟我走!”
北茉不等对方答复,拉住女囚手腕,身型如风带着人疾速奔下石阶。
祭台之上,秦子吴一心只想给楚霆兮一个教训,好让北茉看见他的心意,是以招招皆往狠处发力,楚霆兮游刃有余应招。
楚霆兮回身之际余光瞄到北茉拉着女囚逃跑,登时不想再与秦子吴纠缠,他挥掌而出,猛然轰向秦子吴。
秦子吴躲避不及,生生受了一掌,身体腾空倒飞而出,一声闷响,秦子吴整个身子重重撞到盘龙立柱之上。
楚霆兮足尖一顿,施展轻功往北茉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