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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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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宏胜自从被抓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偶尔还有一丝焦躁和挣扎,却在片刻后又重新冷静下来,无论谁审问都不说话,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老婆孩子还在对方手里,虽然知道真相的时候气愤不已,恨不得回到过去杀了久竹泄愤。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希望他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可以善待她们娘俩。
屠国安避嫌,又是朱宏胜这样的大鱼,本次审讯是施红梅主导。
可惜她再多的审讯技巧,遇到的是心有顾忌的朱宏胜,终究无济于事。
朱宏胜一言不发,只说了一句:“该怎么判怎么判,我的罪我认,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便闭上眼睛再一言不发。
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脾气暴躁的陈毅撸起袖子就要揍他,被施红梅训斥,“坐下,如果你冷静不下就出去换别人来。”
褚年死亡的消息,随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经过尸检之后认出是他之后,彻底将缉毒支队的气氛降到冰点,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朱宏胜的拒不配合成了最后的引线。
朱宏胜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陈毅表示理解:“如果打我能让你出一口气的话,你可以动手。放心,我不会举报你。”
“你!”
“出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记住你的工作,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三千字检讨,一个小时之后交给我。”
“是。”陈毅忍着气出去,砰的一声把门甩上,宣泄怒火。
施红梅面不改色端坐审讯桌前,任由陈毅在走廊发泄。
转而沉着冷静应对朱宏胜:“你有亲属被久竹控制。”语气笃定,朱宏胜猛地抬头。
四目对视,意识到自己被炸,也没有别的反应,重新低垂眼眸,反问:“那又如何?”谁也不知道久竹把人藏在哪,早些年打电话,智能手机普及之后视频,就连自己都没有见过他们娘俩,警察怎么可能找到。
朱宏胜变相承认了有软肋被捏着,不可能说什么对久竹不利的话,至此之后再次一言不发,无论施红梅说什么,都没有丝毫变化。
施红梅没辙,只能暂停审讯,将人关押看守。
朱宏胜全程都很配合,走在路上,还对着来往的警察微笑点头,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直到拐弯即将送进候问室的时候,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张照片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好像在原地生根,无论身后的怎样推行,都不前行。
“她是谁?叫什么,今年多大了?”这张脸和简单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比视频里的女儿更加像简单年轻的时候。
负责押送他的两个小警察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可以回答,索性实话实说:“她是简天凤,是我们的前辈,烈士,一年前牺牲,凶手就是你的合作伙伴,杜金花。”
“简天凤,简天凤,竟然是简天凤。”
朱宏胜神情恍惚,恍然间回到从前,那时候简单在自己睡眼朦胧刚醒来,迷糊着嗓子随口闲聊。
“以后我们如果有了孩子,如果是女孩的话跟我姓,叫简天凤,如果是男孩的话跟你姓,就叫朱灿,好不好?”
“她今年几岁了,不对,你说她是烈士?”朱宏胜猛地从回忆中抽离,长年耸拉的眼皮蓦然扬起,瞳孔大张,拽着小警察的衣服,满目不可置信。
小警察好像明白些什么,一人拔腿往回跑去找总队长,剩下被朱宏胜拽着衣领的小警察小心措辞,“简天凤1999年二月十四号出生。”
不怪他记得清楚,整个禁毒支队都知道,简天凤的阳历生日在情.人节,每年祁麟都要给她过两个生日,非要说阳历生日在情节人浪漫,不能浪费。
“99年二月。”朱宏胜踉跄后退靠在墙边,默默算计了一下时间,当初简单讨论孩子名字的时候是98年七月初,如果她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怀孕,孩子出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自己在98年八月离开,留下怀孕的简单。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见到照片,那个叫朱文静的女孩,还要占据女儿的身份伪装多久。
朱文静不是真的,那么面容有变化,总觉得违和得简单,是不是也是假的?
什么年轻时候脸受过伤,害怕自己嫌弃,才专门浓妆遮住,全是假的。
朱宏胜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呆呆的看着墙上的简天凤,嘴巴翕动,半晌轻轻问了一句:“她母亲是不是简单,她现在在哪?”
施红梅收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叹了口气走上前,冷静地注视朱宏胜,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简单女士在简天凤同志上大学的时候已经离世了,肺癌。”
谁也没想到,朱宏胜一直顾及的老婆孩子竟然是简天凤和她的母亲。
肺癌两个字狠狠砸在朱宏胜心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男人终于撑不住缓缓滑落坐在地上,目光却舍不得从简天凤的照片上离开,贪恋的看着她的笑脸。
这是他的女儿啊,长成令人骄傲的模样,却摊上自己这么一个混账父亲。
“杜金花,我要你死!”朱宏胜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杜金花撕碎,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就算这样也不解心头之恨。
施红梅蹲在朱宏胜面前,眼神平静又冰冷,一字一顿告诉他:“简单为了不让简天凤受到风言风语,一个人带着简天凤去安午市生活,为了养活女儿去工厂工作,长时间在粉尘的工作间,染上了肺尘病。”
“之后被工厂开除,又上街摆摊做小吃。简天凤从小懂事,放学之后会到处收废旧的纸片和瓶子去卖钱补贴家用。”
“在一次捡废品的途中,救了被拐卖的祁麟。”
“祁麟?”朱宏胜回神,看向施红梅的眼神依旧不聚焦,脑子好歹清明一些。
“对,祁麟,就是那个被你们强逼着注射毒.品,这辈子都毁了的祁麟。”
“简天凤救了她之后,她把简单和简天凤带回家,送简单去治病,和简天凤一起上学,两人亲如姐妹。”
“简单在转院之后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她后面的日子过得不错,可惜年轻的时候落下病根,突然癌变,这才没有撑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祁麟混进毒贩内部,就是为了给她姐姐,简天凤报仇。”
“朱宏胜,你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现在你还要隐瞒吗?”
“啊~”朱宏胜拼命摇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堵在胸口的气终于宣泄出来,整个人如同疯子一般跪在地上嘶吼。
膝行着往前,手扶着墙艰难站起来,想要摸一摸照片上女儿的脸,手却停留在距离照片一厘米的地方,始终不敢上前。
自己这样的污点,被脏了她的照片。
转身猛地朝走廊另一头的墙冲去,女儿是个烈士,她绝对不能有一个毒贩的父亲。
只有自己的死,才能不让她沾上污水。
“拦住他!”施红梅厉声喝道。
小警察赶紧冲上去抓人,朱宏胜现在还不能死。
一个想死的人爆发力是巨大的,小警察铆足了吃奶的劲儿愣是没追上。
关键时刻走廊尽头陈毅终于赶在一个小时之内写完检讨,刚开门就看见朱宏胜冲回来,条件反射伸腿把人绊倒在地,反身摁在地上,成功控制住拼命挣扎的人。
朱宏胜挣扎不脱,嘴里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场面控制住,施红梅等人松了一口气,随便抓了一个法医过来检查,“没事,就是心血上涌,这口血吐出来也就没事儿了,不用送医院。”
“那就好。”关在这儿还能随时看着,谁知道到了医院这人又怎么找死呢。
把朱宏胜关进侯问室之后,想起刚刚拐角的肖然和祁阆,被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闹得头大,十分想骂人,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按理说嫌疑人是不能见家属的,但杜金花是被抓了个正着,来人又是祁麟的父母,干脆让他们在警察的陪同下直接在审讯室说话。
肖然和祁阆被带进审讯室,杜金花听到动静,扭头对上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
这就是肖然吧。
祁阆扶着肖然坐在审讯桌前,一明一暗把两张同样的脸分割的清清楚楚。
同一张脸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一张审讯桌,两人泾渭分明。
杜金花看着姐姐神色憔悴,不由得挑眉,这是刚从医院出来吧,也不知道祁麟那丫头怎么样了。
肖然看着这个妹妹,心底发凉。
明明和自己同岁,却老得像是两个年纪的人,这么多年过得一定很不好。
来时的路上有很多话想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要贩毒,为什么要这么对麟麟,可真到了这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能说什么呢,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人都是阴差阳错。
如果当年自己和祁阆不这么爱玩,给麟麟更多的关爱,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拐卖。
不会拐卖就不会遇到天凤,也就不会为了给她报仇孤身一人闯进毒贩窝。
不闯进毒贩窝,也不会找到妹妹。
好像怎么走都不对,都有遗憾,人生这个圈到处都是崎岖山路,怎么都没法圆满。
算了,都算了吧。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祁麟愿意为了简天凤继续走下去,那是她的选择。
所有人的路都是自己的选择,有时候也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
肖然叹息一声,一眼不凡站起来往外走去。
杜金花也没说话,轻笑一声低下头。
两张背对的脸同时泪流满面。
肖然我这门把手离开之前给杜金花留了一句话:“肖诺,你走的那天,我会去送行,然后带你回家。”
“好,姐姐。”杜金花终于唤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听着肖然离开的脚步逐渐远去。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直拒不配合的杜金花,抬起头,回答审讯人员所有的问题。
审讯结束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祁麟怎么样了?”
审讯的警察诧异看她,仿佛不明白事情是你做的,怎么还有脸问,最终看在她配合的份上还是说了,“祁麟终生都需要在疗养院度过。”
说完没看她什么表情,转身走出去,没一会有人进来,带着杜金花往另一处侯问室走去。
途中小警察满脸慌乱奔跑,推开路过的人直冲冲往总队长的办公室跑去。
连敲门都忘了,推开门吼了一嗓子,“总队长,朱宏胜捅瞎自己一只眼睛,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