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57、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慕容无素却是不知晓其中内情，还当陈昭绾只是伤感于那人之死，便顿了顿，对他道：“小绾可莫要太过哀伤了，前辈此事，定能还其公道，此番也算是有所获。”
　　陈昭绾对着那手拜了两拜，轻声道：“……待我替前辈打杀了那贼人……”其后有一句甚轻，便连慕容无素也未听闻。他言罢，站起身，足下轻飘飘一点，忽的便腾身而起，不经意似地站上一树枝，随那树枝上下起伏之势而动，仰头看着黑漆漆夜空。
　　只听他轻轻地叹道：“唉……这世间……也不过如此罢了……”言罢，竟是足下又一点，趁着那树枝上摆之势，一跃而出，隐入林中，去得甚远了——
　　慕容无素心中一惊，只觉这片刻间，陈昭绾轻功似是较之先前更高明了几分，也不知是何道理，他不由忐忑，只得紧跟其后，默默的不发一言。

　　待两人回转至马家堡中，已是将近天明，慕容无素沉吟了会儿，对陈昭绾道：“今日若要做手脚，便须得分做两边，一人将马成风引开，一人方可入其房中探查。”
　　陈昭绾转头，似笑非笑地轻声道：“无素自是不会叫我去做那引人之事的，我怕也做不来，没有无素的老道，到时要坏事可不好了。”
　　慕容无素看他一眼，道：“小绾大可放心，定是在下去将他引开，你便可趁此时机去探查。”陈昭绾笑着道：“如此甚好，无素这便去吧，早去早了，待你那边成了，我这边才好行事，无素还是快些想想，该如何引开那狡诡无比的马成风吧。”
　　慕容无素顿了顿，道：“小绾须得小心行事，在下这边自有打算。”言罢，一个后翻上了屋顶，矮着身子朝主院那处奔行着，想来是往马成风那边去了。
　　陈昭绾思忖了会儿，便转身回了屋中，静坐着喝茶，只待慕容无素事成，便可后顾无忧。

　　这般直等了小半个时辰，忽的便有府中仆役奔走相告，一灰衣仆役往陈昭绾这边来道：“这位贵客，府中此时出了些变故，还望贵客见谅，莫要随意出门走动才好。”
　　陈昭绾闻言心下暗喜，面上担忧般地道：“是出了何事？可须在下前去相助？”
　　那灰衣仆役犹豫着回道：“这……小的也是不知……贵客还是在房中歇息的好，若是伤了贵客，府上也是过意不去啊。”陈昭绾顿了顿，喝了口茶，轻笑一声，站起走到那灰衣仆役边上，在他耳边道：“可那事情，却是与在下关联甚大啊……你说该怎生是好……”
　　那仆役尚未回过神来，便只觉颈后一痛，眼前便是立时黑了，整个人朝后倒去，陈昭绾托住他，轻笑着道：“哎呀，这位小哥可是累着了，如此便歇一会儿吧，可莫要伤了身。”
　　他言罢，将那人提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若不细看，只觉房中那人正在熟睡，陈昭绾布置好这番物事，目中寒光一线，转身出了屋子，轻轻带上门，往主院而去。

　　陈昭绾一路行来，见府中仆役均是惊慌失措，纷纷奔走，不由心下很是暗叹，慕容无素这厮当真了得，竟能凭一己之力，将这一府人弄得鸡犬不宁。
　　待到了主院，见正中有一间房，边上站着两名仆役，陈昭绾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遂走上前道：“两位，敢问府上可是出了何事？”
　　那两名仆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下打量陈昭绾一番，过了半晌方道：“啊，是了，公子定是这两日在府上暂住的那位贵客，老爷走时曾吩咐过，贵客不必担心别的，府上之事自有其解决之道，若是一个不慎伤了贵客，可要难辞其咎了。”
　　另一人附和道：“正是，还请公子快快回了吧。”

　　陈昭绾方才也正打量二人，心中不由一禀，只因这两名仆役竟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之流，甚是难对付。他思及此，心下一动，轻轻笑着柔声道：“二位好意，在下知晓的，只是二位可真是劳累，竟还要在这当值，也不知这后边乃是何处，还这等紧要了？”
　　那两名仆役闻言，甚是警觉地道：“公子还是莫要问这许多了，快快回去才是。”
　　陈昭绾微探身朝那处看了看，那两名仆役便不着痕迹地一挡，将他视线遮住。陈昭绾看了两人一眼，佯作不悦状，回转身道：“哼，又有什么了，在下便是不看也是无妨。”
　　他说着便往回走着，走到一半，忽的一下坐倒在地，叫道：“哎哟，好疼，怎的这处有块石头啊！哎呀，这般疼，莫不是断了骨头吧……”

　　那两名仆役一听，俱是一愣，其中一人便犹豫着上前道：“这位公子，可是崴了脚？不若小的帮您瞧瞧吧……”那仆役说着，便蹲下身，执起陈昭绾一足，细细看着，待离得近了，那仆役忽的只觉手中之物甚是软玉温香，不由一呆，手便不知该放在何处。
　　只见陈昭绾目中寒光一闪，脚下一个飞点，两下连环踢，直奔那仆役面门处——
　　那仆役本是武艺甚高强，此番尚未回过神来，一时不察，被陈昭绾偷袭得逞，待到心中觉出不妙，已是被踢中头上神庭穴，立时昏厥在地上。

　　另一名仆役见状大惊，正色地拔出手边单刀，对陈昭绾道：“公子这是何意？莫不是对马家堡有所图？还请公子明言，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了。”
　　陈昭绾笑着，缓缓站起身，轻声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呢？”
　　那仆役一愣，道：“公子是指何事？还请明言。”
　　陈昭绾忽的叹道：“唉……罢了，你看来也是不知的，你家主人为人处事可真是练达啊……便连家中人也瞒得这般好……”他言语间，脚下一晃，已是到了那仆役身边，那仆役不由大惊，脚下一个弓步式，提刀便是“童子迎宾”，前扫下勾拦，猛地朝陈昭绾劈去。

　　这一刀来势甚是狠辣，与其方才端重言语不符，此时方显出马家堡真章来。陈昭绾见状，轻声叹道：“看来马堡主一代刀客，家中人也果是有些手腕在的……”说着，脚下不停，后翻出半步，又立时手一撑地，脚下横扫而出，直逼那仆役下盘——
　　那人倒也临危不乱，待这一扫到了近前，一下跃起，手上单刀“金龙出洞”，直直冲着陈昭绾气海而来！陈昭绾轻笑一声，手上看似极慢地一按一拂，五指贴在刀背上直抚而上，轻柔至极，仿若情人般，然这一抚看似极缓，却是叫人避无可避。
　　陈昭绾手上运劲轻柔，那仆役这一刀却是无论如何刺不过去，直如陷进泥潭。
　　待他手抚到了刀柄处，小指在那仆役太渊穴轻轻一撞，那人便觉手中一震，再拿不住单刀，那刀“匡倘”一声落在地上——

　　那仆役方觉万事休矣，只闭眼待死，却听耳边一声轻叹道：“……可怜你也是被骗了的，我却为难你作甚，实是糊涂了……”待陈昭绾言罢，那仆役只觉脑后被轻轻一拂，遂没了知觉，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陈昭绾望着那两名仆役先前遮住之处，却不立时进去，只举起自己双手细细看着，心中犹豫不决。
　　只一盏茶时分，他便悄无声息地撂倒武艺不低的两人，这要放在先前，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如今得了石壁后之人传授，功夫陡得大进，竟连自己都不可置信。

　　他看着那处，深吸口气，正要进去，却猛地回转身来道：“谁？！莫要鬼鬼祟祟的，快快出来！”只听他这一声喊后，一时无甚声响。
　　陈昭绾冷笑一声，看着一处假山道：“若是阁下不出来，莫怪我无情了。”言罢，他便缓缓朝那处走去，手上气运指尖，只待上前便是“无花折花手”，一指结果了那人——
　　陈昭绾浑身紧绷，却未成想，那假山后传出声轻咳，跟着走出一人，正是慕容无素。
　　陈昭绾见是这人，不由大惊，道：“你……无素不去引开马成风，来这里作甚？！”
　　慕容无素面上淡然，微笑地道：“在下已将他引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绾大可不必担忧，在下定是不会叫我二人身陷困窘的。”

　　陈昭绾此时已是心中有数，此人定是不愿让自己一人去那处，以免漏了什么要紧之事，此番本想偷偷跟来，却未想到陈昭绾武艺精进，竟被察觉，无法之下只得现身。
　　他面上轻笑着道：“无素也不出一声，若是我错手打伤自己人，那可怎生是好。”
　　慕容无素却正色道：“小绾，此事不甚紧要，还得趁着这时机，快快进去探查才是。”
　　陈昭绾心中暗骂一声，却也不再言语，转身将那两名仆役拖到假山后，便上前去推开那门，也不回头，轻声道：“无素想必是精通机关之事，既是来了，便少不得要劳烦你了。”言罢，站在门边，比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侍立一旁，不再动作。

　　慕容无素无法，只得道：“小绾须得警醒着些门外之事，那两人被你撂倒，如今这般一人也无，却是甚怪，还得防着有人察觉了。”他边说着，手上不停，已是翻找着书架，窗栏，案桌等物，细细查看，滴水不漏。
　　陈昭绾闻言，轻笑道：“如今这番，已是撕破脸，便算是马成风现时来了此处，我也是不会停手了，又惧甚旁人？来了便一块儿送去阿鼻罢了。”
　　慕容无素心下一禀，面上不动声色道：“小绾所言甚是，乃是在下多虑了。”言罢，手上已是将一些瓶瓶罐罐，名家书画俱是摘下，只将墙壁露出，待摸到一只白玉瓶时，慕容无素“咦”了一声，脸上忽的一变，对陈昭绾道：“找着了。”

　　陈昭绾过去一看，慕容无素便道：“小绾，这处乃是钉死在柜上的，甚是奇怪。”
　　陈昭绾伸手触上那白玉瓶子，见正如慕容无素所言那般，无法拿起。
　　他思忖了下，究竟不敢轻易动弹，转头对慕容无素道：“你比我熟练了，快来看看怎生破解法。”慕容无素凑近了看那瓶子，半晌忽的闻了闻其中，皱着眉道：“似是有些古怪，不可妄动……”说着，自怀里掏出枚银针，这针较之寻常银针更细长几分，他缓缓将银针顺着瓶口刺入，双目一瞬不瞬，靠近了细听瓶中声响。
　　这般直过了一炷香，陈昭绾已是微微不耐，他方直起身来叹道：“小绾可知，方才幸好未曾轻易动弹，不然其中机括开启，便是毒烟疾出，那时可要不妙！”
　　陈昭绾闻言也是微惊，见他似是胸有成竹，道：“那却如何是好？”
　　慕容无素不语，自去一边桌案上取来个茶壶，缓缓将其中茶水倾倒在白玉瓶中，直到快要溢出瓶口方止，这时只见那边上墙壁一下移开，露出一条道来。
　　陈昭绾自见过袁道密室以来，对这般寻常机关已是见怪不怪，此时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倒是慕容无素见他一脸淡漠，很是惊异了番。

　　两人循着暗道进去，见很是造得精细，边上俱是有火烛照明，虽是在暗道中，却与白日无异。两人直直走了一段，约有一盏茶时分，便隐约听闻有铁链撞击之声，不由俱是一惊，对视一眼，慕容无素沉吟了会儿，对陈昭绾轻声道：“只怕前面有些变故，还是在下在前的为好。”陈昭绾细想了下，觉着有理，便退后一步，让慕容无素在前，自己紧跟其后。
　　两人脚下不停，心中俱是谨慎万分，一丝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朝前而去，不一会儿那撞击之声便越发的响了，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嘶哑声音道：“马成风，你莫要想从我等这处问出什么来，哼……老天若是有眼，便要教你死无葬生之地！”
　　那声音凄厉而怨毒，似是有无尽愤恨，带着地道中数声回响，直传过来。

　　慕容无素脚下一顿，转头看了看陈昭绾，不语。陈昭绾心中一禀，轻声道：“快些吧，看来非是什么藏宝地了，无素只怕要白跑一回。”
　　慕容无素闻言微一怔，却立时应道：“不尽然，在下也是见不得马成风这般人，此番若能将之公诸于世，也算是有所获。”
　　陈昭绾忽的似笑非笑地道：“慕容世家又如何呢？若将无素行止公诸于世，只怕也是惊涛骇浪吧……”他见前边慕容无素微一顿，却无甚异样，心中不由暗暗戒备，接着道：“……呵呵……无素不必担心，只因我却无这精力，也无这心情，来管你家之事。”
　　两人一路来明争暗斗，此时终究是到了此处，也不可谓不惊险。
　　两人又走了数十步，转过两个拐角，看见眼前之景，不由俱是“啊”的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