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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四月的叫天子“嗡”的一声钻入云霄。
      我醉着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在5路车站牌下等车。
      其实我并没有醉。
      我不过喝了几杯龙舌兰。
      酒是好东西,一杯下肚将你“腾”的点燃,血液解冻急速流动。
      三立屯的酒吧拆了,我又开始泡吧。
      我只喝龙舌兰。
      不是玛格利特,也不是龙舌兰日落,嚼一口盐灌一杯龙舌兰再以一颗柠檬收尾,人生的一大乐事。
      上大学时,教哲学的教授说:人生有三大乐事,一是龙舌兰酒一是女人还有一样是……等想到了再和你们说。
      等到我大学毕业,他也未曾想到。
      对这两大乐事,我深以为然。
      哲学老师教了一个学期的哲学,其实最后他不过是用他的行动教会我们四个字:及时行乐。
      但我喜欢他。
      喜欢这个乱糟糟的,有着电视里外国人的酒糟鼻的家伙。
      他是一个一是一二是二明明白白直接显露的一个人。
      同别的老师不同。
      那么些人,表面上为人师表的精英样子,其实掀开桌子,背地里一样的肮脏。
      呵了一口气,四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不知何处传来《天黑黑》的歌声:“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回环往复无休无止。
      想起小时的姥姥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他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也是无休无止的直到我入睡。
      儿时的我是个不乖的孩子,吵着要糖吃,吵着要故事听,吵着要裙子穿,吵着生病,很不让姥姥省心。
      可是等我稍微大了一点了,懂事了,能让人省心了,姥姥却不在了。
      那时我好伤心,好恨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时候的,真的!燕子盯着我的眼睛很肯定的安慰我:你还是好了的,我小时候可淘了,还把姥姥最喜欢的藏在首饰盒里的簪子偷偷拿出去典给卖小吃的姐姐呢。
      于是我们咯咯笑,笑我们不懂事的童年,笑我们一去不返的童年。
      我和燕子都是爸爸不疼妈妈不爱的孩子,倘若认识的早我们或许可以一起逃课,一起蹦迪,一起抽烟,一起早恋。
      可惜相遇太晚。
      我们也就只好在各自的年少时代轻狂着。
      我是顶恨父母的。
      生而不养就不说了,就连名字都起的很差劲——我姓洛,很美的姓,可是居然叫洛绎,络绎不绝的络绎。
      都说一个人的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我的一生像要有着络绎不绝的无数过客,颇有一种青楼女子臂枕千人的龌龊感。
      妹妹的名字更悲:洛末,落寂,多寂寞的名字。
      妹妹和我完全的不同,她是一个安静的失了语言的小天使,完美的,不识人间烟火的,守着她的寂寞沙洲孤雁冷。
      我泡吧的历史由来已久,自姥姥去了后就在酒吧里厮混着——这由不得我,我名义上的母亲是吧女。
      很多时候我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我的母亲,比如:争一碗面的时候,争一条皮裤的时候,争十块钱的时候,还有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可母亲并不是完全的没有用,虽然她的钱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又去的稀奇古怪。
      她就是那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
      比如说,她不知道被哪个男人占了便宜有了我;又比如说,她不知道怎么的和哪个男人上床又有了妹妹。
      我和妹妹都是父不详。
      在那间我记不得名字的酒吧里母亲叫梅洛,其实她叫的洛美。
      梅洛是个很有名的女人,倘若你去那里,你问你认识梅洛吗?
      人们会哈哈大笑——笑你的“孤陋寡闻”。
      当然你要回到十几年前问。
      可是她并非毫无用处。
      至少她让我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是那么的好,它可以换回很多东西,比如美餐,比如华裳,比如学费,再比如去一趟沙漠的旅费。
      在我还穿着水手校服的时候,我会想,生命是一个不断轮回不断被复制的怪圈吗?
      事实证明,不是。
      也许是,可我,至少我妹妹从这个怪圈中跳了出来。
      妹妹看不起我,我知道。
      一个下雪的夜晚,妹妹对我说了一句话。
      那时妈妈已经死了,与大清同治帝死于同一种病。
      对外我也宣称:母亲死于天花。
      那晚妹妹说些什么忘记了,可那语气中浓重的鄙视我依旧深深的记得,刻骨铭心,即便是多年以后,即使死前我都不会忘记。
      我给了她一个巴掌,我说:即使天下的人都瞧不起我,你也不可以。要知道我这样为的也是你,这将是你欠我的,还不清的。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忘记,妹妹也是。
      一个月前,她把一张画了好多个“0”的支票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不欠你了。
      我拿着支票,感觉那上面的“0”铺天盖地的向我压下来。
      没有人需要我了。
      虽然男人并不可靠,虽然钱并不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幸福,但一个男人倘若愿出这样许多的赎身费,多少也有点真心实意吧。将来若离婚也不至于太苛刻。
      妹妹,我微笑,省着点用,你的下半辈子不愁了。
      车来了,我闭上眼任由身边的男人在人流的拥挤下把我拉上车。
      没有座位,他站定了,我依旧靠着他,似一滩泥,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一些变化。
      我冷笑,这个男人和旁的有什么不同?!
      嗤,男人就是男人。
      我是个爱热闹的,可我不爱男人。
      燕子也是爱热闹的人,所以我和燕子能说在一起去。
      燕子不仅仅是个爱热闹的人。
      她是一个妖精。
      美丽的小妖精,来自沙漠的异样风情的小妖精。
      她让我想到沙漠。
      十几岁时流浪到了的那个大沙漠。
      蜜色的炫目的延绵的有着优美线条的沙漠,炙人的暖热的疯狂的沙漠。
      我爱沙漠,我爱这个沙漠一般的女人。
      她的整个人,满身满眼都只一个词:饥渴。
      看到她,我也觉得渴。
      相信我,你也会的。
      我们在一起渡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
      可是……
      不知何时燕子认识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发现后我只装做不知,等她悔悟。
      可她在外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天下班回家我发现她的东西全部消失的。
      一霎那间,我还以为她被外星人掳走或是在空气中蒸发了。
      理智渐渐回笼,我确信:她走了!
      脑袋里只四个字:不可思议。
      还是从别人那里得知她搬进了一个男人的猪窝。
      哈!
      如果繁衍不是人类生活的唯一目的,夏娃也许会觉得和她的姐妹们在一起更能相互理解。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燕子说的。
      其实也不是燕子说的,是燕子改了陈染的话,她的原话是:
      如果繁衍不是人类生活的唯一目的,亚当也许会觉得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更能相互理解。
      多么讽刺。
      多年以前我就和妹妹说:男人的爱情是虚伪的,不值得信任的。
      而今,我发现女人的爱情也是不稳定的。
      车窗外是阴天。
      真的,夜晚我也能看出天的阴晴。
      这并没有什么诀窍,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可人们只执拗的认为夜晚的天是全然的黑的。
      他们的执拗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不,夜晚的天是深蓝色的,深沉的,溺毙了人的海洋蓝。
      我是顶喜欢阴天的。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欲望,无可发泄的闷,抽出一朵一朵的扭曲的魅惑的花。
      我想我是缺了水的,十多年前的沙漠太炫目太迷人,也太干燥。
      在沙漠里的阳光下我化作一朵干燥的花,只有阴的天让我觉到一丝丝凉凉的滋润。
      可是我不后悔。
      已经作了的事情,是不可以后悔的。
      后悔,是对自己的否定。
      我不。
      阴天是迷幻的,梦也是。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醒着的时候却还觉得眼前的事务不真实,还觉得你是睡着的梦着的。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我的梦很诡异,仿佛是预言。
      梦中的事总会发生。
      还在小学的时候曾有过这样一个梦:
      坐我前桌的同学得了一个小小的日记本,那本子里有《花仙子》的画(当时流行的动画片是《花仙子》)。他把这些画撕下来给了旁的同学,只除了我。
      也就是两三个星期以后果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因为之前梦到了,并不觉得太伤心。
      此后我便信任我的梦。
      弗洛伊德说潜意识,也许梦是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吧。
      就像几个月之前一个梦,我看到了一只蝙蝠飞了回来,携着风。
      恍若多年以前曾经豢养的宠物,遇到了旧主人。
      可我已不是我,我在黑暗中狞笑。
      这个男人姓“苻”,苻坚的苻,那个风声鹤唳的苻坚。
      多么巧,他也姓苻。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江南草长莺飞的青草香,湿润的江南的味道。
      我在香草中瞥到一弯长曲发。
      我按住他的手:我是谁?
      洛绎,络绎不绝的络绎。
      拿起床边的杯子将杯中的水尽数到在他的头上。
      潇洒的转身、离开。
      扔下身后的烂摊子。
      他会怎样对她说呢?
      是她勾引我的。
      呵,随便,Who care?
      雨已倾盆,走在无人的街上,任雨淋湿我的衣衫,大声的唱着歌。
      一辆车匆匆而过,将路上的水溅起,溅到路边的灌木丛,我看过去,发现一只避雨的小猫,瑟瑟的抖着。
      那是一只全黑的小猫。
      可怜的小家伙,我抱起它:你,冷吗?
      我上大学时在租的小窝里养了一只猫,一只全黑的猫。
      我很爱抱着它,没事便和它说话,睡觉也搂着它,汲取它身上的温暖。
      我说:宝宝,妈妈知道你舍不得妈妈,你来陪妈妈了。
      那时我书桌抽屉的最底层躺着一张医院妇产科的收据。
      几个月后的一天它突然不见了。
      我发疯一般找它,可怎么也找不到。
      今天它却突然出现了,再一次喵喵的窝在我的怀里。
      宝宝,你是来接妈妈的吗?我们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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