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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囚徒 ...

  •   众人走后,空荡荡的陌上楼只剩下李曼娘一人,她站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看着苦心经营了多年的酒楼,往日高朋满座,如今却是空无一人。台下筝琴尚在,却不见台上歌舞,李曼娘轻抚着琴弦,忽然轻跳着跃到舞台中央,一个转身顺势摘下厚厚的外衣。
      “一曲箫鼓动人情,曼娘绿腰塞飞燕,歌声清悦似黄鹂!”这是齐王对他们三人的评价,正是齐王殿下出手将他们买下带回齐地,才给了他们三人一个栖身之地。
      李曼娘回想往日,殿下最喜欢看她跳绿腰舞,今天她要为他跳最后一次舞。台上娇人纤腰灵动,似弱柳扶风,随风摇曳,婉转旋转,彩绸轻舞,又如蝴蝶翩翩,定人心魂,双眼恨不得随着她的身姿飞跃期间,双栖双飞。李曼娘忘情地在舞台上跳着,眼泪划过脸颊。
      清歌看到妹妹这样疯了一般的跳舞,止不住为她心疼,落泪,李曼娘跳着跳着,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清歌赶紧走过去扶住她。
      “姐姐,他走了!他走了!”李曼娘哭着说道,碍于陈楚雨他们在酒楼,李曼娘的情绪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李曼娘再也忍不住了,她一直爱慕齐王,想着哪怕只是待在他的身边,给他跳一辈子舞也是好,“姐姐,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跳舞了,我只跳给他一个人。今日遇到陈楚雨,我才明白,王妃那日对我说的话,我想明白了,我心里对陈楚雨一点恨也没有了,可是晚了,他走了,我的心意他再也听不到了,他再也看不到我跳舞了!”李曼娘喃喃自语着,扑入清歌的怀中呜呜大哭。
      清歌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脑袋,可怜她的妹妹一片痴心,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妈……妈妈!”一声稚嫩的声音隐隐传来,原来是清歌的孩子,她看到娘和小姨抱在一起痛哭不止,竟着急地说出了话。
      两姐妹一愣,破涕为笑,清歌扶起妹妹,用手比划着:“我们也该走了,你姐夫还在城外等着我们!”李曼娘点了点头,清歌又指了指后厨,李曼娘告诉她,冰室的门已经打开了,等他们醒来,自会获救。清歌这才放心下来,俩人简单收拾一下,抱着孩子,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门口。
      这些天大玉军队攻势正猛,城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有心之人早就开始往乡下逃命去了,清歌她们到了城门,抱着孩子下了车,顺利出了城,才走几步就看到宋章驾着一辆马车焦急地等着她们。
      “他们呢?”李曼娘问道。
      “向北走远了,估计是回齐地了!”宋章说道。
      “也好,咱们也走吧!”李曼娘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都城,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一路上,黄沙漫漫,天空阴沉沉的。出了北燕都城,魏周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着,“想什么呢?”白夜难得开口说话。魏周没说话,眼睛却时不时看向身后,白夜岂会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现在去救她只会更难!”
      “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我必须回去!”魏周抬头看向天空,忽然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月夜一直在听着魏周和白夜的谈话,听到魏周说要回去救云萝,马上站了出来,“你救不了她,她如果想跟你走,早在青峰崖就跟你走了。她的命没有握在任何人的手中,能救得了她的只有她自己!”
      月夜的一席话听得众人皆是一愣,魏周沉默不语,双腿磕了一下马肚子,依旧朝着北燕都城的方向跑去。
      天空飘下一粒一粒雪花,陈楚雨轻轻拍了拍怀中熟睡的楚楠,缓缓说道:“阿远,我这里有月姑娘陪着,你还是和魏先生去救云儿吧!”
      “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自会去救她!”白夜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马鞭,马车如离弦之箭,很快便看不到北燕的都城。
      三日之约到了,魏周一直守在齐王府,盯着齐王府的一举一动。这日,齐王府的大门打开,云萝手上脚上带着镣铐,被人推搡着押到囚车上。不过两日没见,云萝整个人换了摸样,头发披散着垂在腰间,一身单薄的白衣,光着脚踩在地上。这一刻,魏周的心在滴血,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将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欺负个弱女子算什么!
      刘氏跌跌撞撞地从王府里跑出来,拼命地喊着:“让我和她一起吧!让我和她一起吧!”可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那里会听她的话,一脚便将刘氏踹到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疯婆子,再不起开,便要了你的命!”可是刘氏依旧不管不顾地朝云萝跑过去。
      “奶娘,你快回去!”云萝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不忍心看到奶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她一起受苦。
      “公主!公主!”刘氏一声声呼唤着,鞭子也一下下落在她的身上。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挥舞着鞭子的人看到刘氏疯了一样扑上去,彻底失去了耐心,抽出手中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砍去。
      “不要!”云萝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她被人死死拽住,动弹不得,她惊恐地睁大双眼,拼命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刘氏将自己的性命全然置身于外,根本不在乎这一刀会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眼看大刀就要砍了下来,一个身影飞快地扑到刘氏的身上,替刘氏挡住了致命一击。众人有些错愕,那人倒下之后,刘氏才看清楚竟是常嬷嬷,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抓着刘氏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好……护着王妃!”说完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老东西,你自己找死,来人把这个老家伙也带下去!”羁押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叫嚷着让人将刘氏拉走。
      “等等!”一个副将骑着马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云萝与刘氏,吩咐道,“把她们俩关在一起!”刘氏听到这话,急忙扑到云萝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生怕那人再反悔了。
      常嬷嬷的尸体被人拖走了,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迹,分外的刺眼,云萝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她躲在刘氏的怀中,浑身发抖,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刘氏伸手蒙上云萝的眼睛,颤着音儿轻声安慰着云萝:“好孩子,不怕,有我呢!”其实她心中也怕的很!
      囚车在长街上缓缓行驶,道路两旁渐渐围满了人,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魏周的耳中。
      “看!那个就是大玉的妖女!”
      “狐媚惑人,怎么不把她杀了!”
      “就是她把大玉的军队招来的!”
      “这个女人就是苏妲己转世!该砍了她的脑袋!”
      众人的话不绝于耳,魏周只觉得无比悲哀,他看着愚昧无知的民众,将亡国之罪强加到一个女子身上,而像云儿这样的女子在历史的长卷中又何止一个!
      “杀了她!”人群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接着很快便得到众人的响应,人们义愤填膺,恨不能将云萝生吞活剥了。
      “杀了妖女!”大家愤怒地高喊,纷纷将烂菜叶臭鸡蛋扔向囚车,云萝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刘氏的怀中,刘氏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背对着人群,试图挡下所有的伤害。
      魏周亲眼看着云萝正在遭受的一切,可自己却无能无力,难道真得救不了她吗?魏周握紧手中的青云剑,师傅说过这把可以斩尽天下奸佞之人,可是现在却救不下一个弱女子。眼看着囚车就要驶出京城,魏周决定不再等了,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要救下云萝。就在魏周要动手的时候,白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魏周看了一眼愤怒地人群,清醒过来,这种情况下带走云萝简直是天方夜谭,“北燕的人想以云萝为筹码与大玉谈判,必不会杀了她,我们一路跟着,出了城,寻着机会将她们救下!”白夜将魏周带到一处偏僻地地方说道。
      “她是一个女孩,还是大玉的公主,你知不知道她这一路上会遭受什么样非人的折磨……”魏周低吼着说道,白夜听完沉默不语,押解途中女子被人凌辱致死是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挺过来,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白夜自欺欺人地说出这句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劝说魏周。
      “正因为她是那样一个女子,我才更加担心!”魏周情绪激动地说道,云萝的性子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根本不敢让她涉险。
      “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觉得她不会出事.”白夜说着便看向那位副将,那位副将看似对云萝的生死毫不在意,可是一旦有人企图置云萝于死地,他立马便将闹事之人赶走。
      “姓何的已经跑了,你觉得她会轻易丢下这位公主不管吗?”白夜带着疑问说道。
      魏周没有说话,眼睛也看向那位副将,十六年她便舍弃了一位公主,现在不过是另一枚弃子。魏周想不通,既然早就知道这个棋局,云萝为什么还愿意只身入局,就像当年她一样,难道这便是她们世代逃不脱的宿命!
      囚车出了城门,还不过午时,天空阴沉地仿佛黄昏,北风肆意地吹着。淑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睛有些迷离,贴身的嬷嬷走上城楼,低声回复道:“娘娘,都安排好了,这一路袁副将会照看她!”
      “那瓶鹤顶红给他了吗?”淑妃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漠然地说道。
      “奴婢已经亲手交给了袁副将!”嬷嬷回道,又忍不住问起来,“老奴不明白,娘娘既然让袁副将关照公主,又为何将鹤顶红给他!”
      淑妃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着她,轻飘飘地说道:“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岂能随随便便被人折辱。”呼啸地北风摇动屋檐下的铃铛,淑妃的话飘散在风里。冷冷的城楼上,空荡荡的,阴沉沉的天空飘起片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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