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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绛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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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边一线天光青白。
鲁肃立在中军麾盖之下,眺望皖城城头雨点般落下的矢箭,在他身边,是吴主孙权,这名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主君,鱼鳞细铠之外披着锦绣战袍,以马鞭遥指皖城,从容笑道:“子敬,依你看来,我军多久可以下城?”
那名以文人之身,出任东吴三军都督的男子带笑向孙权一礼,“有子明在,肃敢保皖城一日可落。”
——那时候,皮筒靴踩踏黄土地面的踏踏声,极有节律地响起,被鲁肃提到的那名将军,按刀来到中军,沉静地向孙权行礼,那名年青的主君负着手,浅笑道:“子明,子敬保你一日攻下皖城,你可有自信?”
吕蒙微笑,那时候鲁肃也带着期许的目光望着这名将军刚毅的面庞。他微微抱拳,在两人面前深深低头,“得大都督此保,末将敢不死战。主公与都督只管安坐中军,皖城秋熟,稻田肥美,今日食时,我与兴霸迎主公登楼观景。”
孙权闻言大笑。
“食时!”年纪小吕蒙四岁的青年扬起声音,“子明,你这可是许了孤半日下城?”
吕蒙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极为谦恭地施礼,徐徐引退,俄而转身大声道:“军士何在——?取桴,架鼓登车!”
这名将军这样高声下令,修长手指在颈下一拽,赭色披风飘然落下,露出一身大红的战袍来。
孙权见着他居然未曾披甲,不由得心惊,在后扬声道:“子明……小心!”
这时候吕蒙已登上架鼓的战车,遥遥听见主君呼唤,反握鼓槌,回身抱拳微笑,继而一展手中令旗,沉声道:“向前!”
“子明从不——从不注重修饰的。”
孙权的眼神,几乎是恋恋不舍地从那大红色的剪影上收回,笑道。那天吕蒙只穿了一身绛色的交领直缀,脚蹬筒靴,扬手间露出袖口扎甲束袖,精铁的甲片冷光悍然,风扬起他束发的缣巾与红袍,英武豪壮。
主将轻袍登车,持桴而鼓,战鼓一声,三军从之,呐喊如雷。
侵晨进攻,食时破城,魏军张辽引兵至夹石,驰援不及,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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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上酒的女官,屏息静气地等候在孙权身旁。然而那名男子居然长久不发一言,连手中酒樽也沾唇不饮,似乎心驰远方。
似乎是不忍心见着那名少女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坐在下首的陆逊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主公在想什么?”
孙权这才回神,望着面前这张年青得几乎有些文弱的面孔,亲切地笑起来,唤侍宴的使女道:“快,再给伯言斟酒。”
——陆逊出身于江东大族,幼年失怙,一直寄居于从祖父陆康门下,因比陆康之子陆绩年长,因此更早出仕,为一家支撑门户。
孙权看重陆家,也因为陆逊在率兵讨伐鄱阳湖贼寇的时候,展现出了一些能够吸引他的才干,因此他便将长兄孙策的女儿嫁给了陆逊,因此两人虽是君臣,却有姻亲关系。这时候他端详着这名青年的面孔,细白的指尖轻抚下颌,“卿年纪虽轻,然而已初显才名,再多加历练几年,将来必定是我东吴梁柱……来。”
主君举杯,陆逊自然也极为恭顺地陪饮。这天孙权似乎心情极好,以至于身边的近侍竟从这名喜怒不形于色的君主脸上看到了近乎眉飞色舞的神情。
“子明要回建业了。”
孙权饮了半盏酒,一笑:“他在濡须大破曹军前锋,将敌兵赶回江北,孤宣他还都,拜他做虎威将军。伯言,等子明回来,孤会为你们引见。”
——那时候孙权确是想到了数年前吕蒙一身大红战袍、援桴而鼓,激励三军的模样。
就是“虎威”两字罢,那时候这名君主内心如此想到。
陆逊微笑:“臣恭贺主公,有赖至尊圣明,三军用命,北军轻率,擅犯我土,焉能不败。”
他年纪很青,说起这些礼节性的恭维言辞已经极为熟练,然而却又保持着适度的矜持。孙权在喜悦之中,只是点了点头,但是他注意到这名青年人的眼神始终清明而安静,这使得孙权不禁眯细了眼,仔细得打量着这名臣僚的神情。
陆逊微微地低着头,他温顺的神色令孙权满意,可是禁不住又有一点失望,这名君主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开口道:“伯言,来,也说说你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陆逊搁下酒盏,从容答道:“当今朝廷衰微,各地英豪人物纷纷起兵割据,几十年来互相攻伐从无止息,主公想要击败敌手、弭平乱世,非用武不可。然而如今会稽、丹杨一带,山越人依附险阻,不服教化,时时骚动。内患不除,主公就不能挥师以远。现今曹军受阻于濡须,慑于虎威将军的声名,短期内必定不敢再犯。因此逊以为,应当增兵讨伐山越,一举肃清内乱。”
孙权听他已直呼吕蒙为虎威将军,感到十分称心如意,面上露出了他对臣下示以亲近时惯有的恳切笑容,说道:“伯言此语甚为精当,昔年卿在海昌县,募兵讨伐贼子潘临、尤突,战无不利,如今北方有曹操虎视眈眈,西边刘备狡猾多变,这种两面受敌的状况,于孤为甚。讨治山越一事,非卿莫属。孤即任命你为右部督,先在城西的别馆下榻,若吴地无事,卿可在建业多住些时候,孤平日也可以上门讨教。”
陆逊急称不敢,他辈分较孙权为低,然而实际上只比他小一岁,此时与主君独处,已能够隐约感觉到孙权隐忍、克制又有些喜怒不定的性情,因此言行也更注重约束自己。君臣二人又再闲谈几句,陆逊便告退出门,乘马车往城西而去。
时值正月,江南天冷水寒,即使是晌午时分,坐在马车上仍能感到刺骨的凉意。为陆逊驾车的马夫,见到主人贪看建业的街市风物,就笑着说:“大人,算算时候,还有四天就是上元节了,你要是在这儿住下,能赶上看花灯会……”
马夫这么说着,不由得分了神,正赶上车过两街交口,几乎与临街打马而来的一人撞在一处。车夫禁不住出声惊呼,车内陆逊只觉得一阵颠簸摇晃,从围帘缝隙中,恰恰见着那一乘马上的男子单手控缰,毫厘之间硬是拽转了马头,与他所乘的车子擦肩而过,在马上犹自不忘回身拱手,扬声道:“尊驾受惊!”
陆逊定了定神,唤车夫停车。书生单手撩开车帘,回头望去,能看到纵马远去的那名男子穿着赭色垂胡袖的袍子,同色布巾束发,从衣饰的形制来看,应该是有身份的武人,陆逊不禁微笑起来,喃喃道:“好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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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确实不是个注重修饰的人,除了谒见孙权的时候必须穿礼服,平时不过一领素色麻布直裾度日而已。
上元节这天,孙权在江边设宴席,酒过三巡,便让文臣投壶,武将射箭,聊为游戏。他自己则径自下席来寻吕蒙。
吕蒙刚刚拜了虎威将军,同僚纷纷称贺,因此饮了半日,人已微微地醉了。酒意上头,他不禁感到微微晕眩,因而大踏步地从锦缎帷帐中走出,想要到江边吹风。
帐外列席的,是官位较低的武官,其中有吕蒙任别部司马之时的旧部,此时已官居校尉,此时举着大碗,向他笑道:“子明将军!还记得昔日赊钱买布,为部下裁衣的旧事吗?”
提起吕蒙少时所率领那一群红衣儿郎,席间又有数人跟着出声道:“将军记得半日之内直落皖城的旧事吗?”
吕蒙大笑起来,他离了内帐,便露出几分武人粗豪恣意的气度来,伸手接过酒碗,仰头饮尽,向着一众老少将领绕圈一礼,才向着江边踱去。
大概是饮酒太多,又吹了冬日的冷风,吕蒙叉着腰立在水边,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气促逆呕,这名将军皱眉抚着胸口,略缓了片刻,竟听到身后急促马蹄声响,一个熟悉的青年声大喊道:“子明!来与孤赛马!”
那声音正是孙权。
吕蒙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孙权那一乘名为快航的枣红马已是一声嘶鸣,蹬蹄摆尾,在身边刹住脚步。
孙权在马上,单手拉着缰绳,笑嘻嘻地低下眼,看着他不语。
吴侯酒量不大,也并不好饮,然而今日似乎心情愉悦,骑马奔驰一段,脸上更不知是酒意或是汗意,只能看到颊上一片酡红。
吕蒙见他面带醉意,身子在马上乘坐不稳,不禁有些惊慌,急忙拉住快航的辔头,道:“主公……”
孙权咧嘴,未曾说话,忽然身子晃了晃,几乎跌下马来,吕蒙怕他坠马受伤,急忙迎着孙权伸开两臂,孰料那人嗯了一声,两腿用力夹紧马腹,大笑着一抖缰绳,任凭枣红马原地打了个圈,身姿之俊健潇洒,竟与久战沙场的骑手不遑多让。
吕蒙也笑了。
孙权醉醺醺地,骄傲开口道:“子明,你看孤的骑术如何?”
吕蒙眯细了眼,不禁有些好笑,然而看见孙权那一脸期待的神色,只得含笑答道:“已胜过末将许多了。”
孙权拍了拍坐下马的颈子,叹道:“好马,孤于逍遥津一役中,若非它奋勇跃过断桥,此时尚不知是否有命在此与卿相见啊。”
吕蒙心里虽知他饮得醉了,然而自己也喝得有三分飘飘然之意,此时听孙权说起旧事,不禁垂了眼,上前摸了摸马头,笑道:“主公骑射之精,确实不输北军名将,只是合肥一役,我等可是因为护卫不周,致使主公身陷险地,已数遭张公责备了。”
“你听……听子布的做什么。他上了年纪,就是太爱操心。”孙权笑吟吟地,轻抚吕蒙拉着辔头的手掌,末了轻轻握住道:“子明以为……以孤的弓马技艺,可堪在你帐下供驱遣否?”
吕蒙又吓了一跳,这次可是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孙权兴致勃勃,一手摘了弓,另一手到马后的箭筒里拿箭,要给他演示箭术,谁知他喝多了酒,全凭腰腿的力量坐不稳马背,身子在马上一个摇晃,低呼了半声,居然从快航的背上滚落下去。
吕蒙大惊,急忙合身扑上去,双臂抱住孙权腰腿,不教他摔在地上。两人双双倒地,孙权在他怀里挣了几下,扔了弓,不悦地低头嘟囔道:“孤自有快航以来,从未落马!”
吕蒙只得苦笑,“主公刚刚在酒宴上,是与谁饮酒呢?怎么喝了这么多?”
孙权伸手理了理鬓发,“因这次合肥之险,又和幼平说起少时宣城几乎为山贼所害的旧事,一时多饮了几杯。后来子布又拿孤射虎之事来责备……”
“……”孙权声音越说越低,吕蒙不禁一时无言,片刻才叹息道:“至尊身系东吴安危,实在不该轻身赴险,这点子布大人说得不错。”
孙权斜着眼看他,神色之中有些烦躁,良久才道:“我父我兄都是百战名将,为何众臣独以为孤是守成之人,不堪亲赴戎机?”
吕蒙听了这话,不禁怔住。他心思比起孙权驾前文臣要粗疏许多,即使孙权已说得甚为直白露骨,他也只能隐约体味到一点那人不快的根由,然而并不能形诸言辞。此时他面露为难之色,踟蹰了片刻,才答道:“主公……这、这该让末将怎么说?平定天下,君子以智不以力,沙场征伐,自有我等武夫出力,至尊身不在此位,却非要舍弃自身职司,来争这微末之事,这岂不是不智吗?”
孙权哧得一笑,转过一对眸子,定定地看着吕蒙,半晌才以调笑的口吻轻轻说道:“子明讲话怎么越来越像子布了。”
吕蒙听了这话,一时不由自主地张口道:“都是经史书传里的东西……主公白白让我读书,自己若是不能身体力行,那岂不是……岂不是……”
他“岂不是”了几次,终究无以为继,只能低头一笑。孙权却似乎心情大好,两人相互依靠着坐在地上,情形甚为古怪。快航在旁无人理会,打了几个响鼻,似乎甚为不耐。
吕蒙低头,呼吸可闻的距离上看着孙权的面容,那人牵着他的手,当真像个小他四岁的弟弟一样,不言不语,面色安详。
两人那么呆了一会儿,孙权的卫士就纷纷寻来了江边,吕蒙叹了口气,心想主公酒醉不宜乘马,只得让卫士去找车驾,孙权给他扶着,懒洋洋地说:“子明随我回府……你们去给子布传个话,说是孤不胜酒力,请席间诸位自便。”
孙权的意思传到的时候,陆逊正陪着张昭、顾雍等一干老臣闲谈,闻言不禁微怔。张昭侍奉孙权日久,深明吴侯心意,此时不禁对几位老友并陆逊捻须一笑道:“吕子明提兵在外,难得回一次建业,主公少不得有事交待,我等只管自己宴饮玩乐就是。”
几位老臣相顾而笑,陆逊垂手侍立一旁,心中微微诧异。
宴席之上,他随诸同僚向吕蒙敬酒,与那人有了一面之交,当时不知怎的,竟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他实际上和这名深受孙权宠任的将军,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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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在马车里,已经倚着吕蒙半睡半醒,到了他的府邸,那名将军很是无奈,只得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近侍,把自家主公负在背上,一路往内室走去。
他把孙权放在绣榻之上,本来想叫侍女进来给更衣伺候,谁知那人带着醉,仰面躺着一挥大袖,“……除、除了子明,其他人退下。”
侍从们以为他要和吕将军议论什么军机大事,忙不迭地依次退出房去,并替二人掩上了门。吕蒙无计可施,只得笨手笨脚地把孙权往榻上挪了挪,一手不客气地捞起那人两脚,给他脱了鞋子。
孙权懒洋洋地在榻上伸了伸腰,侧过身卧着,吕蒙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一双晶亮的眼睛。
“主公未睡?”
他惊异发问,孙权却并没回答。
那人只是卧在榻上,微微团着身子笑道:“子明怎么不着红衣了?”
吕蒙料不到他有此一问,匆忙间只是答道:“主公这是怎么说?末将从不穿红的。”
孙权笑出声:“子明……你这是诳上之罪哦。你当年打皖城,亲自登车击鼓……不是曾穿一身大红来?”
“哦,那个。”吕蒙见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不禁失笑,“红衣……不过聊以激励三军士气罢了。当年末将顶替姊夫的职位,任别部司马的时候,为了能博得主公青眼,曾在主公阅兵之前,赊钱给部下购置大红的衣裳裹腿,幸得主公信任,征黄祖一战成功。”
孙权哑然道:“赊……赊钱?”
吕蒙看着他有几分孩子气的神情,微笑不答。俄而那人才徐徐叹息道:“子明出身寒门,着实不易啊……”
孙权腰里用了几分力气,似乎想从榻上坐起来,吕蒙急忙伸手相扶,那人低低地喘息了一声,一手勾住了吕蒙的手掌。
“孤……孤也不易的。”
那时候孙权带着醉,攀附在吕蒙的肩头,喃喃细语道:“子明知道么?我大哥去世的时候,孤只有十八岁……”
“骤遭大丧,孤心神无主,可是……那个时候,在大哥的灵前,哭都还没哭几声,子布就过来一把拉起孤……”
孙权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仿佛石子沉入了水中,吕蒙听着这些本来是他这样的武人永远不该知道的主君私密,不禁感到一丝无所适从。
——孝廉,这是哭的时候吗?
张昭的声音,在孙权的回忆中,栩栩如生地在耳边回响着。那个声音是冷峻、不容拒绝,却又含着某种特殊的殷切之情的。
“子布那时候直接把孤从大哥的灵位前拉开,让孤换衣服、骑上马……巡城。子布说东吴不能一日无主,从大哥一咽气的时候起,孤就得有个主公的样子,让东吴的文武觉得有所依托……”
孙权攥着吕蒙的手掌,愈来愈用力,使得那名武将也不能自禁地感到疼痛。吕蒙感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他本来就不懂、也不该懂这些事情的。孙权攀着他的颈子,极低地说道:“大哥有事,尚能倚赖公瑾,可是孤……能倚赖谁去?”
他的声音是孤寂的,带着某种冷凉。吕蒙只能伸出手,抱住孙权实际上已经有了精悍结实线条的躯体。
那人低低地叫了几声“子明”,渐渐地依在他的怀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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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是在天擦黑的时候醒了酒的。
年青的主君,昏昏沉沉地从榻上爬起,抹了一把脸。远远地从窗子望去,已经能看见上元节燃起的灯火。
孙权几乎记不得他酒醉的时候做了点甚么,却又隐约觉得好像忘了点甚么。他头疼欲裂,不得不一手揉了揉太阳穴,暗道:说要给子明引见陆逊的,怎么只顾着自己玩乐?江东陆家势力根深蒂固,子弟出仕者数以百计,陆伯言又是刚刚成为了自己姻亲,可不该冷落了他才是。
他想着,便大声道:“来人,替孤去请伯言来。”
建业平日都有宵禁,然而上元这天却是例外。陆逊是一路看着花灯来到孙权府上的,那时候他看着吴侯揉着宿醉而疼痛不已的头,狡黠笑道:“伯言,孤给你个差事。”
于是陆逊又一路看着花灯,来到了吕蒙的下处。
那名将军也睡在榻上,听说他来访,急忙穿衣出迎,却给一院子堆积的东西吓了一跳。
陆逊微笑。
“吕将军,在下陆逊,奉主公命,来这儿给你送五十匹绸缎。”
吕蒙喉头蠕动了几下,好容易才挤出一个难为情地笑容道:“原来是伯言……偏劳了。”
陆逊仍旧是极清爽地笑着,对身后一干忍俊不禁的下人道:“来,把这五十匹大红的缎子搬到厅中去。”
吕蒙听到他特意说了大红的缎子,不禁脸上发烫,他咳嗽了一声,理了理衣襟,终于恢复了常态,向陆逊请道:“伯言辛苦,早听主公说起过伯言弭平鄱阳水贼的功劳,我今早在宴席上喝酒醉了,也没能和阁下多聊几句,如果不嫌这里简陋,且入内奉茶如何?”
陆逊一怔。
酒宴之上人声喧哗,他未曾留意,直到此时……听得吕蒙朗声开言,那声音忽然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在几天前,骑着马与他的车子擦肩而过的武人。
于是陆逊浅笑:“逊一人寄居建业,自然是无事之身,倒要叨扰足下了。”
两人肩并着肩走进房中,吕蒙终于忍不住问道:“吴侯为何要赐我这么多……这么多绸缎?”
那名青年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淡淡地说道:“你知道的,吴侯也喝得醉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