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语部诸君

9、失忆狂言

　　车开到林谦的小洋房前，却看到已经有辆保时捷停在门口。
　　“你爸的车真有型！”
　　“我爸的车是很帅，可这不是我爸的车。”
　　陆筱萌站在门口，突然毫无来由地生出某种不祥的预感，对成亮杰道：“来，敲门。”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成亮杰瞟瞟她，依言敲门：“爸，开门啦！”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成父见到陆筱萌和成亮杰，笑道：“陆小姐，我儿子挺烦你的吧，快进来。”陆筱萌和他客套两句，就和成亮杰进了屋。成父抓到成亮杰就开始问长问短，搞得成亮杰超级郁闷。难怪陆筱萌觉得成亮杰性格挺拗的，原来是个老来子。

　　陆筱萌他们得把喜糖，烟酒，茶饮等东西运到宾馆去。请了三十桌人，不用想也知道般上车该多恐怖。林谦人手安排不过来，只能让陆筱萌把成亮杰这个苦力带上。虽然是三个人可成父再怎么精神也毕竟六十一了，比刘教授还大一岁，总不好让人家多做什么。
　　陆筱萌正发愁，却看到了一个死也不想再见的家伙从里面走出来。

　　天崩啦！地裂啦！陆筱萌要死翘翘啦！
　　“嫂子，你楞着干嘛？”成亮杰见陆筱萌突然满脸惊诧地定住，戳戳她问道。
　　陆筱萌听到成亮杰在叫她，感觉到成亮杰在戳她，可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徐威，就像在看一个大怪物，又像在看一个老情人。
　　不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理智在瞬间被压抑多年的感情击散，溃不成军，胸中酸甜苦辣五位具陈，脑海中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只有他的笑容在浮现……
　　不是这样的。
　　陆筱萌只是一下子没了思考而已。她看着他，什么也不想了。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的。她装作不关心他的去向，她装作没有听师父提起过爱徒。她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的王八蛋龟孙子！

　　成父笑呵呵地说：“老刘说这些重活儿不能让姑娘，娃娃和老头儿来干，就找了他两个徒弟来。小伙子手脚麻利，全都给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了。”
　　成亮杰听他爸说自己是小娃娃，盛怒之下一头冲进去开始搬东西，用行动和他爹理论起来。

　　“筱萌。”
　　“我是陆筱萌，林谦的学生。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陆筱萌打断了徐威，笑靥如花地对着另一人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为美女服务嘛！我是张乾。老早就想认识你了！”曾经校花的候选人，落魄狼狈的失败者居然主动和他搭话，张乾有些受宠若惊。
　　陆筱萌一天内被人第二次称作美人，再次花枝乱颤。猪在天上飞啊！
　　“筱萌，好久不见了。”徐威那家伙坚持不懈道。
　　见你妹啊，老娘恨不得一辈子不见！鉴于围观群众，陆筱萌不好发作，只鼻子里哼哼一声，坐在林谦家那张比双人床还大的沙发上晃着两条腿。不鸟你，气死你！
　　张乾见场面尴尬，边拉了徐威去干活儿，边数落他道：“你怎么回事？虽然她是跟你在一个大学念过书，可人家是谁？你怎么蠢到用这么没品的方式搭讪啊？”

　　成亮杰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一屁股坐在陆筱萌旁边，问道：“嫂子你给人搭讪了诶！你认识他？看起来人还蛮不错的啊。”
　　“去去去，烦着呢！”陆筱萌不耐烦地挥挥手。
　　“谁呀谁呀？告诉我啊，我保证不出去乱说，而且死也不会告诉小谦哥哥的！”死小子不知趣地死缠烂打。
　　陆筱萌呼了口气，冷冷道：“原就是你说的，你反倒来问我了？某相貌平平成绩马虎体育一般家境凑合换言之就是某毫无特色的原大一新生！”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啪”，成亮杰的下巴脱臼了。

　　陆筱萌不顾原本就不存在的形象，砰地倒在了沙发上。
　　搭讪？她可担当不起。
　　当年站在回家的火车前险些卧轨自杀的时候，她只希望搂着袁雪的徐威能回头看她一眼。当年被文君相如等人团团围住哭得没了声音的时候，她只希望站在角落里的徐威能对她说句话。
　　“我他妈是猪！”卓文君正坐在办公室里做企划，手机上却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忧郁了。

　　陆筱萌看着被分门别类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想起从前物理老师向某人借书，结果因为那书桌收拾得过完美而没好意思下手的事儿。她摇摇头，拿了钥匙正打算坐上卓文君的小本田，却被坚持不懈的某搭讪男抢下抛给了张乾，他用下巴指指自己那辆，道：“小姐可否赏脸？”
　　陆筱萌直想扇他，没好气地低声说：“钥匙都给抢了，不赏脸我还能跑着去啊！”
　　徐威笑着替她开门，很绅士地把陆筱萌给请了进去。
　　张乾无可奈何地跑去开车，成父对于刘教授的徒弟公然招惹林谦女友的事显得有些愤愤，却不好说什么，成亮杰两眼放光，掩藏不住让八卦来得更猛烈些的狗仔嘴脸。

　　陆筱萌原以为他在车上会说些让人精神崩溃的话，打定主意只要徐威一开口就装聋作哑扮尸体。
　　结果徐威啥也没说，只是时不时侧过脸来很好意思地打量她，弄得陆筱萌几次想跳窗而逃，真是憋得慌！

　　到了酒店，和婚庆公司的人一起安排完各种事项，林谦就打电话告诉她新娘新郎快到了，陆筱萌很骄傲地汇报说这边的工作也都完成了，林谦听了挺高兴，夸了她两句便挂了电话。陆筱萌成就感急剧膨胀中。
　　“赶上了呢。”徐威听陆筱萌打完电话，对她来了这么一句。
　　陆筱萌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就跑到外头等着看新娘子。
　　进酒店的时候陆筱萌把外套留在了车上，露出小礼服的全貌。穿过大厅的时候回头率那叫一个惊人啊，又是狠狠满足了陆筱萌的虚荣心一把。

　　“筱萌，我们到了。”没多久，林谦又是一个电话。
　　“听到啦！”陆筱萌循着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声眯眼望去，“你是请了一个连的坦克来当婚车的么？”
　　林谦听了她的话，笑了，然后只说了句在那儿等着就挂了。陆筱萌看看手机，完全不明白他这一通电话的意义所在。
　　终于看到了那但见首不见尾的婚车队。林谦虽然没请坦克开道，但其实也差不多了。头车就用了两辆，还是俩劳斯莱斯，后头紧跟了六辆加长林肯，原以为那就该结束了，结果林肯后头又是八辆加长奔驰，再弄几辆宝马垫了底，这才算完事儿。
　　林谦这人铺张浪费得也真是够俗气的。陆筱萌暗道，就这阵仗，绝对得加急赶今天的晚报。

　　林母一袭婚纱，刘教授一身西装，般配得不得了。两人在林谦的陪同下下了车。林谦松开林母，对朝他们走来的陆筱萌道：“嗯，收拾收拾还挺好看的。”
　　“那是自然！”陆筱萌惊讶地发现林谦今天真是心情好到恐怖。平时陆筱萌就算是穿了叉叉牌的最新款，或者浪费几个小时化了妆，林谦的评价总不若是“一般”“还行”“可以”……最好一次也就是“看着挺顺眼”。陆筱萌决定待会儿抽空拍张照片寄到杂志社去，指不准还能弄个读模来干干兼职。
　　“师母师父，结婚快乐！祝二位心心相印永浴爱河白头偕老地久天长！师父，师母美呆了，对吧？”
　　刘教授也不别扭了，拉了林母的手，道：“嗯，很美！”
　　陆筱萌和林母对视一眼，两人嘿嘿笑了。

　　陆筱萌逮了个机会悄悄问林谦：“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小资？租这些车子该花多少钱啊？”
　　林谦淡然道：“没，找朋友借的。”
　　陆筱萌给噎住，这人都勾搭了些啥朋友？汽车经销商？钻石王老五？
　　林谦但笑不语。

　　之后陆筱萌只要跟在林谦屁股后头给他跑腿就行了。
　　酒店门口摆了块一人高的看板，红纸黑字，竖写：“祝 刘育洪先生朱采媛女士鸾凤合鸣祥开百世”。
　　林谦问陆筱萌：“你猜写字的人现在多大岁数了？”
　　陆筱萌思索片刻道：“浑然入木笔走龙蛇，可见这人老成得很却又心气颇高，估计在40到60之间吧？”
　　林谦笑了笑，说：“错了，是27。”
　　陆筱萌怪叫：“不可能，72我还信！”
　　……林谦囧了。

　　陆筱萌踩着7公分高跟鞋，头顶巴巴结结超过林谦肩头。两人站在看板旁，接受众人内涵的目光洗礼，代替林母和刘教授在门口迎宾。
　　原本一个小时也不是很长，但却让陆筱萌见足了世面。南原理工和南原外国语的头头们就不提了，陆陆续续有不少白头发的大科学家大教育家在他们面前穿过。
　　当看清其中一位的脸时，陆筱萌终于淡定不能，拽着林谦的袖口拼命摇，紧张兮兮道：“我大二的时候挂过一门课，到现在还记得课本的作者简介上挂着刚刚那老爷子的大头贴！”
　　林谦按住她的手，敷衍着：“乖，待会儿去给你要签名。”
　　听林谦那见怪不怪的口气，陆筱萌一下子没了兴致。

　　在最后一名以为陆筱萌是朱采媛，林谦是刘育洪的客人进入酒店后，结婚仪式正式开始。陆筱萌不得不抱怨，这年头，不明真相的小白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