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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泰安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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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捡银子的地方,那里三三两两围了四五个人,有一位穿绸缎衣衫,戴百顶帽的中年汉子四处徘徊,口中念念有词:
“我就在这地方掉的,难道是解手的时候,掉到粪坑里去了。真晦气。”
他捂着鼻子,望着茅坑,心生退意。
牛大郎张望了一会,心里已经猜定是他。
“大官人,你是落了东西吗?”
“对啊,我路过这地方,看见有个茅坑,一时内急,没想到放在腰包里的荷包就掉了。”
“是不是蓝布……”
“对对对,是不是你捡了去。”
中年汉子瞪大眼睛,心中讶异,还真有人会送回来。
牛大郎也没想到这么巧,赶紧带着这位汉子去自家拿银子。
左邻右舍在一旁看了,都起哄,
“牛大郎好运气,刚才这位官人在找东西的时候说,谁捡到还了,里面的银子宁愿分他一半。”
中年汉子听在耳中,脸色难看起来。当时丢荷包的时候太心急,口不择言,现在真有人来还银子了,又相当爽快,导致他心里十分后悔。
如果这话说迟那么一会,自己的银子也不用白少了一半。
牛大郎二话不说,就把蓝布荷包交还了。
中年汉子拿在手中,打开荷包仔细看了看,又掂量重量,不多不少,正好是自己丢的三十两。左思右想,还是不舍得把手里的银子平分出去,甚至不想给牛大郎一些资费。
但围过来的这些闲杂人等都知道前因后果,恐怕众人起哄,落人口实。
中年汉子率先发难,大声骂起来,
“好你个牛大郎,我明明丢的是五十两银子,你自己私吞了二十两,只还我三十两,你这是什么居心?”
牛大郎目瞪口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放你个屁,我捡到的只有三十两。你凭空多出二十两,还耍赖,赖在我的头上。”
那汉子只是冷笑,
“看你住的这破地方,就是个穷鬼出身。一年到头能赚几两银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钱,心中能不有贪念?一定是想吞我的二十两银子,拿去白讨个老婆,
“我今天就告诉你,不把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还给我,我就不走了,我一把火烧了你这屋子。”
“你你……”
牛大郎心中气急,又委屈又愤怒,低头就已个头肘子撞过去,没想到这中年汉子看着体胖迟钝,身形却灵动,显然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他躲了开来,一把抓住牛大郎的发髻,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啪叽’一声把牛大郎摔在地上。
牛大郎被摔得是五体投地,使出的十分力气,都作用在自己身上,当下痛得叫唤起来。
“你欺负人,我捡到的就是三十两,根本没有拿你的银子。”
他可怜的老母亲见到这副场景,心胆俱碎,扑出来,护在他身上,老泪纵横,口中一直叫屈。
旁边人看到此情此景,平日里都知道牛大郎的为人。个个群情激昂,围住了中年汉子,面带不忿,叫嚷起来。
中年汉子有些后怕,但事到如今,不继续这样说,自己怎么下台?
于是自说自话地解围:
“是他吞了我的银子,还要动手,我可无奈得很。你们怎么能是非不分呢?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地人吗?”
牛大郎怒视着他,却不知道如何自证清白,心里升起一股决绝:
自己做好事,却反被人诬陷。天道怎么如此不公?让这种人横行霸道!
只怕去了官府,那狗县令是远近皆知的贪财好色,定会收他的贿赂,判自己有罪。要是监牢里的狱吏欺我家贫,不给我饭吃反而虐待我,老母亲谁来奉养?
思来想去,结局也只有死路一条。
还不如……
“且慢。”
李越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只手握在剑柄处,昂然挺立。她一身鱼肚白的湖纱道袍,风度翩翩,气度卓人。倒是看也不看一眼牛大郎,好像两人不认识一般。
李越从腰间取下一枚正方铜牌,正面刻着篆体‘黄’字,举到了中年汉子眼鼻前。
“是官府钦定的青铜牌灭妖师!”
众人看得分明,有认得的就把李越的身份呼叫了出来。
这身份一摆出来,那汉子已经胆怯了三分,凡是官府钦定的灭妖师,都有职权降妖除魔,先斩后奏。民间流传奇闻怪事那更是五花八门,平白给灭妖师这一行人,抹上了神秘而又恐怖的色彩。
至于谁是妖谁是魔,还不是灭妖师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中胆子小的已经偷偷溜了几个,胆子大点的,也悄无声息地退后了几步,给几位主角腾出了位置。
李越摆够了威风,看见中年汉子脸色变得煞白,又见众人神色不安,暗想原来这牌子这么好用,早知如此,自己前几年就专心致志准备应考。
目前官府设立的灭妖师等级总共有五级,青铜牌就能令人胆寒心惊,那白银牌拿出来,自己可不就能横着走了。
李越默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然后收回心思,专心应对眼前:
“我问你,你丢的银子是五十两,对不对?”
“大人,小人确实是丢了五十两。”
“嗯,可他捡的银子却只有三十两,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他捡到的银子不是你的,而是另一个人丢的银子。这是一场误会。”
中年汉子被李越充满杀气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脑袋。琢磨这灭妖师的话分明没有道理,自己又不敢明面上反驳,刚才已经惹了众怒,现在也没有人会出头帮自己说话。
反倒有几个人听了李越说的话,叫起好来。
“大人说得不错,说得好!”
中年汉子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银子,示弱了,
“这银子确实是小人丢的。我……我愿意只拿三十两回去,不再跟他争了。”
“这可不行,这银子的数目都对不上,怎么能领走呢?你自己丢的五十两,自己再去好好找找吧。”
中年汉子不吱声了,最后只得自认倒霉,讪讪离去。
牛大郎见此事了结,众人也都叫好,没人有异议,各自散去。于是母子二人对李越千恩万谢,不在话下。
扶了老母回屋休息,牛大郎将蓝布荷包奉在手上,低头对着李越又要下拜,反被截住了。
牛大郎声泪俱下,
“多谢仙子相救,这银子既然无人来领,应当作为门派供奉,请仙子收下。”
陈越默默咽了咽口水,还是摆摆手:
“哪里话,刚才已经说了,这银子是给你供奉母亲的,你就放心留下。
“有我这块官方认证的青铜牌撑腰,谅那狡邪之人也不敢再来冒犯你们母子。不过为防万一,牛大郎,我再教你几招防身之术,以后应对这类人绰绰有余了。
“但切记,决不可因此持强凌弱,滥杀无辜,否则必遭天谴,我归元派中人铲除奸恶叛逆,也绝不手软。”
“大郎谨记,多谢仙子!”
牛大郎虽然只认识几个字,但凭着耐力,到底把陈越教他的口诀背熟了,从此呼吸吐纳,勤练武艺,救贫扶弱,不敢松懈半分。
许多年后还真就被他闯出了一番天地。
李越交代完毕,也不在普阳县多留。向东走了三天,险些在荒郊野岭中迷路,身后又尾随一只白虎,远远跟在身后,不得安宁。
李越夜宿古墓,衣服单薄,夜里忍受刺骨的寒意,一连吃了几天的干馒头,吃了好多苦头。
于是又向南走,总算途中遇见一个樵夫,问了路,说这一片都是荒山野岭,附近没有人家,只有继续南行,有个小镇,叫做泰安镇,是楚国小有名气的风景胜地。
泰安镇还有个金光寺,寺庙恰好被一条潜龙湖包围,需要坐船才能到寺庙里上香。那里风景宜人,夏季荷花盛开,美不胜收,常有达官贵人前来赏玩。
李越松了口气,心想这样漫无目的行走,累也要累死在路上,还是去泰安镇上重新买张地图,并且多抓几个妖怪,拿点赏金,就算只能买匹驽马,也要比自己走路强。
到了泰安镇,这里人气鼎盛,市集规模庞大,到处都是生意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行人神态大多惬意,服饰穿着也比普阳县人好上不少,连当街行乞的乞丐也懒散散,只是躺着晒太阳,并不追着人乞讨。
看来这里因为是旅游胜地,外地人涌过来做生意,带动了地方经济。贸易发达,连着本地人的生活质量也比普通的县高不少。
李越特地凑到官府的布告栏前张望,喜出望外,这里连灭妖的赏金也比普阳县高出一倍。
“家宅被狐妖所占,此妖神出鬼没,不见踪迹,时常对路人扔石头抛砖瓦,只要人搬进去住就整夜嬉戏喧闹,让人不得安眠。除妖费一两。”
“除妖送凶宅一座。此凶宅有院子,院井中有水鬼,煞气深重,屋主换了三任,都白日在床暴死……这么凶残,可是躲在水井里的鬼可不容易抓,井水四通八达,看来得想个主意。”
“邀请天师上门灭鬼。家中幼子被色鬼诱骗,缠绵一夜,从此失魂落魄,性命危急。除妖费五两。”
李越看一张撕一张。这种小妖小怪,很多门派自矜身份,不会乐意出手,要除也是除官府下发的‘除妖令’中的大妖大鬼。
并且这类灭妖费一般也低廉,愿意上门的大多是些三脚猫功夫,不入流的野道士野和尚。
总有几个功夫不到家的,反而被这些妖怪戏弄,丢了自己性命,连着灭妖师的名声在民间也坏了。
除妖市场的空白区,我李越当然不能错过。
捏着厚厚一卷纸,就像拿着银子一般,李越小心塞到了包裹里,四下张望,打算先去灌满自己的酒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