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玖未兮

3、第 3 章

　　南宫晴是被风中凌厉的兵刃相交声惊醒的。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时，月影正淡淡地洒在床前，安详地仿佛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山中静夜。只是门外间或响起的一两声兵刃相交时发出的声响，或是掌风扫过空气时“呼呼”的声响，提醒着她：有人夜袭！侧耳听了片刻，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略一迟疑，南宫晴将枕边的长剑抓在手中，便要拔剑冲出门去。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却听见苏白河悠悠然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南宫姑娘，你远来是客，这些鼠辈我独自便可解决，不劳你出手了。”

　　停下了脚步，南宫晴握剑的手紧了又紧，逐渐感到了微微濡湿的汗意。她一惊，习武之时父亲的教诲又浮上心头：身为南宫家的传人，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该保持沉着，握住兵刃的手应该永远保持干燥，若是湿了，那么还未动手你就已输了一半。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着微微的震动：虽然她的武功在南宫家算不上顶尖，可是身为武林世家的后人，见识便自然胜人一筹。碍于年龄，大场面她亲自参与的虽然很少，可是见过的却有很多。只是像这般紧张到手心里出汗，却还是头一次。

　　那句话之后，苏白河又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是外面“呼呼”的掌声已经听不到了。渐渐的，兵刃相交的声音也越来越少，直至再不可闻。随着一声人的闷哼声，和随后响起的杂乱的脚步声，夜晚又再次归于宁静。南宫晴其实是十分好奇的：苏白河年少成名，靠着手中的刀走遍江湖，罕有敌手，可说是江湖后起之秀中最杰出的人才之一。但和他交过手的人却不算多。她虽然不止一次自家中长辈口中听说过关于苏白河惊艳的刀法，她的闺中密友们也常常会忍不住羞红了脸提到这个艺高人胆大，单枪匹马便敢闯进江南有名的水上恶霸巢穴的少年英侠。

　　只是这一切，她或者他们都并为亲眼见到过，对于武林世家，苏白河自来都是尊敬有礼的。而传承多年的武林世家们，也都不愿意自毁名声，所以罕有传人会去像苏白河挑战。所以那些关于苏白河的刀光剑影，不过都只是江湖人口中精彩绝伦的传说而已。

　　等到南宫晴终于获准可以离家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苏白河又已经遇到了颜卿朝。

　　颜卿朝是个大夫，而且还是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夫。她不仅医术高明，且心地善良，自她十六岁成名以来，活人无数，不论你是贫困或是富饶，不论你是大盗还是小贼，不论你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你能在断气之前遇上颜卿朝，那么小命就算是保住了。所以颜卿朝虽然也是武林中人，但关于她武功的高低，反而很少有人提起。只是传闻她和苏白河曾经联手御敌，或许比起苏白河来说，她要略逊一筹，却也足够她跻身江湖一流之列了。

　　但那也只是传闻而已。

　　苏白河和颜卿朝俩人自相逢，再到相知相爱，而后并肩携手同行江湖便多是以治病救人为主，真正动手的时候几乎屈指可数。

　　所以在那一年，江湖上多了一对著名的侠侣。

　　也是在那一年，曾经如天外飞仙一般惊艳了整个江湖的苏白河的刀，成为了江湖上又一个惊鸿照影般的传奇。

　　南宫晴想起离家之前她曾去见过父亲，告之她要去请颜卿朝回来替他治伤时，南宫老爷子还感慨：如果没有遇到颜卿朝，苏白河在武林中的成就必定远不止此。他素来行侠仗义，名声极佳，又是在人生最灿烂辉煌的年纪，若不是甘心为了颜卿朝而半隐退于江湖，那么也许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南宫晴上前一步，打开了竹门。

　　苏白河仍然坐在竹椅上，只是右手握住的刀还没有收起。朴实的刀身没有一点被无数人所艳慕的排行江湖武器榜前十的风采，只有那握刀的手，修长而有力，这让南宫晴相信，无论什么样的刀在他的手中，绝不会有一丝颤抖，也必定可以绽放出绝代的风华。南宫晴的脸又有些烫了：被这样的手握着，也会同样觉得温暖安心吧。

　　悄悄的，她竟然有些羡慕起可以握住这双手的颜卿朝起来。

　　“在下照顾不周，惊扰了南宫姑娘，甚感抱歉。”

　　“苏大侠客气了。”南宫晴敛首为礼，“我替苏大侠引来这些麻烦，该是我说抱歉才是。”

　　“这些人不是因为南宫姑娘来的，事实上，自我受伤后，每隔几天便会有这样一批人出现，所以南宫姑娘不必感觉不安。”顿了顿，继续笑着说道：“今日在下独自一人居于山林，本来对他们的来访是无所谓的，反而为我独居的生活添加了一些乐趣。可是不该让南宫姑娘也陷入其中，所以等天明，姑娘还是早些回南宫家吧。”

　　“那你呢？”不自觉地脱口问出，南宫晴不禁羞红了双颊，喃喃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要是来的人太多……”说到这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名震江湖的苏白河，即使是腿脚不便，又岂会惧怕那些宵小之辈，这个问题，她问得唐突了。

　　“多谢姑娘关心。”苏白河微微笑道：“只是派他们来的人必定也不想要在下性命，所以其中并没有什么高手，在下还对付得了。”

　　“那，”南宫晴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温和笑容，缓缓低下了头，声音已经低若蚊呐：“我便在南宫家恭候苏大侠，和颜姐姐的到来了。”

　　“好。”

　　南宫晴却没想到，很快她便再次见到了苏白河，也见到了让她好奇很久的潋滟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