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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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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的为难并完全没有出现,只听对方焦急询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女人声音温柔。
祁麟现在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郊区的十字路口荒无人烟,她就这么拎着东西踉跄而来,脸上的伤痕和褴褛的衣服与她白嫩的手腕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眼睛尽管看着前方,眼里却不聚焦,只有脸上焦急的神色在支撑着最后的清醒。
像极了当年被拐卖时候的经历,可惜那个时候有简天凤从天而降,如今她要代替简天凤送她的战友回家。
祁麟没想到面前的女人赫然是今早在久巷那个冲自己吹口哨的大美人,而且大美人副驾驶下来的小弟弟也不是今天早晨看到的那个,除了佩服,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有急事,漂亮姐姐,可以让我先走吗,你的车回头我一定赔偿。”祁麟急的不行,在大美人姐姐同样焦急要给自己叫救护车的动作下连连打断。
大美人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三询问不需要报警也不需要叫救护车之后就让她离开。
祁麟朝对方鞠了一躬后赶紧转身上车离开,“好家伙,这是要去寻仇还是被家暴了赶着逃跑呢。桐姐,咱们真的不用报警吗?那辆车可值钱,不会是偷车急着逃跑吧,还有可能是原配打了的小三。”
副驾下来的小弟弟看着车屁|股消失在夜色中,散发着脑子里龌龊的思维频频感叹。
桐姐看着视线中那辆悍马消失在夜色中,耳边听到男人毫无依据就得出结论的话,因为对方还算能看的脸升起的新鲜瞬间消失殆尽,挑了下眉重新坐回驾驶座,降下车窗看着车旁鲜嫩可口的小弟弟说道,“我给你打了一笔钱过去,打车回去吧。”语气还算和善,却没有给对方反驳的余地,车窗升起同样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的话,就会发现彤姐脸上满是索然无味,那是一种褪|去激|情的生理性的厌恶,暂时不想回味,下一次换个口味还能继续快乐。
短暂的。
桐姐点了一根烟,晚风把发丝吹在脸上、嘴上,酒红色的口红抿成一条直线,良久之后扯起一侧嘴角笑出了声,抬手把头发往耳后一别,一脚油门跟在祁麟离去的方向,有意思的小姑娘,她也想去看看前方究竟有什么,能让她如此焦急,伤成那般都不处理一下。
祁麟不知道自己被腹诽,更加不知道小弟弟因为一句话,就被美丽大姐姐说了拜拜,她的目光坚定义无反顾驶向了梦中痛苦开始的地方。
简天凤临走前其实是发过一个定位的,但是那晚自己喝醉睡了过去,第二天被电话吵醒,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祁麟原谅不了自己,即使她知道,就算自己过去也帮不了什么,但是,万一呢?
这一年来她无数次设想,如果那晚看到地址过去,是不是就不用几乎半年的时候频繁往无人村跑。
也许是上天注定,也许是简天凤带着遗憾离开的,所以她才会再度遇到安宁和丁康宁。
这时的祁麟已经不在乎生死,梦里已经死过一次,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原来没有她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厌恶着周围的一切,想要逃离却没有一个正当理由,生怕下去碰到简天凤,被她揪着耳朵骂。
只能煎熬地活着,就像拉磨的驴前面吊着的那根胡萝卜,不停地往前走啊走,走到把磨拉完,将这一身骨血尽数流淌在这片土地上,驴皮做的阿胶补气血,驴肉配着生前石磨磨出来的麦子做成驴肉火烧。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该活的人活下来,自然能够平息遗憾。
至于是祁麟的遗憾,还是简天凤的遗憾,其实不重要,简天凤的遗憾就是祁麟的遗憾,祁麟的遗憾则是简天凤。
车停在无人村口一颗大槐树下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三十分,祁麟知道自己来晚了,闭了闭眼睛朝着村里,握着匕首的手掌心全是汗水,需要调动全部手指的力气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祁麟贴着墙根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一步个一个脚印往那间破屋走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去,终于在五分钟之后叫嚷声和谩骂声在村子里响起,祁麟知道丁康宁背着安宁逃出来了,立马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梦境中遇到他们的方向跑去。
小雨稀稀拉拉落下,这回祁麟怀里没有雨伞也没有菊花,只有一柄匕首紧紧握在手上,身后叫嚷声断断续续远远近近,祁麟终于赶在比之前的梦境早一点点找到了躲在草丛里的丁康宁。
他已经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没有四肢的安宁。
祁麟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下,在丁康宁没有看清楚来人,防备的眼神中,率先扒开草丛将安宁从他怀里抱到一旁,不顾丁康宁让她带着安宁快走的话,强行把他背在背上,然后抱着安宁奋力朝停在村口的车跑去。
丁康宁被祁麟背着逃跑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只能拼命让自己集中精力,快速报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对着祁麟托付:“你打这个电话,告诉对方,毒贩向人贩子借道贩毒,利用病死的小孩和妇女尸体□□,具体线路暂且不知,从简天凤生前那条线入手。”
祁麟认真记住每一个字,泪水不断滑落,雨点逐渐大了起来,身后的叫喊声和脚步声也逐渐大了起来,她知道,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已经可以看到停在大槐树下车的影子。
安宁微弱的声音从怀里响起:“把我放下吧,你们还能逃出去,别忘了把消息传回去。”
“也把我放下吧,我们逃不了了。”丁康宁已经可以很清晰的听到羊富贵的叫骂声,和阴三儿狠戾的斥责。
他俩知道,祁麟一旦被对方捉住,会经历怎样的惨无人道。
祁麟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早已被拼命的奔跑挤压掉全部呼吸,疼痛在胸腔蔓延,手上满是鲜血,她最后见简天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马上就到了,祁麟眼里亮起了一道光,陡然爆发出比刚刚还要多千百倍的力气朝前方冲去,终于摸到了车把手把安宁放了进去,紧接着把背后的丁康宁也放了进去。
就在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嘭的一声枪响在夜空中突兀响起,祁麟摇晃了一下身子就钻进驾驶座转身离开。
“你中枪了!”丁康宁声音肯定。
“不碍事,抓紧了。”祁麟转动方向盘朝前方飞驰而去。
无人村地处高处,阴三儿眼看条子被救走,反手给了羊富贵一巴掌,他们的车停在另一边的村口,根本来不及追,只能仓促吩咐耿子凡:“根子,你跑过去开车追下面的车。”
根子点头转身就跑,阴三儿带着羊富贵爬上一旁的坡,眯着眼睛朝车轮胎打了好几枪。
祁麟听到几声枪响之后嘭的一声,车身紧跟着抖了抖,越往前开轮胎的声音越大,车也越来越抖,她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从后视镜和他俩对视一眼笑出声,把丁康宁再次让逃跑的话当做耳旁风,果断下车把丁康宁抱到路边一处山体中间,就在这时后方有车驶来,祁麟匕首重新握在手上,挡在他俩身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是你!”刚刚在十字路口撞到的大美人姐姐,接着在大美人姐姐惊恐的目光中将车门拉开,把丁康宁放进去,接着又转身从车上把安宁抱到她的车上。
“他俩是警察,后面的是毒贩,毒贩不讲道理,你现在出现同样跑不了,唯一能做的是把车停在黑暗处藏起来,我开车转移掉他们的视线,前面有个路口,等没人之后你带着他俩赶紧逃。”
“一起走!”丁康宁认可祁麟的话,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但是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祁麟去送死。
他和安宁是孤儿,当初在警校的时候没少被简天凤请客,简天凤手里的钱都是祁麟打给她的,等于祁麟养了他们三个四年。
祁麟最后看了丁康宁和安宁一眼,把手机和银行卡从窗口扔进去:“密码都是她的生日,你自己汇报吧。”说完在丁康宁和安宁低声怒吼,目眦欲裂的表情中,转身开着晃悠的厉害的车身驶向黑暗。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他俩都明白,祁麟早就死在了简天凤离开的那天,她现在正在奔赴属于她的归途。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却感觉摊上大事的桐姐,转瞬想明白了一切,也知晓利害关系,在丁康宁哀求的目光中催促,“你倒是赶紧给上级打电话汇报啊,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这句话瞬间让丁康宁清醒过来,因着疼痛而迟缓的头脑终于重新恢复清明,慌乱的拿起祁麟留下的手机拨通记忆中的号码:“褚年,我是丁康宁,现在我在无人村,祁麟的车胎被打爆,你们快来人救她,剩下的信息我发消息给你。”
丁康宁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桐姐猛地把电话抢过去,在丁康宁和安宁锐利的目光下焦急开口:“警官,这里有两个警察一男一女,女的没了四肢,男的浑身是伤好像被划了很多刀,你们过来的时候叫上救护车,就这样!”
紧接着听到不远处汽车的碰撞声和枪声,桐姐赶紧挂断电话。
祁麟如预料中那般被追上,看着对面车上走下来的阴三儿,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匕首,抬起却停在半空中。
这一刻祁麟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一刻停留在被羊富贵扔到粪坑里等待死亡。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的她不认为是在做梦。
匕首落地的瞬间车门也被打开,“呦呵,不挣扎了,小警察?”
阴三儿轻易地打开车门,血腥气扑面而来,看着祁麟神色玩味,目标没丢失刚松了一口气想调侃她两句,却在看到后座空无一人时沉下脸:“那两个警察呢?”
怒火从喉咙中迸发而出,直直朝着祁麟奔去,扯着她的头发往车外拽去,等借着车灯看到她的脸是只稍微一怔,又恢复至暴虐的状态。
把祁麟从车里扯下来,转身狠狠踹了羊富贵一脚:“去找,他们一定在附近跑不远,找不回来你也别活了!”
羊富贵眼里全是恶毒的狠狠瞪了祁麟一眼,仿佛在心里把她千刀万剐无数次,都怪这个贱|货,回来一定要让她好看,阴暗的心思还没转完,对上三个阴鹜的眼狠狠吓了一跳,忙不迭开上车往村子外面驶去。
祁麟肩膀上中了一枪,头发又被阴三儿用力扯着,这货还没她高,导致她只能弯着腰才能好受一点,垂下的眼睛神色莫名。
这和上次不一样,阴三儿那一瞬间愣怔是真的,为了让他对自己的脸产生震撼,她刚刚故意关掉所有的灯,虽然有为了逃跑方便的因素在,但最主要的是自己这张脸究竟像谁,为什么阴三儿作为一个毒贩会对自己产生怜悯。
像杜金花在情理之中,但是阴三儿那透过自己像是看恋人的眼神,就值得玩味了,难道他曾经还和杜金花有点什么?
看清楚阴三儿神色变化之后,祁麟泄下浑身力气,像一头将要死亡的驴一样被拖着前行。
倒不是她不想挣扎,而是没有意义,一件明显没有意义的事情,再去做,那么这个人也挺没意义的。
那间漏雨的破屋位于无人村中段,从村口距离的破屋的位置正常行走的话需要十五分钟,在这十五分内无论是挣扎还是费尽心力逃跑,其实都在做无用功,既然结局是注定的,那就坦然接受,尽量让自己好过一些,如果连好过一些都不能的话,只能极力忍耐。
祁麟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她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为了答案不惜以自身做局,确定事情发展的轨迹是否和梦中重合。
从丁康宁和安宁出现开始,显然她得到了答案,现在只等睁开眼睛,或者再也不能醒来。
她对于自己即将要遭遇的事情心里比谁都清楚,左不过把以为是梦境中经历过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
肩膀上的枪伤隐隐作痛,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身体在被耿子凡粗暴的拖行中四肢百骸不断颤抖。
“这是怕了?”阴三儿余光看见祁麟浑身发抖,顿时一扫气闷,抬脚往她肩膀受伤的位置狠狠踹了一脚。
祁麟没理他,雨下的越发大了,张嘴喝了一口雨水,心底嗤笑,蠢货,姑奶奶明明是兴奋。
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次只要和旁人发生冲突,浑身都会发抖,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自己胆小,嘲讽两次也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次和简天凤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小混混阻拦调|戏,一时没忍住动了手,浑身是伤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颤抖的手死命往对方头上砸,吓得那群混混都害怕的不得了拼命上前拉架,还顺便报了警,简天凤也急忙阻拦,等把她拉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眼睛猩红。
她俩这才知道,原来发抖不是胆小,而是兴奋,一种面对危险时候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其中的兴奋。
祁麟一路被拖回破屋,还是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座椅,熟悉的人员配置,只有眼神淫邪的羊富贵不在,其余的没有任何变化。
不远处两摊血迹诉说着丁康宁和安宁经历过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也昭示着祁麟即将面对什么。
双方都提起心,只等着羊富贵孤身一人回来,还是会带着谁。
祁麟紧闭双眼,她从来不信鬼神,如今却虔诚朝拜,只求满天神佛让他们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