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语部诸君

25、你送给我的，高原美酒，迦南霓裳

　　坐在车上，司马相如突然打了个电话给陆筱萌。
　　“干嘛？”
　　“筱萌，知道文君在哪里吗？我这两天打她电话都没人接，想找她好好谈谈。”
　　“谈谈谈，谈你妹啊，我告诉你司马相如你他妈的……”陆筱萌想到卓文君高烧不退，这家伙还来火上浇油，气不打一处来，开骂了。
　　陆筱萌足足骂了有五分钟，司机惊恐地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她好几眼，林谦握住她的手，没说话。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陆筱萌停下，想起多少年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是卓文君，死人一样紧闭着嘴不说话的是徐威。
　　“筱萌，我知道是我的错。”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有错的话会抛弃她？她追了你十八年好吧！如果要分手为什么那时候又要答应她？你们交往有一年吗？你把她当什么了，耍着人玩儿很有意思吗？她现在人在甘肃，那哪儿是散心，根本就是在自残，高烧不退抑郁寡欢一个人躺医院里，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一时没忍住，又开骂了。
　　“对不起。请你多陪陪她。”
　　陆筱萌实在是受不了他那种一味道歉的态度，就好像无理取闹的是她。
　　“相如，你倒是给我说说，文君哪里对不起你了？”陆筱萌平复了呼吸，语气也缓和起来。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只能这样。”司马相如还是一如既往的隐忍态度，就像在公司里和讨厌的客户讲话，恭敬得要命，谁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
　　“为什么？你看上别的姑娘了？”
　　“没有，是因为……”
　　听完司马相如的理由陆筱萌简直要撞车门，难怪卓文君一直不肯给她说。
　　“相如，你也太迂了吧！如果照你说的，天下一大半的姑娘是不是都得守寡终生，或者让村里人装在渔网里扔进大海喂鲨鱼？”
　　“所以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接受不了。”
　　“少给我这种态度，听着恶心！你以为你谁啊？文君凭什么要跟着你过苦日子你想过没有？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要人家立牌坊？你那时候和她什么关系？别说一个，她就算有过十个男人他妈的你也只有闭嘴的份。卓文君要是在和你交往之后还和别的男人牵过手接过吻，哪怕一次，我陆筱萌把自己脑袋割下来双手奉上。”
　　“筱萌，”司马相如叫住她，等她平静了才说，“我觉得我和她的关系不正常。筱萌，我真的，我真的……你说的对，我是很迂，但我不想做小白脸，我也受不了自己女朋友是给过别人的。如果再和她就这么呆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从那天起，就是你想回头继续做小白脸都没可能了，卓……赵飞燕，赵飞燕没有你照样可以活得很好！”陆筱萌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
　　司马相如没接她的话，而是飘乎乎地问她：“筱萌，你还记得毕业那年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记得啊，”陆筱萌冷冷地说，“可不要指望我们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们，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陆筱萌脱力地靠在座位上，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淌。良久她对林谦说：“林总，我想回家。”
　　“嗯，等她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第二天，卓文君一睁开眼便看到两个刚从附近宾馆赶来管她吃饭的人，嘴角抽搐。
　　早上起来陆筱萌突然想起自己其实还和林谦在闹别扭，于是尴尬了。林谦也不管她，坐在那儿和卓文君讲故事。
　　估计是两个女人阴气太重，昨天卓文君还萎靡不振地不怎么吃东西。今天她的烧却退了不少，虽然还有些热度但和林谦说话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连声音都响亮了。
　　陆筱萌这才知道原来林谦安慰病人也是很有手段的。反省一下自己昨天手忙脚乱还愁眉泪眼的，估计是个人看了都得跟着消极。
　　陆筱萌不参与讨论，随他们怎么说去。
　　“伸四个指头，是几？FOUR，弯曲四个指头，是几？WONDERFUL！（弯的FOUR）”卓文君说。
　　陆筱萌看看她，没说话。
　　“从前有个胖子，一天他从三楼摔了下去，摔死了，所以他就成了一个死胖子。”卓文君继续说。
　　陆筱萌怨恨地看她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鱼说：‘我时刻睁着双眼是为了在你身边不舍分离。’水说：‘我终日流淌是为了把你抱起丝丝围绕。’锅说：‘都他妈快熟了还这么文艺。’”
　　陆筱萌终于受不，噗地一声笑出来，之后便“哇哈哈”地趴在卓文君腿上双肩抖动一发不可收……卓文君慈爱地抚着她的背说：“乖乖，不哭不哭。”
　　“她笑点怎么这么低？”林谦问。
　　“不知道啊，从小就听不得冷笑话。”卓文君答。
　　等陆筱萌直起腰，发现那两人正在说自己的囧事。
　　“高中放学有一次，我在旁边给她说事儿，两个人推了车在路上走，正巧经过一个给人偷了盖子的阴井洞，这丫头天然呆，人倒是正好没掉下去，车子进去了一半，后来还是徐，一个男同学给把车挖出来的。还有一次……”
　　陆筱萌想冲过去捂她的嘴，却被林谦拉住困在胳膊里，还说：“挺有意思的，我想听听。”
　　陆筱萌认命。
　　卓文君因发烧所以故事里BUG百出，她把所有的徐威换成了自己，后来偶尔会出现司马相如，于是又简单地把司马相如换成了陆筱萌，这样故事里就有了俩陆筱萌和俩卓文君不知道在那儿胡闹什么。
　　林谦听了，跟着卓文君一起穷开心。

　　隔天卓文君开始有点咳嗽，不过烧退了，说还是想去祁连山看看。
　　因为卓文君得上班，林谦也是突然跑出来的，所以既然退烧了第二天就得回去。陆筱萌思量着卓文君病还没好透，山脉上又是积雪连绵的，不同意。
　　卓文君哀求说：“我就在山脚看看，好不好？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快闷死啦。”
　　最终陆筱萌，林谦以及被陆筱萌包成粽子的卓文君坐车到了祁连山脚。

　　祁连日和，景致斑斓。
　　这是一条原本黄沙漫天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四季总是不甚分明。然而祁连雪山下却满是植被，牧民也不是很多，零星点缀的群落更显生态自然。他们听说会有鹿，却也不曾看到，陆筱萌猜是天气太冷了的缘故。若是初夏来这里，便能看到南国春娇和北国冰雪的结合，那风光一定更绮丽壮观。
　　卓文君说想上山看看冰川，结果被陆筱萌狠狠赏了个毛栗，她还跑去跟林谦诉苦，林谦这次很够意思，说我也帮不了你。
　　三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两姑娘也不在乎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拍了很多照片。陆筱萌这人是出了名的语言匮乏，指着湛蓝悠远的无垠青天，实在不知如何形容这天光云影，只说：“你们看，我感觉呼吸都有蓝色的味道。”
　　“蓝色的味道？萌萌，你也太肥猪牛了。”卓文君取笑她。
　　“这是通感，通感！你个没文化的！”
　　林谦咔嚓一声，把陆筱萌气急败坏地反咬卓文君没文化的场景拍了下来。

　　下午三点钟左右几人回宾馆休息，毕竟外头还是很冷的。
　　卓文君说：“还好，最后一天不是躺在医院里，要不然真的衰死了。萌萌，谢谢你。”
　　陆筱萌这人最受不了别人真诚地道谢，敲了她一下。
　　卓文君耸肩对林谦道：“看吧，这姑娘别扭，有啥都不说，你只能多担待着点。”
　　林谦冁然带笑道：“我最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会注意的。”陆筱萌缩了缩。

　　没多久玛丽夫人从巴黎回来了，看了陆筱萌丝绸之路归来后的作品，很难得地把陆筱萌招到公司，跟她说下面有一个内地的偶像剧，锦添拿下了服装。以后Poppy嫁人了自然会空出一个位置来，陆筱萌能不能留在锦添就得看这次的表现了。
　　陆筱萌看着玛丽夫人万年不变的玛丽脸，（玛丽脸，形容不能大家自行想象吧……）感激涕零道：“玛丽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玛丽夫人说：“我还没说一定要你呢。”
　　陆筱萌曰：“嗯，没说，呵呵。我会努力的！”

　　陆筱萌又宅了。一个人窝在家里闭门造车。
　　期间卓文君找过她很多次，基本是给她说林谦的事儿，对司马相如已经绝口不提。
　　“萌萌，他话都没听清楚就直接飞了将近两千公里来找你，你硬说这是老板关心学生的表现我也没辙，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你要是还无动于衷就不是情商低的问题了。”
　　陆筱萌每次都打着哈哈和卓文君说过两天一定去找林谦，然后继续盯着电脑挑战眼球爆裂极限。
　　陆筱萌好歹不是啥无脑女猪脚，有些事情还拎得清。看林谦那态度，绕弯弯似的，大约是紫夫人那头没了指望，发现陆筱萌也凑合。
　　如果说几个月前林谦觉得自己凑合，她保证立马凑上去以身相许，可现在真的不知道。陆筱萌很无耻地开始掂量Z小姐和P小姐的话，并且权衡开来。她还没自恋到把林谦和徐威那俩人拿来当备用项，一个不小心两边都给她拜拜了的可能性倒还比较大。
　　于是乎，陆筱萌杜门谢客省得麻烦，虽然也没人求睹芳泽就是了。

　　从甘肃回来后，卓文君在自己的博客里发了篇图文日志，基本就是照片，下面配了几行字。其中的某一张先是给转载到了南原外国语的BBS，之后又转载到了南原理工的BBS，一下火了。陆筱萌登陆后一看，呵，卓文君捣腾她的单反无敌兔算是捣腾出了点名堂。
　　那是一张陆筱萌没见过的照片。镜头很远，明显是给卓文君偷拍的。
　　天高地广，蓝白交织。
　　穿着枣红色长大衣的陆筱萌连头发都缩在衣领里，不知道在和林谦说什么，笑得很开，皮肤雪白。林谦只照到了侧面，背上洒满阳光，站在很近的地方看着陆筱萌，眼里柔光闪动。照片的右下角是卓文君写的一行字：
　　高原美酒，迦南霓裳。

　　两个帖子的标题是一样的：“【高校联盟】你们找得出更好看的人？”陆筱萌顿时明白这啥意思了：
　　最好看的人：林谦；
　　专业路过：陆筱萌；
　　捕捉摄影：卓文君。
　　滚动条变得异常细小，陆筱萌挑着看了看，人民群众的反应那叫一个激动。绝大多数都是小姑娘写点东西黯然神伤，也有抱怨自家BOSS不光秃顶还唾沫横飞的，更有林谦的女朋友表示这种照片家里不要太多。
　　哪怕是被当成林谦的陪衬，陆筱萌也相当中意这张照片，发现卓文君藏着掖着，一个电话过去批斗卓文君，还一边在南原理工那边看直播。批斗完了陆筱萌让她把大图传给自己，过阵子想给妈妈看看。
　　卓文君尖叫一声，道：“萌萌，刚刚林谦也问我要来着，说要洗出来给他妈妈看。相性100啊。”
　　陆筱萌只有干笑两声。
　　南原理工的同学们对林谦倒是不很感冒，基本都是说学姐美呆了什么的。陆筱萌居然还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男友1男友2男友3的留言，真让她情何以堪。

　　之后有个人的留言这样说：“不知道陆筱萌说了什么，但从那奕奕神采里，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或者林谦也会偶尔不那么波澜无端，让她欢喜地打破了规条。”ID是当晚刚注册的，名叫淡定帝开普勒。
　　下面有人回复说，楼上+1，这俩人太好看了，我就一直在YY他们来着，不过听说陆筱萌有男朋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泪目~orz~
　　陆筱萌抖了抖，赶紧在□□里找到徐威，不在线，这才舒了口气，随手发条短信给他：
　　“徐威，好久不见，你在干什么呢？”
　　没两秒，徐威的回信就进来了：
　　“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