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一定要警惕这一点》也透

10、第 10 章

　　鸡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我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分别倒出一杯和半杯，半杯的再加放进微波炉打热。

　　一杯是我的，半杯是小雪的。

　　没错，除了泡面汤、咖啡和橙汁，我还为小雪提供了充足的其他选择。

　　比如牛奶啦羊奶啦骆驼奶啦婴儿奶粉啦可乐雪碧芬达气泡水啦……

　　嗯？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不要怀疑，都说我是个邪恶的大人了，邪恶的大人虽然没有恶劣到会让小孩子喝酒，但在少数几次喝汽水时我当然没有错过机会，悄悄问小雪要不要。

　　然后在小雪迟疑时立刻慷慨地倒了一瓶盖给祂。

　　小雪的触手在瓶盖上逡巡一会——难道祂已经发育出了嗅觉？——弯下去啜了一口。

　　大概是喜欢？

　　祂往前窜了窜，开开心心就着水把一整个瓶盖喝完了。

　　然后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小雪的触手上就一直源源不断冒出小小的泡泡。

　　大概等同于人类在打嗝？

　　小雪无措地举着触手，看起来也被这个变化吓坏了，其他卷在我手腕上的触手蠕动着收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往上爬躲到我的袖子里，但因为不知道拿这根“泡泡触手”怎么办，又傻乎乎僵在了原地。

　　我也吃了一惊，连忙捏住泡泡触手安慰小雪：“没事没事，正常现象！”

　　小雪的泡泡触手软乎乎整个摊平贴在我的手上。

　　还在此起彼伏地冒着泡泡。

　　说实话，一开始的视觉效果有点恶心，因为那些亮晶晶透明的小泡泡看起来特别像疱疹。

　　但因为小雪本身是透明的，泡泡也是透明的，“啵啵”爆开的时候甚至还有一股橙子味儿（没错，我给小雪倒的是芬达），很快我就从这上面找到了捏泡泡纸的乐趣。

　　小雪从躺平任我揉搓，到后来被捏得扭来扭去，最后窸窸窣窣爬进我的袖子不肯出来了。

　　不过祂还是喜欢芬达，橙汁次之，雪碧可乐一般般，最不喜欢气泡水（大概是只会冒泡泡但没有味道）和咖啡（因为是苦的）。

　　以上是不太健康的部分。

　　健康的部分，小雪对牛奶接受良好，羊奶和骆驼奶普普通通，婴儿奶粉一开始还行，后来发现罐子上的婴儿广告就怎么也不肯喝了。

　　也不知道祂这么点大哪来的偶像包袱。

　　“你就是小宝宝啊，”我指着罐子上咯咯笑的蓝眼睛婴儿循循善诱，“这个是人类的小宝宝，小雪你也是你们族群中的小宝宝，小宝宝就是喝这个的。”

　　小雪觉得不对，小雪拉长触手拍了我一下。

　　我只好搁置那罐奶粉，后来找个机会分给了家里有老人的同事。毕竟奶粉是进口奶粉，不管小宝宝还是老人喝都很有营养，除了小雪这个没眼光的坏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然后我用晚上不需要待在鱼缸里可以和我一起睡为条件，让小雪每天早上都喝半杯牛奶。

　　因为我发现，喝牛奶帮助小孩长高是玄学，但喝牛奶是真的会让小雪长高。

　　实行牛奶喂养才不到两天，哪怕晚上没有待在水里，但小雪的生长速度跟之前还是相差无几，很快又抽出了一根触手。

　　有六根触手的小雪甚至能在桌子上歪七扭八地走两步。

　　准确地说，是蛄蛹一段距离。

　　小雪在平面上的前进方式和蛇或者蚯蚓有点像，都是通过肌肉的缩放产生移动力。使用触手的情况下祂会把触手缩成短短且敦实的几小根，揣在肚子下面小碎步前行。

　　目前不管哪种方式的自行移动对小雪来说都比较消耗体力，所以大部分时间祂还是待在我身上或者鱼缸里。

　　我用锅铲给煎蛋翻了个面，与此同时，微波炉叮得一声，牛奶热好了。

　　我把牛奶放到外面的桌上，我的，小雪的。

　　放完回到厨房，铲起鸡蛋确认已经两面煎熟，关火，撒胡椒。

　　因为不想多洗一个碗，我直接抄起平底锅放到餐桌的隔热垫上。

　　加上花生酱和两片吐司，就是我的早餐。

　　——都说了我的厨艺非常糟糕了。

　　但糟糕的厨师也有资格在兴致来了的时候自己做早饭。

　　所有东西准备停当，我坐下，把小雪所在的左手放到祂那杯牛奶附近，方便祂伸出触手去喝，另一只手开始给吐司涂花生酱，涂完大大咬了一口，才去夹荷包蛋。

　　热乎乎的荷包蛋还冒着热气，我吹了吹，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想看溏心蛋有没有成功。

　　“唔唔。”

　　我张开嘴，嘶哈嘶哈地吐气，粘稠的蛋液从蛋白包裹中央淌出来。

　　成功了，耶。

　　小雪从边上探出一根触手，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好奇为什么人类会被煮熟的荷包蛋殴打。

　　但我来不及对祂说什么，先连忙去舔淌出来的蛋液，可惜还是有部分流到了锅里，我遗憾地看了眼，咬着被烫到的舌尖含含糊糊用筷子给小雪展示：“看，是溏心蛋哦，完美（重音）的溏心蛋。”

　　小雪困惑地歪歪触手。

　　“就是蛋黄没有完全凝固，是流体状的荷包蛋，说明我对火候的控制更上一层楼了。”我骄傲地解释。

　　触手在空中晃了晃，向我探过来。

　　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怎么了？”

　　见我躲开，触手呆了呆，没再向前，而是很自然地弯下去，一直弯到平底锅里，碰了碰滴在锅底的蛋液。

　　我盯着明显少了一小块的蛋液，小雪微微泛黄的触手尖尖，不知道该先说“天呐小雪你可以吃东西了？！”还是“小雪你刚刚不会想吃我嘴里的吧这绝对不行！”。

　　度过因为震惊失语的前两秒钟，我果断根据重要程度选择了前者：

　　“天呐，小雪你可以吃东西了！”

　　小雪抬了抬触手，又弯下去点了点，这回蛋液的凹陷非常不明显。

　　我伸出手，见小雪没有反抗或者躲开，轻轻捏住触手尖尖稍微下面的部分，观察起来。

　　和喝完其他带色液体一样，吃完蛋液的触手尖尖也染上了蛋黄的颜色，但是小雪是怎么吃下去的呢？

　　因为蛋黄也是液体？

　　那只要把食物炖得软烂，小雪是不是也能吃下去了？

　　之前不吃是因为食物颗粒太大，没有办法经过祂触手上的进食腔吗？

　　我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久，小雪像是终于明白我的意图，在我手中扭动了一下，然后高高扬起来。

　　再对光去看，我就发现了触手尖尖上很不明显的一小片细微凸起。

　　也许你接触过那种微针阵列，一般用于药物递送或者组织间液血糖检测，尺寸在微米级，人眼只能通过某些角度的光线反射看到那些微针。

　　小雪的触手尖尖上现在就竖着比那些微针大一些的尖锐倒刺。

　　这大概是祂的进食——咀嚼器官？

　　就像人类的牙齿？

　　我小心地探出食指，小雪没动，我把食指按到凸起上。

　　没有感觉。

　　摸起来还是软乎乎黏乎乎但丝毫不沾的神奇质地，我顺着摸了摸，倒着摸了摸，发现我摸过去倒刺就提前伏倒下去，像一片柔软的毛发。

　　比起牙齿，更像猫咪舌头上的倒刺。

　　猫咪可以控制舔人类的时候倒刺是竖起还是伏倒。

　　小雪的显然比猫咪的还要灵活。

　　“所以你以后就可以吃东西了对吗？”我问。

　　小雪蹭蹭我。

　　我看了看锅底的蛋液。

　　“好吧，我猜你牙还没长齐，暂时可能还吃不了多少？”

　　因为“牙没长齐”这个形容，小雪用触手尖尖生气地戳了戳我的指腹。

　　我捏住触手尖尖，揉揉揉搓成圆滚滚一条，认真严肃地说：“既然可以吃东西了，那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小雪你知道吗？有礼貌的好孩子是不会去吃别人嘴里的东西的。”

　　触手尖尖弯曲起来，像是一个问号。

　　“你刚刚是不是想吃我嘴里的？”

　　触手尖尖停住。

　　居然被我说中了！

　　我大呼惊险！

　　“不可以，这是不礼貌的，不可以，看我的口型，不——可——以——”

　　我庄严地对小雪说。

　　然后在我食指和拇指间捏着的触手尖尖“呼”得拉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嘴角刮了一下。

　　我：“……”

　　触手尖尖顶着一坨蛋液在我眼前晃晃。

　　我：“……”

　　触手尖尖庄严地盯着我。

　　我：“……”

　　我：“好吧，谢谢你哦，但下次你完全可以提醒——”

　　倒刺们“唰”一下竖起，“吸溜”一下把蛋液吞掉了！

　　我：“喂！”

　　我：“都说这样很不礼貌了——喂！你是在嘲笑我吗？”

　　——总之，这天，我上班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