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季》十三里路

8、第 8 章

　　“好久不见。”裴渐叙笑了一下。

　　楚识月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渐叙，垂下纤长的睫羽，轻声道:“也就两个月而已。”

　　“近来怎么样？”裴渐叙的声音低沉好听，但楚识月已经不会为它着迷了。

　　“我很好，你呢。”楚识月抬眼看他。

　　灯光下裴渐叙的身影挺拔俊美，脸庞微逆着光，轮廓勾勒出一圈浅浅的光晕，五官依旧无可挑剔，尤其一双眼尾有弧度的眼睛含情脉脉，温柔至极。

　　“我挺好的。”

　　楚识月微微吸了一口气，尽量无视掉裴渐叙的表面温柔，抬眼露出一个浅笑:“还没祝贺你，订婚快乐。”

　　裴渐叙看着楚识月上翘的嘴唇和没有笑意的眼睛，略顿了片刻:“……谢谢。”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楚识月微笑道。

　　正当她越过裴渐叙的时候，裴渐叙忽然随着她而微微转身，开口道:“还没祝贺你，顺利毕业。”

　　楚识月顿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便继续抬脚离开。

　　顺利一词，就像是对方知道了她的堕落、她的消磨，面对结果百般挣扎过，然后吐露出来的感喟。

　　裴渐叙会关注她吗？还是说，只是借着身边的人的谈资而“有所耳闻”？

　　其实以前楚识月只是想用这个办法来吸引回裴渐叙的注意力和关心，但是她错了，裴渐叙没回头过，而她的人生也像这样跌落。

　　裴渐叙看着楚识月的背影消失不见，站在刚才她站的地方，微微偏头往下看了一眼，结果看见了裴闻辛。
　　他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的微光被眼睫遮了下去。

　　楚识月一直走到一楼，喝了杯水才渐渐平复心情。
　　张艺没领到心仪已久的女明星的签名，有些失落，但觉得近距离看见了也不亏，拉着楚识月说:“我以前从没想过追星还能这么追，感觉太轻松了，带薪追星。”

　　楚识月勉强笑了笑，没发表见解。

　　女明星临走前找了楚识月。
　　女明星比刚才昏黄光影下的时刻更动人，一张标准的美人脸，杏眼大大的，眼瞳黑亮干净，五官柔和，毫无攻击性。

　　“你跟渐叙说了什么？”女明星问。
　　她的语气听起来盛气凌人，清高又不屑。

　　楚识月无端地想，比方橙差远了。

　　她低声道:“无意打扰，实在抱歉。”

　　“你耳朵聋了吗？”女明星不耐烦地问，“回答我的问题，你跟渐叙是什么关系？”

　　就在前一刻，张艺还在说这个女明星有多可爱，几乎长着一张全民初恋的脸，名字陈天真也很应人。可现在，楚识月只觉得有点接触不良。

　　楚识月抿了抿唇，说:“他让我不要把你们亲密的事说出去。”

　　如果让陈天真知道，他们见面不仅没聊关于她的一分话题，而且相互问了最近，楚识月怕是会惹麻烦。

　　陈天真听了这话果然高兴了些，语气却越发不饶人:“知道就好，我当你谁呢，还值得渐叙亲自警告。”

　　“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裴渐叙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家里的产业不仅经营影视，还有珠宝奢侈品，”张天真看着自己的指尖，漫不经心地高傲道，“他还有个哥哥，最近两年的影帝应该就是他了，得罪我，就是得罪了整个裴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嗯，我知道了。”

　　陈天真拿过包，里面有张明信片，她问:“有笔吗？”

　　楚识月当然会备笔，为了应对突出状况，但陈天真这番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把笔递了出去。

　　只见陈天真随手签了名，手指将明信片夹给楚识月，说:“我不随便签名，这张送给你吧，可要好好保存哦。”

　　楚识月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陈天真笑了笑，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还算识时务。”

　　旁边的助理没有眼力见，跟着陈天真离开的时候，还踩了一下笔帽。

　　楚识月看着那支横尸的笔，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识月快来，都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去了。”陈姐拉着楚识月去坐车，注意到她手上捏着一张有陈天真签名的明信片，惊讶道，“你见到陈天真了啊？”

　　楚识月点点头。

　　“居然还有她的签名，好羡慕，”陈姐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她人超级软？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甜的女明星，以后她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楚识月勉强笑了笑，把明信片给了陈姐，说:“为你拿的，送你。”

　　陈姐的声线激动地不稳，楚识月应了两句，偏头看向窗外。
　　天还没黑，倒是困了。

　　婉拒了聚餐的提议，楚识月一个人回了家里。
　　实在太困了，楚识月来不及洗漱，就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没多久，一阵铃声响起，楚识月眯了眯眼睛，接听了电话。

　　“喂——”
　　“哎小楚啊，我是林胜。”

　　听到林胜两个字，楚识月困意消散了一半，这是大领导，比陈姐还高两个职位，而且在工作室里，大家都编排他的小话，说是人十分难相处，疾言厉色，动不动训人。

　　“林导，有事您说。”楚识月坐直了，抓了抓头发。

　　“这个事儿比较急，乘风路那边有个任务，拍摄的衣服需要送过去，这事也是我们这边的疏忽，你过去的时候，态度好点。具体地址我发给你。”
　　林胜一啪啦说了一堆，楚识月听出了加班两个字。

　　挂断了电话，楚识月望着短信里的地址、电话和衣服，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只是两秒过后，楚识月迅速收拾了自己，匆忙洗漱淋浴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抓着钥匙拿起包就出了门。

　　外面正在下小雨，楚识月暗道一声运气不好，去了公司拿衣服，买了一把伞，就往目的地赶。
　　乘风路那边有个拍摄工作室，还挺有名的，在楚识月面试之前，她特意了解过各种时尚资源和时尚风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工作室叫做追F。

　　楚识月已经尽可能快一点了，路上打车过去，只是路上堵了几分钟。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让司机快一点。

　　都是打工人，司机听着小姑娘嘴里的道歉词也是叹了一下，等她挂断，开口说:“小姑娘哪一行的啊，这么晚了还要在外面跑。”

　　楚识月:“给人送衣服。原本我应该在家美美地躺下的，因为原本要送的那个人出了点意外，所以临时换人了。”

　　楚识月难得能遇上一个能聊天的，而且还是个陌生人，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什么行业都不容易，叔您还不是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跑。”

　　司机笑了两声，很快把楚识月送到了目的地。

　　楚识月往工作室赶去，助理在外面等她，然后将楚识月带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们的失误，没有及时处理这件事，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楚识月之前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语气并不好，所以再次表示了歉意，一直走到了客户面前。

　　是裴闻辛。
　　裴闻辛看了一眼她，冷冽的眉眼微微垂下，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说:“麻烦了。”

　　楚识月愣了一下，原本想好的话术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两秒，楚识月咬牙说:“是我们这边耽误您了，您想要什么补偿，您提出来，我一定尽力跟领导沟通……”

　　尽管这补偿对于裴闻辛来说，可能有些微不足道。

　　裴闻辛一直听楚识月说完了，然后说:“不用了，没多大点事，你要是不急，可以留下来，等下去塔尖吃顿饭。”

　　楚识月愣愣地抬眼，发现裴闻辛唇角竟然有一点笑意，浅得几乎看不见，彷佛是错觉。

　　“不，不用了。”楚识月刚说出口，肚子就抗议地响了起来，彷佛是在惩罚主人说了谎话。

　　裴闻辛顿了一下，垂眼笑道:“那边有烘干机，看你头发湿了，小陶你去帮楚小姐吹一吹。”

　　说完裴闻辛就拿着衣服离开了。

　　助理小陶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又转向楚识月，语气听不出好坏:“这边跟我过来。”

　　“那谢谢你了。”楚识月被人三言两语安排了去处，只好跟了上去。

　　吹完头发，楚识月坐立难安，一想到裴闻辛临走时的那一点笑意，就仿若看见了裴渐叙。

　　他们俩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神韵才有一点点像。

　　助理不可能一直守着楚识月，领她吹完头发，完成任务就离开了。等她离开一会儿，楚识月就立马站了起来，她看了眼周围，揉了揉胃。

　　没想到裴闻辛还亲自来接她……送来的衣服，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大明星，这一举动几乎算得上平易近人了。

　　拍摄完了，小陶拿着包好的衣服递给楚识月，说:“你快走吧。”

　　楚识月点点头，她站在路边打算打个车，但是良久都没有一辆车接单，就算有车接单，也因为太远而打电话让她取消订单。
　　楚识月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接近两点了，她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楚识月下意识地又以为是一位手快的司机喊她取消订单的，但一看软件，根本没有司机接单。

　　楚识月试着接听，还没说话，听到了偏冷偏沉的声音:“楚小姐，往右边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