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语部诸君

31、私奔

　　一回到家，爹妈就把陆筱萌绑在凳子上喂饭，整个过程中没有给陆筱萌任何喘息的机会。喂完了饭，她爹妈就开始问这问那，问了两个多小时才放她回屋宅着。
　　和林谦同居的时候没有人权，别说看小说了，连上网都受限，军国统治比广电还恐怖。陆筱萌好不容易回了家，以为终于可以安静地看文，结果没多久家里的那俩人门都不敲就进了陆筱萌的屋。爸爸表情严肃，妈妈欲言又止，搞得陆筱萌正坐地望着他们。
　　妈妈清了清嗓子，问道：“萌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陆筱萌点头。
　　爸爸颤抖着嘴角看着她，终于挥泪而去。
　　妈妈表示很激动，一个劲儿让陆筱萌把照片拿出来看看，陆筱萌这才想起来除了那张被自己点了媒婆痣的照片外，自己还真没有林谦的照片，但母命不可违，只有乖乖把照片拿出来。
　　妈妈一看，立马认出来道：“这不是你们林总么？”
　　陆筱萌继续点头。
　　陆筱萌他妈是个颜控，说：“闺女儿，你们俩这基因要是混在一起可不得了啊。”
　　陆筱萌囧了。

　　原以为那天林谦会打电话给她，可是一直等到晚上1点钟，陆筱萌倒在床上抱着手机睡着，林谦都没动静。
　　第二天也一样没有找她。陆筱萌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赶紧掏出NDS点啊点的。
　　隔天是年三十，林谦到刘教授家过年去了，陆筱萌也压根儿没指望他能抽空找找自己。从早到晚不停地回短信，偶尔百无聊赖地看着爹妈忙里忙外，天就黑了，天黑了就得看春晚，陆筱萌每年都是这么过的，今年却觉得尤其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爹妈居然连最爱的赵本山演小品，都不笑了。
　　晚上11点开始外头放起了鞭炮，此起彼伏的，陆筱萌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年味儿，扑到窗子前看烟花，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时候林谦打了个电话来拜年，陆筱萌笑呵呵地和他扯了两句，之后由于两边的炮竹声都越来越大，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好挂了。
　　“萌萌啊，要不咱不出国了吧？”等陆筱萌挂了电话，妈妈小心翼翼地说。
　　“啊——！”陆筱萌大叫一声打断妈妈，突然泄气地说，“我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陆筱萌跟着爹妈出门拜年，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回到家，还没坐下，妈妈就拜托陆筱萌出去买东西。
　　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果然小超市什么的都已经关门了。虽然妈妈和她说买不到就算了，但是陆筱萌还是往外头走，却没怎么留心路边的小店，只是看着雪景，无端地踩上两脚。
　　就在她打算踩扁一个雪人的脑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小谦？”
　　“新年快乐。”林谦的声音传出来。
　　“新年快乐，呵呵。”
　　“在干嘛呢？”
　　“爆头。”
　　“……”
　　“啥事儿呀？”陆筱萌问道，她希望林谦说，没事儿，想你了，肉麻一点也没关系。
　　“是这样的……”林谦却开始交代起来，公事公办的口气。
　　陆筱萌心里一阵失落，也没听进去。像这样才分开四天就想念得不行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跟个管家婆一样……嗯，签证年后就可以发下来……嗯，我知道了。”
　　“就是担心你不知道。另外，你的论文数量虽然够了，但是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我尽量在长假前帮你弄好，其他的也没什么要你回来弄的。”林谦交代完，不说话了，满是要挂电话前的信号。
　　陆筱萌也没说什么，一一答应了就和林谦说了声再见。

　　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晚，初一这天正好是情人节，虽然是小城市，但街上情人节的气息比春节还浓，大街上到处都是卖巧克力的和卖玫瑰的，往年这时候应该已经关门的商场都也还在做着小情侣的生意。
　　陆筱萌合上手机塞进包里继续向前走。
　　雪水融进她的靴子里，冰凉刺骨。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会圆满。
　　就比如陆筱萌一直认为家楼下的一户独居老太和一位老头之间铁定有JQ,天气好的时候常常看到他们在楼下晒太阳，坐得很近。可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吵架，陈年累月鸡毛蒜皮地计较。从亲戚家回来，正好又看到有人劝着两人各自回家。
　　再比如前两天看到成亮杰的□□签名改成：她的第二个男朋友上任，仍旧不是我。
　　离家已经很远了，望着陌生的街景，陌生的洁白，陆筱萌心里也生出一种陌生的愉悦，好像是这日落大街上每个闲适的人眼角心底流露出的愉悦，又快乐又清冷。

　　回去以后陆筱萌继续无所事事，一会儿在沙发上躺躺，一会儿在电脑前坐坐，好不容易挨到晚饭时间，吃完了又磨蹭了老半天，一等到10点钟就立刻爬上床。
　　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横竖睡不着，陆筱萌翻开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林谦：“我如果说想你了你肯定要笑话我，可是我真的想你了。昨晚做梦梦见我们一起回姥姥家，然后坐在院子里聊天来着。”
　　没多久林谦的回信就进来了，对陆筱萌的感怀完全无动于衷，只是无关紧要地问：“你姥姥家门前是有两棵木蓼树的吧？”
　　还没等陆筱萌回答，却停到一阵熟悉的引擎声在楼下停住，接着有人喊：“陆筱萌！”声音不算太大，但陆筱萌她么家住在三楼，足够听见了。
　　陆筱萌一听，立刻从被子里爬出来，打开窗户也不管寒风刺骨，对着楼下笑嘻嘻看着自己的林谦道：“你怎么……”
　　“喂，我们私奔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来。哪儿都不许去。”陆筱萌一把带上窗户，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还好爸爸妈妈都没被林谦弄醒，要不然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跑到楼下，林谦很听话地还在原地站着，睫毛被投影得很长。他看着陆筱萌，笑了。
　　陆筱萌见到林谦，之前愁云惨淡的情绪一扫而光，瞥他一眼语气冷冷地道：“你怎么来了？三更半夜的不觉得扰民啊？”好像五分钟前发短信给林谦凄诉衷肠的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谦不理她，还是笑嘻嘻地又说了一遍：“我们私奔吧。”
　　陆筱萌把手放到他额头上，试有没有发烧。林谦随她摸，却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我考虑一天了，最后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没有想好去哪里，刚刚看你短信才想到，我们去你姥姥家吧。一次都没和你去过，你以前不是也说想一起去看看的么。走吧，筱萌。”
　　陆筱萌说：“好啊，可是现在太晚了，明早动身怎么样？”
　　林谦却兴奋地说：“你见谁等到天亮再私奔的？现在就走。”说完把陆筱萌半拖半拽地塞进车，二话不说发动，开了出去。

　　于是，他和她，在这一年春天来临的日子，乘着稀薄的月色，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