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血巫》葬剑

16、转变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教廷和巫师自千年起就敌视彼此，拥有魔法天赋的梅林之子和靠虔诚修行获得力量的上帝信徒势同水火。
　　所以魔药大师一眼就认出了艾兰德·格雷特那一身教廷装束。
　　令斯内普意动的地方在于，那个看似年轻的猎魔人身上透出的一股血腥味道。
　　十日为期，一夜即走，从不停留。
　　来时苍白如纸，去时犹如鬼魅，却唇色鲜红。
　　被血族供养的猎魔人，半个吸血鬼。
　　哼，上帝之名在哭泣。

　　每当那个人来的时候，这座风雪中的城堡就会封闭所有的房间通道，再也看不见一个仆从、一盏明火。唯一拥有亮光和温暖的地方呆着的偏偏是一个半完全对此无感的吸血鬼，就和这里的主人一样讽刺。
　　斯内普坐在黑暗中，魔杖静置在腿上，杖尖泛着莹莹微光。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数着时刻，等待这座和冰堡艾斯诺一样空寂却更加寒冷的庞然大物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收走他的魔杖是海凡德的傲慢，也会是她的愚蠢。
　　或许狂肆的风雪和血族的结界可以让任何人却步，但绝不包括一只脚已经踏入幽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接近的时刻到来，斯内普挥手打出显示时间的咒语，漂浮在空中的数字变成零点零分。
　　魔药大师能够感应到荆棘城堡中，血族的力量在减弱——猎魔之子艾兰德·格雷特开始进食海凡德的鲜血。
　　魔杖抵住封闭的门，血族的魔力相较巫师而言更加霸道狂暴，几乎在碰到的同时就如恶犬疯狂地反扑回来，不过谨慎的双面间谍早在前几次就已尝试过解开血族秘法，面对这种情况早已驾轻就熟。
　　暗红的光芒闪过，关住斯内普的大门无声打开，黑发的巫师熄灭魔杖上的光，如幽灵隐入黑暗。
　　空旷、漆黑、冰冷，他走在甬道之中，回忆起身中蛇毒刚刚清醒的那一会儿，他被那个人拖着手，牵引回自己的房间。
　　斯内普握紧手中的魔杖。
　　在仅存的回忆里，他对那双手的印象最为深刻。温柔地拖着他，强硬地拽着他，血族体质导致的彷如死者的冰冷，施展血族秘法时带点酥麻的微热，伊萨提兰·拉沐亚不善言辞，但他的双手早已说尽他的情感，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行为都刻着“我爱你”。

　　暗黑而寂静的城堡深处有红光闪烁吞吐，在古老的石台上，那颗眼泪形状的红色石头自西弗勒斯·斯内普破解秘法的那一刻便亮了起来，源自始祖的力量在呼唤，那股力量惊醒了正在喂食的娜薇塔·海凡德。
　　红发的女性血族刹那间睁开双眼，露出獠牙，然而所有的变化在对上捧着自己手腕缵饮鲜血的恋人时哑然而止。
　　血石在呼唤，就是始祖在呼唤。
　　那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事、物凌驾于面前的这个人之上。他是她的心脏，他是她的灵魂，他是她的一切……
　　圣银沾染上鲜血的那一刻起，她就此沦亡。

　　※※※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方。
　　就算他对这座城堡并不熟悉，却也确定自己是往城堡外面走而不是想着最核心的地下房间。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了呼唤。
　　有什么在血管中流淌，有什么在黑暗中低吟，那是千万年前崇敬的上帝一次名为爱的征伐，那是黑暗之中无心的魔女为一个男人留下的一颗泪滴。
　　黑暗之中的妖异红色蛊惑着的他心，红石之后站着的那个朦胧身影令他的意志动摇。

　　这世上最不好还的债就是别人不要你还的债，因为那意味着那个人知道他要的你还不起。但西弗勒斯·斯内普又绝对不想欠别人的，他已经吃够了欠债的苦头，哪怕一滴水的恩惠他必须原样奉还。
　　如果不是欠债太多，他怎么会仅仅只是看着那个影子露出恳求的表情就几乎想要上前抹平眉间皱起的痕迹。

　　“别想蛊惑我！”斯内普举着魔杖低声喝道。

　　他知道伊萨提兰不会在这里，纵使他已经不记得那个血族跟他倾诉过的，拉沐亚和海凡德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已明白二者难以长期共存于同一个空间之内。
　　所以他看到的只能是幻象，那颗卑劣的红色石头窃取了他心中最隐秘、最不想呈现于人前的角落之后，所映照给他的幻象。

　　周围的细碎的声音猛然加剧，听起来像是无数人影同时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又像是上千只蝙蝠在他身边振翅而鸣。
　　那些杂乱的声音令他心神摇曳，思维难以汇聚。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知道摆在面前的是所有血族的圣物，该隐的血，莉莉丝的泪。
　　但身为双面间谍的敏锐，让他直觉地想要转身，离这突然间散发着凶猛气息的石头越远越好。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心底的一个角落默默低语。

　　“为什么要离开呢？”
　　一个女声定住了他的脚步。
　　没有巫师的魔法波动，没有血族的秘法波动，就只是声音之中的一丝魅惑、一缕哀愁，已经足够让任何人扑到她的脚下，愿意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任何人。他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凭声音就足以魅惑人心，血族之中他只知道一个。
　　暗夜的魔女，莉莉丝。

　　魔药大师抿紧了嘴，那个声音不光麻痹了他的意志，还催眠了他的身体。就算他清醒地希望自己能迅速离开这颗诡异的石头，身体的骨骼肌肉却背叛了他的意志，无法动弹分毫。

　　“真是冷酷无情的男人，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甚至有生长于地狱的妖娆花香传到魔药大师敏锐的鼻尖。
　　熟知各种魔法材料的魔药大师甚至不需要转动脑子思考就知道那是配置强力迷情剂的材料中最珍贵稀有的一种，以花香的浓度来看，一片花瓣的价值等于十倍以上的等体积的黄金！
　　斯内普默默在心里复习着那道配方。
　　然后他听到了莉莉丝的笑声。
　　“你想的东西很有趣，但让我看看你的内心是否真的这么无懈可击？”

　　在斯内普的背后，血石发出瑰丽的光芒，红光笼罩的地方，西弗勒斯·斯内普昏迷在地。
　　一个用尽世间言语也描绘不出那份美丽的女子以一种慵懒的姿势静静地漂浮在血石的上空，凝视着散发微光的红色石头，宛若看着心中最爱的情人。
　　“为什么是他？之前是一对人类，现在是一个巫师。亲爱的，你的品位真让我觉得奇怪。”
　　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回答莉莉丝的话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激动，你的选择总是不会错的。”

　　正如拉沐亚那个孩子成为了血族最强的利刃，有青金之君在侧，不管是教廷还是狼人甚至血族内部都不敢轻举妄动。
　　正如海凡德那个孩子成为了血族淬毒的暗匕，赤炎的女王令血族最大的敌人匍匐在鲜血之前，总有一天会为神所抛弃。

　　“但是都这么久了……你希望这个孩子给血族带来什么呢？”
　　莉莉丝的虚影抚摸着冰冷的石头，像是抚摸自己的爱侣，她看向地上的巫师的目光里毫无感情，对于诞生于黑夜的无心之女来说，除了该隐化身的这颗石头之外，就连上帝也不能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感。
　　“亲爱的，我能听见血脉的转变，从此以后他只能飘荡在黑夜，以鲜血为生，与死亡为伴。”
　　莉莉丝的声音有如歌吟。
　　大部分人认为血族是不死的，但血族不死的真意是“他们早已死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死的，就算是我们也早已是死亡的信徒，地狱的子民。身体依然强大，心却渐渐腐朽，不会期待‘明日’的来临，不会觉得快乐欣喜，漫长的光阴过去之后，亲爱的，唯有‘爱’与‘恨’是永恒。”
　　莉莉丝的眼睛看向远处，蜘蛛尾巷的一间小房子里，一个血族点着一盏他并不需要的昏黄灯光。
　　她似有所悟。
　　“你真的很满意拉沐亚那个孩子对吗？甚至帮他作出了选择。”
　　红色的血石继续闪烁着。
　　“可他未必会喜欢你的选择。就像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为你做的选择，让你永远的、永远的禁锢在这个形态中，永远无法安眠。”

作者有话说

　　更新真的不定…………求别催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