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之核》琥玉

21、一家人

　　93年10月云影

　　这个村子是真的落后，整个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识字。

　　村里有出过门的孩子都知道村外一直沿着河流向下游走的地方有小村，那个小村有杂货店和铁匠铺，那里的人收了村里送过去的参薯和木头之后会给他们黄澄澄的小圆块，用那种小圆块在村里能换到好多东西，那个村里还有会用黑乎乎木炭在木板上写字的聪明人，他们能记住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怕忘记。

　　村里人说的黄黄的小块就是金币，他们说的那个村子叫做“芦河村”，王凯太熟悉了，他在那里居住过许多年，他是那个村子的守卫，曾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在村口值班；也曾带着自己的巨狼一遍又一遍巡逻村子，给村民排忧解难、保护他们的财产……

　　如果不是后来闹狼人，他带着儿子和一小批村民逃回上河村，那梦一样诗意的生活他愿意永远的过下去。

　　唉！

　　王凯摇摇头，小孩子们追着他要他讲外面的世界时王凯总是会回想起以前在外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惊喜还有遗憾都是他梦中才能看到的东西，这一次却能够再次经历。

　　小凯因的见识广博在村子里有目共睹，哪怕是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也只知道下山以后有芦河村，还有附近几个小村，至于更远的城镇，或者是公国首都所在，大家一无所知。

　　然而小凯因对那一切都非常熟悉，山下各个村镇分布的位置，特产还有各商队行进的路线他都如数家珍。

　　大家都知道，小凯因并不是普通人，他只是在村子里避难，他早晚会离开。

　　王凯并不在乎村里人的看法。

　　生活就这么缺少波澜地过着，月底石门开启的时候王凯只带了一小袋参薯干过来，他现在只用管自己吃饱就行，至于那二位……那二位还叨念着“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等着他去服软道歉，就让他们继续做梦吧。

　　按理来说现在的生活并不差，王春城和林佳音不用整天在外面被风吹日晒雨淋，安安心心守摊子就能吃饱喝足，偶尔能吃到肉，赚钱虽然不多但能维持稳定的生活，这已经难得的好日子。

　　然而人“作”的天性使得原本美好的生活变得不那么欢乐。

　　说实话，上辈子自己在对面世界混得很差，但在家的情况比现在能好很多，小卖部开得红红火火。

　　曾经的王凯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等他毕业了就想接手这个小卖部，他觉得爸爸妈妈每天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散散心，过轻松点。

　　他还想过，假如自己足够有野心，等小卖部攒够钱以后就开一家饭馆，以他从街坊那学到的做菜手艺，养活自己一家三口不存在问题，有自己的小饭馆，以后在县城里讨媳妇也有底气。

　　上辈子王凯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以后爸爸妈妈都很感动，但他们都说他们还没到退休养老的年纪，他们才三十岁，正是打拼的年龄，要好好赚钱，供王凯上学。

　　供王凯上学是他父母朴素的愿望，王凯一直认为这跟他们也想不出更伟大崇高的愿望有关。

　　小卖部慢慢站稳脚跟，能够稳定偿还债务，王春城终于手头宽裕有了点零花钱，小卖铺看店只要一个人就够，所以平常他会早起看店，到下午的时候换老婆看店，而他就被邻居们叫走去打打麻将。

　　王春城自认为“事业”有了起色，对自己的小卖部很是自豪，倘若不是前些日子不服管教的杂种儿子暴起伤人，他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很有滋有味。

　　可惜他的兄弟姐妹们依旧是看不起他，过节他想提着礼物带儿子去看望大哥大嫂一家，儿子冷眼以对，王春城很尴尬，再三劝告自己才没有收拾没有眼色的儿子。

　　呃……上次儿子的擀面杖和大逼兜确实大逆不道，他也恨了儿子很久，而且现在也恨，但终归是一家人，他还是没法完全当儿子不存在，就像他没法当兄弟姐妹们不存在一样。

　　总之儿子坚决不去，他只能自己上门。

　　大哥根本不在，大嫂招待王春城喝了杯开水以后就说自己还有事，送客走人，至于大王凯一岁的堂哥，在自己卧室里根本没出来看三伯一眼。

　　上辈子的王凯跟他爸说过不止一次，咱们没必要去巴结那些人，但王春城总固执地认为血浓于水，他觉得只要自己有出息、有本事了，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会对他改观，高看他一眼。

　　到这一辈子，经历过之前那些事情，王凯对那些亲戚已经彻底失望，不再想有哪怕一丝瓜葛。

　　他的异能已经足够保护自己，卦牌也拥有了攻击力，他不再用像以前一样委曲求全，任何敢于伤害他的人都会受到他残酷的报复，最起码亲爹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现在王凯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吃得饱饱的，有温暖的衣服穿，至于爸妈要吵架，要撕打，要哭闹……王凯都没有办法。

　　王春城很喜欢开口闭口说“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敬不上的老人够不上的天”，王凯听到这样的话就恶心到想吐，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经历过这么多，他依旧没有办法去抛弃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是他难以弥补的弱点。

　　某种程度上说，他跟他爸王春城很相似，都是注定要受家人气的软耳根子。

　　天凉了，过生日的那一天王凯专门买肉给自己做了点好吃的，王春城和林佳音两个人厚着脸皮端碗过来，伸筷子拨菜也吃得很香。

　　“今天的菜真好，是什么好日子吗？”王春城很开心地问儿子。

　　他们肯定记不得王凯生日，毕竟他们自己也不过生日。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不想活了，配了点老鼠药准备走。”王凯笑得很安详。

　　“日（ri）你妈！”王春城抠着嗓子惨叫着去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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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林佳音很不高兴：“你这么做会折寿的，下十八层地狱！”

　　“有你们二位这样的爸妈，我不是已经在地狱了吗？”王凯笑得更灿烂了。

　　“……真是孙子！”林佳音掐了儿子一把，去招呼没脑子的丈夫。她知道儿子终归是个心软的人，不是给欺负急了，不会伤害她和丈夫。

　　唉！

　　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说起来，王凯小时候时常会羡慕那些过生日的人，尤其是可以吃生日蛋糕或者长寿面的人，在王凯看来那些都是非常美味而奢侈的食物，后来他长大了，才懂得蛋糕或者长寿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情。

　　他这个环境是没机会享受那种氛围，也大概是自己缺失了，所以有儿子以后才格外重视，从来不缺席两个儿子的任何一个生日。

　　真的很想念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