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薄暮冰轮

62、二十九·帝国广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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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广场上的魔法喷泉昼夜不停地喷水，瑞伊站在喷泉前看了很久。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照在喷泉上，细密的水珠幻化出一道绚丽的彩虹。伊莱高高兴兴地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和卡尔聊天，两个孩子手上都拿着一串甜甜糖，伊莱还频频凑过去咬卡尔的糖。少年纯真无垢的笑容真是美好得令人感动。

　　瑞伊看了看广场上兜售甜甜糖的老太太，有点垂涎。他记得他小时候溜出神殿来玩的时候常常会在这里买甜甜糖吃，对于他而言甜津津的美味糖果真是令人享受。
　　“给你。”一串甜甜糖出现在瑞伊面前，瑞伊看着鲜艳的红色糖棒，又看了看格雷特。
　　“谢谢。”瑞伊接过了甜甜糖，伸出舌头来舔。

　　味道有点甜腻，不过在这样秋高气爽的时候吃到美味的糖果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做什么？”瑞伊忽然问道。
　　“在外城外的别院小住吧，我记得你还亲自给我们做了一顿饭。”格雷特的神情古怪了起来，显然是对那一餐饭印象深刻。
　　瑞伊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十一分熟的牛排让你一直念念不忘。”
　　格雷特嘿然不语。

　　“瑞伊老师，那里似乎有马戏团的表演，我和卡尔可以去看看吗？”伊莱一溜小跑来到瑞伊面前指着广场外围的一个临时马戏团表演场问道。
　　奥丁帝国正处于最繁荣强大的时候，各国间巡回表演的马戏团和歌舞团也频频来到王城演出，瑞伊小时候就很喜欢和欧恩一起偷偷跑来看马戏团表演。
　　“去吧。”瑞伊摸了摸伊莱的脑袋说道。

　　这个孩子这一年似乎长高了不少，从一个营养不良又胆小怯弱的小豆丁长成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少年。而且闯祸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还好有卡尔盯着，不然一早就该闹出不少事情来了。
　　两个少年手拉着手跑去看马戏了，一个穿着骑士装，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另一个穿着牧师袍，手上还拿着两串甜甜糖。瑞伊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微笑了起来。
　　真是童真美好的年纪啊。

　　“格雷特，你有没有过这样单纯美好的年纪？”瑞伊忽然问道。话问出口又觉得有点傻，谁没有过这样的童年呢。可是格雷特给他的印象就好像是天生的少年老成——一直老成到变成一个高龄人士。
　　格雷特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道：“也许有吧，记不太清楚了。”

　　瑞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叹气道：“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傻。”
　　两人在广场上随便逛了逛，帝国广场是王城艾菲拉的中心，不论昼夜都十分热闹。附近的花市在贩卖时令花卉，还有一些特别培育出来的鲜花。
　　瑞伊买了一大束白色鸢尾准备回去装饰餐桌和书房，附近的集市上还有贩卖一些来自东方的丝绸和瓷器，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香料。

　　两人对这些兴趣不大，转悠了一圈就回去找伊莱和卡尔了。
　　走到广场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声，烟雾瞬间腾起，尖叫声此起彼伏。
　　爆炸地点是在广场西面，大群平民从广场上跑过，场面顿时失控。
　　“怎么回事？”瑞伊远远看着西面的火势和烟雾，皱眉道。
　　“不明爆炸，情况不清楚。”格雷特沉声道。

　　“不好，伊莱和卡尔还在那里！”瑞伊惊叫一声，丢下怀里的鸢尾花就往广场西面跑去。
　　慌乱的人流和瑞伊的方向正好相反，逆着人流前行变得格外困难，格雷特一把拉住了他。
　　“瑞伊，现在你该做什么？”格雷特不赞同地反问道。
　　瑞伊一愣，然后别过脸：“可是伊莱和卡尔……”

　　“我去找他们，你留在这里负责稳定群众的情绪控制场面，不然动乱继续下去整个王城都会陷入混乱，伊莱和卡尔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格雷特说道拍了拍瑞伊的肩膀，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眼看周围都是慌乱的人们，瑞伊不得不冷静下来。
　　魔杖握在手中，瑞伊用漂浮术腾空而起，一道魔法烟花在空中爆裂开来，整个天空都布满了这种烟火。

　　用扩音魔法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瑞伊说道：“请大家冷静下来，现在广场西部发生不明爆炸，皇家骑士团正在赶来，请大家有秩序地向广场各个方向疏散……”
　　从高处看去瑞伊发现广场西部的火势并不严重，但是马戏团的驯兽因为爆炸受惊，大批出逃，甚至攻击附近行人。
　　不过秩序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总算没有发生严重的踩踏和伤亡。

　　格雷特已经到达了马戏团临时驻地，他没有先着手寻找两个孩子，而是把附近凶猛的魔兽清理一空。马戏团的驯兽有一部分是危险的魔兽，受惊后的攻击也格外疯狂，格雷特不得不先把它们清除了，不然等它们逃到街上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瑞伊有些着急，可是不得不先强自镇定下来，一次次安抚慌乱的群众。
　　广场的人已经散开了大半，瑞伊在马戏团附近降落。格雷特已经进入了火场中寻找，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马戏团的临时驻地现在一片狼藉，帐篷已经坍塌了大半，剩下的已经快被火势吞没了。地上还有断裂烧焦的木头和布料，受伤的人也在同伴的扶持下一步步离开了。
　　野兽的尸体和被烧焦的味道让瑞伊觉得很不舒服，他踌躇了一下，决定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没离开的人。
　　“瑞伊大人！”亚历山大团长的声音传来。

　　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已经到达了，瑞伊冲他们点点头：“人员已经疏散了，攻击性的驯兽也已经剿灭得差不多了，不知道火场里面还有没有人。”
　　几个水系魔法师给几个骑士套上防护罩，然后骑士们冲入火场寻找伤员。
　　格雷特还没有出来。
　　瑞伊觉得不安，准备自己亲自进入火场一探。

　　“瑞伊。”威廉大神官的声音传来，瑞伊回头一看，泰勒骑士和威廉正向他走来，他们身边赫然就是伊莱和卡尔，他们两个看起来有点狼狈，不过没受什么伤。
　　“伊莱、卡尔，你们没事？太好了。”瑞伊抱了抱两个少年，压在心头的石块总算落下了一半，“泰勒骑士，威廉大神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威廉大神官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们只是来看马戏的，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倒霉的事情。”
　　“我就说今天不适宜出门。”泰勒骑士说道，“艾玛圣女的占卜还是很灵验的。”
　　威廉没理他，他看了看火场，然后对瑞伊说道：“事情有些不寻常。”
　　“怎么回事？”瑞伊皱了皱眉问道。

　　“这场爆炸是冲着伊莱来的。”威廉笃定地说道，“刚才有人想趁乱劫走他。”
　　瑞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伊莱有点怯怯地看着他，卡尔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放轻松。
　　“伊莱的体质，确实很特殊。”瑞伊缓缓说道。
　　天生的黑魔法师，对死灵魔法与生俱来的天赋，对魔法的控制力让瑞伊都感到汗颜。伊莱是天生的魔法师。可是到底是谁会对他……

　　“有群黑魔法师制造了点混乱想劫走伊莱，刚好我和威廉在附近，听到打斗的声音都赶去看了，结果这群疯子竟然直接投掷爆炸药水，简直是一群疯狗。不过小家伙的武技学得不错，假以时日一定大有成就。”泰勒拍了拍卡尔的肩膀说道。
　　卡尔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显然是对受到夸奖感到高兴，格雷特可从没这么夸奖过他，最多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不错”。

　　火场已经无法靠近了，要灭火恐怕得找上十个二十个水系魔法师一起施展大型水系魔法，瑞伊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为什么格雷特还没出来？
　　忽然，聚集在一起让人无法靠近的火焰像是受到了绝对力量的驱逐，瞬间向四周逃窜而去，中间空出了一条没有火焰的通道，一个人影从火中大步走了出来，不疾不徐的脚步，自大火中涌来的战意，还看不清面貌，可是身上的煞气和威压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浓重的威胁。

　　是格雷特，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结界，火焰似乎畏惧这种结界，纷纷躲避开来，可能因为刚刚战斗过，他身上的冷厉战意还没有散去，整个人都像是染了血却还没入鞘的剑。他的身后跟了几个刚刚冲入火场的骑士，他们身上的水系魔法结界已经很脆弱了，再炙烤一会恐怕就会消失了，他们扶着或者背着几个平民走了出来。
　　“格雷特！”瑞伊急忙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格雷特没说话，扬了扬手上的叛龙之牙。

　　魔器上沾满了鲜血，嗜血后的叛龙之牙兴奋地嗡鸣着，像是在倾诉对鲜血的渴望。格雷特猩红的眸子更像是被血洗过一般，还没有散去的战意让他身上的气息有点陌生而恐怖。
　　“遇上了几个黑魔法师和不死召唤生物，负隅顽抗，没法活捉了。”格雷特的语气轻描淡写，把其中的危险都一笔带过。

　　和他一起出来的一个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小声抱怨道：“他简直就是个怪物。”
　　格雷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扶着受伤的平民去找祭司了。
　　“没事就好。”瑞伊也松了口气，对两个小家伙招招手，“伊莱和卡尔也没事，他们遇上了威廉大神官和泰勒骑士。不过这场袭击，恐怕是针对伊莱的。”

　　格雷特看了看两个孩子，微微颔首，眼中的冷厉也缓和了一些。
　　“先回神殿吧，这件事我会让劳瑞大祭司负责查办的。”瑞伊说道。
　　“也好。”威廉大神官摸摸下巴，看着火场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正好饿了，回去先吃饭，泰勒，今天似乎轮到你做饭。”
　　“明明是你！”泰勒骑士一下子叫了起来，指着自己的搭档大声道。
　　“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昨天是我，前天也是我，怎么可能今天还是我！”
　　“我不管，你自己去和西奥多打商量好了，反正今天不是我做饭。”
　　“你无耻！”
　　“无耻？什么东西，能吃吗？我好饿啊。”威廉大神官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骑士的肩膀，然后对瑞伊挥挥手就离开了。

　　看着他淡定的背影和他身边不断手舞足蹈试图理论今天真的不该是他做饭的骑士，瑞伊蓦然生出了一种同情感。这两人，不会又要决斗吧。
　　果然，远远地传来泰勒骑士怒不可遏的声音：“以女神的名义，我要和你决斗！”
　　“女神对我们谁来做饭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感兴趣。我饿了，吃饱再说，听话，赶紧回去做饭。”

　　瑞伊揉了揉额角，这两个家伙，要丢人也不要在皇家骑士团面前啊，也不看看亚历山大团长和穆尔特副团长都什么表情了。
　　伊莱拉了拉瑞伊的袖口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很饿。”
　　瑞伊俯身亲了亲他的脸蛋说道：“那好，我们也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