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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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见不记得是第几次循环时，孟阮的眼皮终于动了动，那声清浅的呻-吟在林不见听起来简直犹如天籁，林不见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一边叫着“妈”，一边抬头想看看林时来怎么还没回来。
其实林时来早在一分多钟前就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林不见认识，一个林不见不认识，三人此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不见，林时来反应最快，他也听到了孟阮的那声呻-吟：“三哥，妈怎么样了？”
“恢复意识了。”林不见看了看林时来后面站着的两个人，没多问，只问林时来，“叫到车了吗？”
林时来赶紧回答：“没有，咱们这边出租车少，不过崔大哥的朋友有辆小货车。”
孟阮到达医院时，已经彻底清醒，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孟阮被诊断为心肌炎，同时，大概是摔倒时的姿势不太好，孟阮左手小臂骨裂了。
大夫得知林不见给孟阮做心肺复苏的过程后，大大表扬了他一把，林不见却被林时来、崔华以及霍刚或疑惑或异样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只得简单解释了一遍心肺复苏术的原理和操作过程，然后直接转换话题，“这次多谢崔大哥和霍大哥，等安置好我妈，我和时来请你们吃饭，到时你们一定赏脸。”
霍刚应得痛快，崔华倒是有些不自在：“都是邻居，不用这样外道，孟姨没事就好。”
“崔大哥这样客气才是外道，就这样说定了。”
崔家和林家做了将近二十年的邻居，关系却有些微妙。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的关系原本挺好的，但崔华的小姨曾经拿着材料举报过林向东，虽然最后林向东没真的被拉去大礼堂批-斗，但那阵子，林家着实过了一段心惊胆战的日子。林向东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就是没查出胃癌之前，也常常生病，加上精神压力也大，整个人都不太好，自然林家其他人也受了影响。虽然说，举报人是崔华小姨而不是崔华他妈，但林家和崔家的关系也不可能如往昔一般，不说老死不相往来吧，如今见了面也只是点个头便罢。
本来那就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林不见一个外来户更不会追究，反正这次林家是实实在在受了崔华的帮助，答谢人家是应该的。
医生建议孟阮修养半年，孟阮本不太愿意，但不管是心肌炎还是骨裂，都得靠养。而且孟阮这几个月高强度工作，又一直失眠，她这身体再糟蹋下去，不用自杀也得做好英年早逝的准备了。林不见和林时来苦求半日，林时来哭得差点儿撅过去，孟阮总算松了口。
这期间，林不见还去了一次精神科，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咨询一下该怎么应对孟阮的情况。
病人不在场，只凭借林不见的描述，医生判断孟阮可能是神经衰弱，建议病人可以树立一些短期内可以实现的目标，找一找精神寄托，同时，医生也鼓励林不见带孟阮多出去走走。
林不见似懂非懂，不过觉得医生的建议听起来挺靠谱，回家后，便试探地对孟阮建议：“妈，反正您要休息一阵子，不如把爸之前留下的笔记教案之类的材料整理整理，为爸爸写一份回忆录？”
林时来有些意外，但觉得三哥的主意不错：“妈，我也可以帮忙整理。”
这是在林向东去世后，林不见第一次在孟阮面前提起林向东，孟阮怔了片刻后，才说：“你怎么想起这事了？”
林不见观察着孟阮的表情，感觉她并没有反感这个提议，便继续说：“也没什么，就是想做一本家庭回忆录，这几年，无论是咱们家，还是整个国家，变化都挺大的，我就想把这些变化都记录下来。”
孟阮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不见，我听大夫说，你给我做了心肺复苏术？你从哪里学的？”
林不见：……林不见是上辈子实习时学的，那时候正值疫情，实习单位教了各种急救知识。
林不见能糊弄崔华这样不熟悉的人，对孟阮，他不敢胡说八道，同样沉默片刻后才说：“妈，我不想说。”
孟阮以为林不见是因为林向东生病的事向医生打听的，虽然林向东生病期间没有出现过任何需要心肺复苏的情况，不过孟阮并不在意，大脑不知怎么就清明起来，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伤痛林向东去世这件事的人并不只有她，几个孩子或许比她还要痛苦。
孟阮看着坐在床前和她聊天的林不见以及正专心削苹果的林时来，冰冷麻木的心脏突然像是浸润到温水之中，先是疼痛，后是酸涩，然后就一点点地活了过来，孟阮突然泪流满面：“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林不见和林时来都被吓一跳，愣愣看着孟阮将脸深深埋在双手之间——自林向东去世后，孟阮第一次失声痛哭。
母亲的眼泪有种神奇的魔力，林不见不是啥多愁善感的性子，而且说起来，孟阮也不是他妈，但林不见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孟阮哭得这样伤心，他的眼泪珠子也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对于孟阮的心理活动，林不见和林时来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兄弟二人跟着孟阮一起哭了一顿之后，二人都觉得孟阮的心情似乎开朗了一些，而因为孟阮生病而略显阴郁的家庭氛围也跟着明媚了一些。
林不见也开始着手准备请客吃饭的事，其实去国营饭店是最好的，但林时来表示林不见做的饭不比国营饭店差，林不见便决定亲手做羹汤，在家里款待崔华和霍刚。当然，他这样做也有缓和一下林崔两家关系的意思，从这次的事就能看出来，一个热心的邻居比千百公里外的亲儿子有用的多，既然崔华已经伸出了友谊之手，林不见没有理由不接着。
孟阮知道林不见要在家里招待崔华和霍刚也没有反对，还和同事换了些票，让林不见随便买。
林不见最后做了一道猪肚鸡汤、一道烧鹅、一道耗油牛肉、一道厚菇芥菜、一道凉拌紫菜，除了作为主食的米饭，因为已经进入寒假，林不见的时间很富裕，还去药店弄了个药碾子回来，花了一下午，磨了一袋子红豆核桃粉，用牛奶煮一下就是一道很好的甜品。
这样一顿饭花费不小，林不见有诚意，做得也精心，霍刚一边夹牛肉一边夸：“不见啊不见，你要是姑娘，我非把你娶回家。”
林不见大笑：“霍大哥，我今年才17，就算我是姑娘，你等的了我三年吗？”
霍刚见林不见要和他一起贫，立马接茬：“怎么不行？你以为我多大？”
林不见装模作样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霍刚一番，才说：“崔大哥今年24岁，霍大哥你比崔大哥成熟不少，少于27岁我是不信的。”
霍刚气得用筷子尖虚点林不见，佯装生气，崔华跟着笑：“霍刚比我还小一个月呢。”
林不见惊讶，他的惊讶可不是装的，霍刚见他这样，被气笑，正要怼他两句，就听见林不见赞叹：“那霍大哥你也太厉害了，我听说考驾照至少得两三年，还要学会修车，你这么年轻就能考下驾照，厉害厉害！”林不见说完，起身给霍刚的汤碗添了一勺汤，静静听他们说话的林时来则给崔华也添了一勺汤。
霍刚的胸脯立马就挺起来了：“怎么样，知道哥的厉害了吧？”
林不见点头：“知道知道，就是我得提个建议，霍大哥你以后开车能不能温柔一点，我和崔大哥坐后斗里被颠得胃都快吐出来了，我都怕自己忍不住，喷你后面那辆面包车一挡风玻璃。”上次送孟阮，霍刚是司机，林时来抱着孟阮在副驾驶座，林不见和崔华只能坐在后车斗里。
崔华笑得差点拿不住筷子，霍刚也被逗得又气又笑：“我是知道了，不见啊，就算你真是个姑娘我也不敢娶你，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霍刚和崔华走时，林不见还给两个人分别包了一小袋红豆核桃粉作为礼物。
林不见林时来外加崔华一起把霍刚送出了单元楼，三人一起返回三楼时，崔华主动对林不见说：“不见，以前的事，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林风现在也不在家，孟姨身子不好，咱们邻里邻居的，孟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来敲我家的门，我妈知道孟姨伤了胳膊，还煮了猪脚汤，不过她怕孟姨不乐意喝，就没送。”说完，崔华挠挠寸长的头发，有些赧然，林家以前真是对崔家没有过半点不好。
林不见没接崔华小姨的话，他也没法替林家人决定什么，不过对于崔华以及崔华他妈表现出的愧疚和善意，林不见没法无视：“我还说给我妈做猪脚汤呢，可惜猪肉票不够了。崔大哥，余阿姨那汤还有剩吗？有剩的话，我一会儿过去盛一碗。”
崔华闻言就笑了：“只管过来，拿大碗，我妈做了一大锅。”
林不见笑眯眯地应了：“好。”
孟阮对崔家的事没有表现出太多关注，毕竟冷淡了这许多年，也不可能因为某件事就一下子热络起来，不过崔华他妈的汤，孟阮还是喝了，林不见见孟阮这样，第二日就送过去一盘蒸饺作为回礼。
林不见想和崔华合作开饭馆的念头，是在林时来迷上看电视，寒假期间常常跑去崔家看电视时升起的。
电视机在这个时候还是稀罕物，林家所居住的这个单元楼里，家里没电视的有一大半，小孩子想看电视只能去邻居家，例如崔家，除了林不见和林时来，还有五楼的一个才上小学五年级的小男孩和他家对门的一个初中女生，这两个孩子常会为看哪台节目拌嘴，林时来倒是随遇而安，林不见更是随便。
林不见更多时候是陪崔华的奶奶聊天，林不见对老太太有天然的好感，崔奶奶年轻时做过护士，听说还当过地下工作者，林不见很喜欢听她说那时候的事情。而崔奶奶能碰上一个不嫌弃她唠叨的俊朗小伙儿也挺高兴，有心烦的事业会拿出来和林不见叨叨，比如她的大孙子，崔华的未来。
崔华这人，林不见其实不太熟悉，崔华是林风的同学，他们差的岁数有些远，不过相处起来，林不见觉得崔华还算是个实在人，而实在人崔华有个很大的缺点，他不爱学习，小学毕业后就没再上学。
虽然这个时候，文盲率高达20%，但崔华这个小学毕业的水平，想找到一份各方面合适的工作也不容易。崔父在罐头厂工作，等崔父退休了倒是可以让崔华接班，但现在距离崔父退休还有许久，而让崔华去揽活干苦力吧，崔家大人又不舍得，所以崔华目前属于一种半无业游民状态，剩下那一半，有时候是帮霍刚押车赚些零用，有时候则是去农村姥爷家，崔华姥爷是个木匠，崔华有时候去打打下手。
全家人都很为崔华的未来发愁，林不见对自己的未来也很发愁，不过对于崔华，他倒是有个建议，有天陪着崔奶奶聊天时，崔华正好在场，林不见想起这事，就说：“崔大哥有没有想过做点儿小买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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