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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酒不醉人 ...

  •   抬手看了下表,四点一到阿莱莎就先站起身来,对办公室其余两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可以下班了。”

      “早上你们到得太早了,再加上最近我们为了访谈也忙了一整周了,是时候休息休息庆祝庆祝了。”

      手放在隔板上阿莱莎调皮眨眼:“作为奖励,今天的晚餐我请客,就在楼下餐厅,我们吃点小菜喝点小酒。”

      蒂芙尼的高兴只持续了数秒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哀嚎般说道:“我可能没法去,老妈好不容易提前回家而不是投身实验,我得陪我爹出去买花并顺便参与家庭聚餐。”

      “哈,小小年龄就参与家庭事宜了,不错啊,Tiffany,已经成长成靠谱的成年人了。”调侃了句,阿莱莎金色的眼睛又看向了爱德华:“看来只剩下我们两了,你不会也要拒绝可可怜怜孤家寡人的我吧!”

      社恐患者爱德华就算想拒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稀里糊涂间就被阿莱莎带着离开了办公大楼,几下就拐进了旁边的酒吧。

      好似眨眼间她就已在卡座上落座,面前摆着一瓶气泡水。

      对面的阿莱莎还在翻食谱,注意到爱德华的小眼神后面露微笑贴心地补充:“别担心,酒吧里也是有无酒精饮料的,不影响开车回家。”

      宛若好友唠嗑般的随意话语在轻而易举间将爱德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打散,让她有些挫败地咬着吸管狂吸了一口,腮帮子鼓鼓囊囊。

      腮帮鼓鼓不耽搁她总是瞥向阿莱莎。

      若是往日的话后者可能会装傻,但鉴于她稍后需要用到爱德华,此刻便好似十分敏锐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断变化的舞台霓虹灯让阿莱莎的脸一会儿好似隐藏在黑夜中的迷人生物,一会儿又好似展露獠牙的恶鬼。

      仿佛处于不断变化的梦境,爱德华感觉周围的事物在灯光和嘈杂的音乐下不停旋转,唯有耳边响起的声音稳定不变,有如迷宫中的指示牌:“需要我带你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吗?”

      “不用了,只是不太适应罢了,”爱德华埋下头,让奇怪的刘海垂下遮住了上半张脸,她稍微有些生硬地解释道:“我一般下了班就会回家。”

      标准的宅女生活方式,非常符合程序媛刻板印象。晃了晃青柠汁阿莱莎随口问:“那业余的空闲时间呢?研究代码吗?”

      如果是普通的人的话此刻应该会顺着这话语开始聊些肤浅的个人生活,渐入佳境后再开始沟通稍微真实些的自我想法,但爱德华却反其道而行之。

      她抬头,刘海随着动作向两边滑去只剩数捋遮在眼帘上,却遮不住过于张大的灰色眼睛,这双写满认真的眼睛在暗处显得好似夜幕降临般深沉。

      看到这一幕后阿莱莎嘴角的笑容稍微有些凝滞,在没有移动眼珠的情况下她用余光瞥向此刻的爱德华,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其它世界谜语人的形象。

      爱德华和谜语人果然还是同一个人,就算尚未拥有这个身份也是一样。就像琼确实就是小丑,只是阿莱莎大多数时候都忽视了这种关联罢了。

      她忽视这种关联,因为她想要改变,但就目前看来,所能做出的改变几乎微乎其微。

      捏了捏吸管,在结束完上述联想后阿莱莎神色如常,并未让半分思绪漂浮到表面上去。

      “不,偶尔还是会做做手工的,有时候也会去郊区森林里走走。”深吸一口气,终于积攒了足够勇气的爱德华开始讲述她的奇怪爱好。

      就那种会收集因为车祸而死亡的小动物尸体,为它们举办葬礼,最后安葬在森林沃土里的奇怪爱好。

      阿莱莎随便夸奖了下,并附带了几句点评,这直接让爱德华欣喜抬头反复遇见了知己:“你居然也喜欢它?”

      真的过于真诚,害得阿莱莎都不想继续骗她了,便瞬间修改了原本要说出的话极为坦诚地道:“也没有特别喜欢这种艺术形式,只是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罢了,很有灵性,很有趣。”

      她略微思索了下又补充了句:“这或许也是你的某种天赋所在。”

      实话实说,阿莱莎真的觉得谜语人挺有天赋的,人才辈出阿卡姆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刨除谜语人的强迫症和过度喧嚣的表演癖不看,对方其实在机械构造上颇有些造诣,且动手能力极强。

      而此世界的爱德华则更胜一筹,还顺手点亮了科技侧的技能,这么好的天赋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属实有些浪费了。

      人间有憾事,最是哀悼珍珠蒙塵。

      可是珍宝好似总是在蒙尘,就像美酒好似总是隐藏在深巷之中,所以与其等待被别人发现还不如睁开眼睛活动活动筋骨当那捡漏珍宝的猎人,这样岂不是一本万利?

      真诚或许并不仅仅通过语言进行传播,爱德华仿佛从先前那简单的对话和阿莱莎的表情肢体语言中攫取了大量就连后者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暴露的信息。

      又或许是酒吧的环境天然带着迷幻的效果,“酒”不醉人人自醉。爱德华的双眼开始在灯光下变得混沌:“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说话时声音很轻,仿佛说话的人也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内容。

      “?”在惊讶中阿莱莎挑起了一侧的眉,向爱德华投以问询的视线。

      初听‘你让我想起我妈妈’这样的话,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会表示惊讶。如果听到这话的人是刚毕业的学生,那就更惊讶了,那如果说话的人也是刚毕业的学生呢?

      不过阿莱莎惊讶的原因却和其它八个人都不一样。

      想起她们的妈妈?具体是那种方式的想起?是她精心伪装的外在让她人想起了她们的妈妈,还是说她对伪装的习以为常让别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无论怎么看都有点问题,后者尤其有问题。

      阿莱莎不是特别想要深究事实真相,但爱德华好像有别的想法,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她并不喜欢我默默收集死去小动物的行为,还经常在结束访谈的间隙对我说:哦,爱德华,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柔软,不像我。”

      引用别人话语时突如其来的变音稍微有点诡异。在初听柔软这个词后阿莱莎的眼皮跳动了下,察觉到事件开始往不喜欢的的方向发展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她会非常有条理地依次举例说明,我与我那顺从精致而又心肠柔软的父亲多么相似,好似随随便便什么灾难都会把他的精神世界彻底摧毁。”

      精致这个词过于意外,让阿莱莎抬眼将注意力放在了爱德华脸上,然后诧异发现后者古怪眼镜后的长相似乎真的挺不错的,就那种颇为惊艳的五官组合。

      不过呢,对方家里的这种家庭教育方式也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又或许她说的才是正确的?”爱德华于困惑地喃喃发声。

      她本人在开口询问时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此刻是在下意识地向身边的人求救,微弱的希冀和被拒绝的恐惧同时存在于话语中。

      好在求救的对象是阿莱莎,好在阿莱莎刚好需要使用爱德华,不然今夜也会和过去的千万个夜晚般被另一人漠视,被忘却,最后擦肩而过。

      不过呢,今夜注定是不同的。

      阿莱莎本可以像其她人一样说出那些毫无意义的话语。诸如:‘你的母亲只是不会表达爱罢了’‘对方或许正在经历糟糕的一天,不要将其放在心上’这样的废话,抬脚把谜语人踹下悬崖,顺便再踩实棺材上覆盖的泥土,确保对方不会有爬出来的那天。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阿莱莎清醒地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很多时候人们互相攻击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有的人时时刻刻都想攻击她人罢了。

      同时很多时候真正的精神变态者和恶性罪犯也是会有后代的,只是比例很低罢了。但在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不幸的小孩是被她们“抚养”长大的。

      确实不幸,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必然事件。权力的不对等在刚出生时就已经显现。

      就像人们会唏嘘正常母亲抚养反社会后代的困难,却很少有人会关注甚至意识到反社会倾向的母亲也是会有后代的。

      但没有办法,世道就是如此。

      权力的倾轧,话语权的夺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就连所谓最基本的人权也总是在被多方挑战。

      哪怕以个人为最小单位,只要存在除自身以外的另一人就不得不时刻与之竞争有限的资源,稀缺的关注度,以及珍贵的机会。

      好像自出生起芸芸众生就已被迫投身这永不会停止的残忍战争中,亦或是如永动机般的绞肉轮,容不下半点喘息的时刻,即便是阿莱莎偶尔也会产生不堪重荷之感。

      但相比较而言爱德华身上还是有些运气加持的,作为阿莱莎的雇员,天然就应该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尤其在她需要爱德华帮忙查找一些灰色信息时。好吧,或许查找信息才是重点,但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在不需要利用对方时也会偶尔大发善心。

      晃了下杯子里的冰块,阿莱莎双目中有迷离的光影在不断叠加,搭配着周围的环境灯,几乎美好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包括她的话语:“什么正确啊,错误啊,都是不存在的虚构事物,唯一存在的只有存在本身。”

      徐徐道来的声音若一望无际平铺到天边的草原在风中摆动:“我只能说,她过去所做的,用于否定限制你的行为和语言,都是很不恰当的。”

      “世界是个大植物园,在这个植物园里无论什么样的植株都在竞相绽放花朵,无论有毒还是无毒,无论浮夸还是内敛,无论朝生暮死还是生生不息。”

      伴随着间歇的轻笑,好似无法断绝的连绵声音还在继续说道:“所有的植物,都应该被允许肆意生长,逐渐壮大,互相竞争,所有的特质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因为这就是植物园的意义,这就是多样性的意义。”好似有无限宽容渐渐融入了这恍若盖章定论的尾音之中,如溪流终于奔向大海。

      阿莱莎没有说话,因为她在享受安静。爱德华也没有说话,或许她也在享受安静。周围很宁静,只有从不远处传来的驻场歌手撕心裂肺的歌声,如果那也称得上是歌的话。

      两人就这般对坐着默默喝水进食,在吃了半块羊排后爱德华匆匆起身准备告别了,道别的话语甚是奇怪:“Boss,我其实应该早点来面试的,但或许一切已经太晚了,今天我得回去了,明天办公室见。”

      双手按在桌上开口说话,过长的刘海又遮住了眼睛。话语乍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却好似蕴含着另一重含义。

      解析了潜台词后阿莱莎靠在沙发上,脸上挂上了懒洋洋的笑,充满知晓意味地道:“倒也不一定如你所想的那般晚,什么时候开始都是来得及。”

      这让已经起身的爱德华下意识地低头去追逐前者的双目,果不其然,熟悉的似水温柔在不知不觉中就已漫过金色的玉盘,而自己的影子亦完完整整倒映在其中,仿佛——被看到。

      越是长久对视就越发察觉到隐藏在空中无处不在的轻柔牵引,有如陷入满天蛛网,又好似被无法断绝的缠绵悱恻捕获。

      不能读心的阿莱莎抖动了下睫毛,故作正经地说道:“今天我姑且就放你离开了,但别忘了将手机保持在开机状态,晚点我可能会给发些资料并委托你私下帮我查点东西。”

      “当然,这个薪酬是另算的。”她又眨了下眼。

      没有星星和月光的夜晚黑到吓人,然而就在赏月的人稍微开始忧心时明亮的金色满月俨然已重新悬挂于夜空。

      阿莱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此刻自然是毫不吝惜地展露,只盼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那就足够了。

      目送自家职员离开,留驻的人继续坐在卡座上吃掉剩余的水果和烧烤。

      爱德华还很年轻,同时还拥有非常好的天赋和潜能,如果阿莱莎愿意的话她完全可以reshape对方,让前者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在相对合理正当的领域内。

      但是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又或者这是正当的做法吗?

      吃完了剩余的水果,阿莱莎在心里又画了一个问号。

      再者她这样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随随便便就想reshape别人的想法,本质上又和谜语人妈妈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

      只是其中一个人手段过于简陋或不屑于去掩盖,而另一个人早已戴上了无法被摘下的重重假面。

      所以说,爱德华在那个瞬间确实误打误撞地勘破了她的本质。

      ‘我们所处的,真是个奇怪的世界啊。’叹了口气,阿莱莎在惆怅中起身结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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