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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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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气息如兰,有温热的风洒在唐周的耳边,唐周觉得耳朵像是发烧了一般,灼热得发烫。
唐周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种事,这是她第一次。她一时根本想不到好的理由来搪塞,只得在下意识里,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抱歉。”
齐青怡在店外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两人,沈稀提议换一家店,不过齐青怡倒是好奇里面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于是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没想到这段时间她的那个堂妹胆子大了不少,还会派别人来听墙角。这也就意味着她在医院这几天还没传出具体的消息,其他几家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哦?”齐青怡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凑近唐周的脸,她的脸肤色青白透亮,像是瓷娃娃,就算凑得这么近也看不见她脸上的毛孔,肤质好得出奇。
她离得这么近,唐周觉得自己的心咚咚一阵狂跳,剧烈到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紧张还是什么。
齐青怡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缓缓开口,语气里夹杂着独属于她的魅惑:“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就认识一下。齐青怡。”她说着规规矩矩地朝唐周伸出自己的手。
唐周紧张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她的手指如葱,白皙修长,很有骨感,手臂上有几根青筋凸起,看起来很有力量。唐周没有握她的手,只是回应道:“唐周。”
“糖粥?”齐青怡声音很低很轻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挺好记的名字,她这么想着。
然后微微躬下身子,对她说:“下次要记得别再偷听别人讲话哦。”她说这话时语气很轻松,看起来也并不生气,甚至声音里混入了些许调戏的意味。
说罢,齐青怡转身就走了,鞋跟再一次发出铿锵有力的掷地声,留下一个恣意的背影。
唐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想再见齐少笛,就直接在手机上跟她说自己有事先走了,单已经买好,然后就快步流星地离开了餐厅。她离开时余光看到窗边的座位上,本来坐着的男人和齐青怡都已离开。
唐周一个人走去超市买了一瓶洗衣液,然后散着步回了家,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她回到家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恍惚之中走了那么长的路,此刻的双腿就好像灌了铅,明明才晚上七点钟,她已经累得恨不得此刻就躺倒在床上。
靠着最后的那一点毅力,她飞速卸完妆洗了个澡,然后就钻进了被子里。她往常入睡一直很困难,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朦朦胧胧的,一下子就睡着了。
午夜月色攀上树枝,透过洁净的窗棂洒进室内,象牙白的月光落在床上女人紧簇仿佛要夹断什么似的眉头和痛苦的表情时,暗淡了几分,似乎也在为女人的境遇所忧心。
梦里唐周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笼子里,她面前是残羹剩饭,准确来说就是垃圾桶里的剩菜。
她觉得身上好冷,好痛,笼子的空间甚至让她只能蜷缩着,双腿因为压迫造成缺血,已然完全没了知觉。她紧咬着牙关,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她的头按进了那盆散发着恶臭的猪食里,她无法呼吸,她开始哭,一吸气就有无数食糜钻进她的鼻子和嘴。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那双手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她开始哭,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全身像筛子一样克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从何处,一声比她还凄厉地哭声传了过来,哭声刺痛了她的神经,头开始剧烈的跳着痛。
唐周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豆大的汗从她脸上滑落,她的手脚也都是冷汗。“放过我......”呢喃地说出这一句,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她忽然一下惊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环境,她就踉跄地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狂吐,直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也没有停止。
吐完她感到更冷了,冰凉的厕所瓷砖让她感觉仿佛身处冰窖,她抱着双膝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滚落在她的胸前,将衣襟濡湿。
一个小时后,唐周勉强撑着无力的双腿走回到床边,她从床头柜里翻找出许久没碰过的药瓶,倒了两粒在自己手中,没有就水,就那么干咽了下去。
从床缝里摸到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她将客厅的灯全部点开,整个屋子瞬间灯火通明。
墙上的钟指着深夜十二点,她从通讯录找到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嘿,唐。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最近怎么样。”
唐周觉得自己喉咙发痒,干得厉害,她强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依旧沙哑,胃酸灼烧着她的食管,她艰难地说着:“艾娅,我又做恶梦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个担忧的声音:“亲爱的,你听起来似乎很不好。你方便和我具体说说你那个梦吗?不过在这之前你先找到一个令你觉得舒适安全的地方。”
电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艾娅是唐周在T国认识的心理医生,她在去T国上学和生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反复梦到那个场景,并且每次一次醒来都会让她产生强烈的生理不适,她不知道这个场景为什么会带给她如此大的刺激。她在梦里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历历在目,但她却没有印象经历过梦里发生的这件事。
她有一次晕倒在了家里,被隔壁邻居发现,医院给她的诊断是心理压力过大,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然后她就认识了艾娅,通过了解病情,知道她这个行为是在来到T国后才出现的,艾娅判断她是因为不适应T国的生活,心里自然地产生排斥,建议她可以回国调理一段时间,直到心里上完全接受新的生活,再回去。
唐周遵循了医嘱,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太差了。明明去T国前还有婴儿肥的人回来时瘦的眼眶都陷了下去,在T国很长的时间里她甚至不敢吃晚饭,因为那样夜里她就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吐了。
事实证明,医嘱确实有效,唐周的确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没再做过噩梦。她吃了些中药,身体也好了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才过去半个月,梦魇似乎又找到了躲起来的她,再一次将她抓了回去。
“唐,你需要一点时间,你会好起来的。”
这是艾娅挂电话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唐周每次都会听到她这么说。她一度也深信不疑,觉得自己这个毛病总会好的,可现实总是用最无情的方式告诉她,她恐怕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