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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大家都爱演戏 ...

  •   张爱玲说,“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千万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

      那是万众期待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时光是倥偬的白驹,我们只是飘摇的旅人。游小黑再洒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站在别的女人旁边,然后从此以后再也不期盼,那人也不会再出现在那个熟悉的角落。心门闭上就难以再开启。

      游小黑姿态虽然潇洒,但她不是没幻想过,韩紫俢会对她说那么一句,一句就好。最后的最后会对她说那么一句,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

      但没有,她没有听见他挽留她,虽然挽留也无济于事,但没有来这么一回,她心里终是有些愤愤然。其实她明白,这样多傻,都离开了,再计较这些小细节怎么都显得多余,但女人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游小黑轻轻抚摸她的腹部,已经有些微微的隆起,外人看不出什么来,她自己却是知道的。已经有三个月没来月事了,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既是安慰又是伤怀,安慰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人了,以后她会有个至亲的人陪伴身边,伤怀是孩子没有父亲,这多么残忍……

      心里正为未来孩子伤感忧烦时,院子长廊的尽头出现一抹青蓝,呵,他似乎极喜欢青蓝和草绿衫,一年四季就只穿这两个颜色。那人远远看见游小黑,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朝着游小黑走过来。

      这个人,是一个多么能隐忍的人。
      三月前,游小黑被他接入这所秘宅安置,他日日在外奔忙,只是每天坚持回来和她一起共用晚饭。每日里,不管外边多奔忙,从未向她提过或是抱怨过一句,仍然日日对牢她,温柔和煦的笑。真似一只任劳任怨的闷牛。

      游小黑早听说,三月前,也就是她刚离开相府没多久的那段时日,秦亦渊被秦家逐出家门,从此再不是秦家人,被迫出来自立门户,自顾生死。这些事情,他一句都没有和游小黑提过,每天早出晚归,身影疲惫,游小黑看着都心疼,但他不说,她亦不会问。

      这些事情都是毛韵致替她打探来的,让游小黑稍微放心的是,好在这几年来,秦亦渊的奔忙都没有白费,有不少秦家人跟着他出来了,其中最著名的就数秦家的第一管家,人称钱串子大管家——楼招财。

      游小黑听说过此人很多的传闻,无一不是体现出此人如何贪财爱财敛财,据说此人取有八个妻妾,每个夫人都有异人天赋,各个都是替他挣钱的好手,传闻他是为了挣钱,才取的这几个女子。游小黑初听此传闻时,觉得世界真是奇妙,什么人都有。

      最近,游小黑又听说,全国乃至京城,忽然一夜间出现很多酒楼,这些酒楼统统有一个奇怪的名字,都叫“有家酒楼”,不但名字古怪,连菜名和菜式味道都很新鲜离奇。传说“有家酒楼”的老板是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年遮面的神秘女子,有人说此女子美貌倾城,还有人说此女子丑得惊人,总之众说纷纭,都是猜测,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女子是谁,一时间奇异酒楼加上神秘女老板,“有家酒楼”客似云来,日日座无虚席,羡煞旁人。

      一夜间全国上下,无人不识“有家酒楼”,酒楼出名,价格却没有如想象中的珍贵,平名百姓亦是吃得起做得来常客,只是有一样,此酒楼不管何种菜品和菜式,每日的分量是固定的,卖完就没有了,再有客人来,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来头,亦不添加,忒的古怪。

      “有家酒楼”势头迅猛,一夜红遍全国,尤其在京城,有的是达官贵人,有钱世家,他们不缺钱,缺的只是新奇珍少的稀奇玩意儿,“有家酒楼”不管是口味还是作风传闻,每一点无一不满足了这些有钱人的好奇心和猎奇yu,于是幕后老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开八家店铺,仍然常常客满无席,于是渐渐的衍生出了外卖的产业,每日京城里最壮观的场面,即使城里不同方向的八处酒楼门口,一大早就排了老远老长的队伍,叫人叹为观止。

      游小黑听毛韵致和她说的时候,听得也是啧啧称奇,这是哪个这么有头脑的商人,多么的懂得抓住消费者的心理,亦很会借势宣传渲染,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秦亦渊。等毛韵致说到八大店铺的时候,游小黑莫名的就问了一句,“掌柜的是八个女人吧…”

      毛韵致一脸赞赏的笑,“是的,小姐。”

      掌柜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而且还那么巧合的是八个女子,游小黑更加肯定酒楼的幕后老板是秦亦渊了。

      他被秦家逐出家门,十之八九是那个秦家女作祟,也八九不离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他被那个女人算计,游小黑心里很是愧疚。但秦亦渊从出事到现在,自己一个人天天在外边默默奔忙,一个字都未向她抱怨过。

      她看得出他很忙很累,疲惫的身影和神态遮掩不了,但他看她时总是目光炯炯,盯牢她来看,眼神当她似珠如宝。

      他们每日相聚见面的时间,不过是每日的晚饭的短短一点时间,他的话很少,他喜欢静静的听游小黑细细说些,她自觉有趣的事情。游小黑笑的时候,他会和她一起会心微笑,高兴的时候就喜欢伸手揉乱她的发,他顶喜欢揉她的脑门,那是他亲近她,和她亲昵的时候喜欢做的动作。

      他似乎知道游小黑虽然笑得开怀,心底却有个破洞,所以每当游小黑大笑着讲笑话逗他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时常露出那种微微心疼,略微黯然的眼神,但他不会说什么,他和韩紫俢是两种人。

      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男子,他笑得那么灿烂,看来他终于要对她说了么。
      果然,他看牢游小黑,“小黑~,我们的酒楼办起来了。”声音轻扬,语气骄傲,更多的是释然,仿佛放下一桩心事。

      “我知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忙。”
      “我不敢,”他笑,有些孩子气,“这个酒楼是你小时一直期望实现的愿望,我怕过早告诉你,办的不成功,白惹你失望。”

      自从出了相府,自从知道有个真的秦筱禾后,大家一夜之间似乎都是有故事的人,大家似乎都认识她,都纷纷说她小时候的事,她想反驳,不不,虽然她们有同样的名字,都叫游小黑,但那不是她,那是另一个人,即使她不是秦筱禾,她也没道理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但偏偏说的都那样奇准,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和她是多么的相似,也许那人真是自己,有时她也忍不住相信,渐渐的也就不反驳他们的话了。

      “我记得你说酒楼是个好地方,人多酒酣,菜齐酒上,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一杯酒下肚就成了朋友了,这里即是相聚的地方,亦是离别践行处,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你很喜欢,心之向往之,你喜欢那样的喧嚣和热闹,站在酒楼的人群里,你见证离别与相聚,亦包括擦身而过……”

      呵,多么神奇,她小学六年级时候的一篇作文,命题作文,“假如我是一个古人……”,游小黑记得,她写的愿望就是开一间酒楼,做一个自在逍遥的老板娘。为了让别人理解她的意图,她试图解释了一番,作文里就有了上边秦亦渊说过的话,于是她不得不相信,也许,这个世界的游小黑,和她说不定真是一个人。

      “原来我告诉你了么…” 游小黑轻笑,“那么那个传说中的老板娘是谁?”
      秦亦渊笑,“我叫黛黛扮演的,那是你的位置!我让她先去造势。”

      呵,是黛黛,还说这个小妮子去哪里了呢,原来一直在暗中帮忙酒楼的事情。
      “你去酒楼玩儿吧,不要闷在家了,不然我们小黑要发霉了。”他又伸手揉游小黑头顶的发。
      “好。”游小黑干脆的答应。

      夜色渐深,窗外有风忽动,窗户悄无声息的开了。很久不见的人,一脸呆样的大花,出现在游小黑的床前。

      “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大花很不客气的坐在游小黑的床沿边。
      “半夜扰人清梦可不是好习惯。”游小黑抱怨,最近越来越浅眠了。

      “一对比才知道,你其实是个可爱的女人。”难得呆脸吐槽的大花忽然发起感慨来。
      “你怎么知道换人了。”她和那个秦筱禾可是十二分的像,除了个别神情,外人怎会分辨得出。

      “很好分辨,完全是两个人,连呆呆的下人甲都似有觉悟。”大花走开,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声音有些飘忽,“成天对着同样的脸,却是两样的人,估计也十分痛苦吧……”

      游小黑不语,这个话头她不想接。

      大花看游小黑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要不是小时候相识一场,她是不会帮韩紫俢的,毕竟现在他们立场不同。

      那年,韩紫俢还是个天真严肃的好小孩,他那祸国倾城的娘亲也还在,大花是韩紫俢那娘亲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远亲,那年大花痛失双亲,来韩家投奔这个女人,很好运,那个女人除了美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很大方的收留了她,但大花似乎从来就和韩紫俢不对盘,家里就他们两个小孩,年龄相仿,居然玩不到一起,不过即使这样,大花在韩府还是待得很知足,家道中落,失去双亲,不用流落街头,已经很好。韩紫俢也没有一般大少爷的顽劣恶习,最多是不理她,没有对她使过任何绊,亦没有暗地欺负她。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不长久,最终结束在了她那漂亮不安分的姨母身上,对了她管韩紫俢的娘亲叫姨母。在大花来韩府的第二年,她的那个漂亮姨母跟人跑了,就是私奔,其实也不能叫私奔,因为私奔的男人不是普通男人,这个实质是私奔的行为,被换了个说法,叫追寻幸福。

      那一年,大家都知道,相府老爷的独子出征蛮夷,血染沙场君未归,爱妻哀戚悲恸,抛下他们唯一独子,紧随其后,香消玉殒了。血战沙场的真英雄是真,殉情紧随其后的贞洁烈妇却是假,大花的这个姨母被当今圣上看上,被圈养深宫,韩紫俢父亲难受其辱,负气出征,一去不回。

      当然这是后话,大花都是后来知道。她在姨母跟人跑后,觉得没脸再在韩家待下去,正不知道何去何从时,韩老爷给她安排了个去处。仰仗着他老人家的交情,她拜在晴空老人门下,从此离开韩府拜师学艺。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就在她走后不久,韩紫俢父亲出征,不久便马革裹尸,再未回还……即是她离开的同年,韩紫俢失去双亲,同严苛不苟言笑的老相爷相依为命,再见面时,他已经能够见大花如陌路,只当他们从未相识,也许看见大花就会让他想起他的母亲,所以他自动视大花为陌路。

      大花第三次见他,是作为游小黑的陪嫁丫鬟,他镇定自若,真把她当丫鬟,他能演,她亦做得到陪他演下去。她安安分分伺候着游小黑,看着他一点点的沦陷。

      他娶秦家女从来就没安好心,凤闻樱正是洞悉了他的不良意图,才派她来好好看看他是如何演戏计划的。尽管他装的很好,但大花只用一眼,不用猜就知道,韩紫俢有多讨厌他刚刚娶进门的那个女人。

      美丽,柔软,多情,失德。没有一点不是和他的那个母亲类似的。不过她真没想到,游小黑这个女子的功力,居然能让城府极深善于演戏的韩紫俢,第一晚就忍不住破功了,直接踢出了洞房。
      大花相信,韩紫俢绝对不是故意的。他那时急于讨好秦家抓牢秦家,说什么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失策的举动的,并且让游小黑失德的名声传遍大街小巷,这点大花相信,是个意外。

      接下来,禁足后院的决定,估计是已经既成事实的考量,所以干脆将计就计,迷惑众人,让凤闻樱以为他们夫妻感情奇差,放松警惕。他也顺势可以不用去见那个让他生厌的秦家女。

      不过他估计没料到,秦家女还有个旧爱,那个秦家为了逗笑他们宝贝小姐而收养的养子,秦亦渊。这个男子实在不容易,寄人篱下,虽然从小担着少爷的名称,其实,实实在在就是个下人,只是为了秦家大小姐的一笑,而被收养来的路边弃儿。

      多年来,曾经的弃儿,已经成长成潇洒俊逸的风流少年郎,眉眼风骨尽处是风华。想象中,这样环境之下生长的小孩,应该是奴颜媚骨,怯懦卑怯,即使担着少爷名声,到底出生不良,多少有些怨气,有些自卑,处事做派无论如何掩饰,总会带着股小家子气,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在秦亦渊身上没有,一点也没有,他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少爷,举手投足姿态天成,笑容和煦心怀坦荡。

      所以当他出现在韩府的时候,韩紫俢尽管镇定,还是紧张了,他感觉到了威胁。于是游小黑当晚就被召回了卧房,可惜天还没黑,就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触动了他的逆鳞,比前次还不如,逐进了柴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但她没想到,估计韩紫俢也没有想到,凤闻樱居然也掺和了进来,居然亲自出马,不过出乎意料的,游小黑很配合,很轻易的就跟凤闻樱走了。

      大花直到今天还记得韩紫俢那天的脸色有多可怕。
      又一个魅惑美丽的女子,又一个月夜无声的夜晚,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多么相似,这个女人一瞬间和从前的那个女人重合了。大花几乎肯定,这回这个女人估计是死路一条了,浸猪笼都是便宜她了,结果……结果大出她的意料。

      韩紫俢居然忍下来了,他为了他的目的居然能忍到这种地步,大花对这个男人另眼相看。

      不过后来的事情,似乎就有些变味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也不知道,不知不觉中,韩紫俢似乎演着演着当真了,她确信他是爱上她了。不然他不会和这个失德女同床共枕一夜到天亮,他是那种实际上比韩幽管家还洁癖的人。百忙之中的他,如果不是喜欢,为了演戏,也没必要几月来,天天都抽出时间来陪这个女人吃饭。

      渐渐的,他僵硬冷漠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大花也越来越替他惋惜,他真的沦陷了。其实也不能怪他,想她自己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意志坚硬得非常人能撼动的主,都时常会一不小心就被那个女人左右,时不时的就忍不住在她面前露出真性情来。

      其实她大概是史上脸色最臭的丫鬟,但游小黑纵容她,于是她也就懒得再扮演下去了。真是个危险的女人,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了。

      韩紫俢后来大概也发现自己当真了,不过他那么要强的人,自然是不能承认的。所以一有机会证明自己依旧是自己,他依旧能够掌控全局,就毫不犹豫的去证明了。

      结果骗得了别人,难骗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大家都爱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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