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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鬼之死 ...

  •   月至中天。

      已至新月。

      那双眼睛化为纯粹的蓝,正如同她衣领上的宝石一样的色彩。

      她的手心凝聚出银色光芒的长剑。

      “结束了。”

      她抬起头。

      光刃劈向恶鬼的脖子。

      瞬间的交错。

      那颗被认为是神子的头颅落在林间。

      刻有着上弦二的彩色瞳仁中,只留下少女离去时雪发的背影。

      啊……失败了吗?

      竟然失败了啊……

      真是可惜呢……

      阳光来临时,恶鬼的残躯化作点点飞灰。

      ……

      黑衣的使者从地面冒出了身影,手中拿着勾魂的锁链。

      黑暗的大门在地面上打开,其后是熊熊烈焰。

      那个徘徊在死地的恶灵一脸诧异地盯着炼狱之门,“啊……竟然真的有地狱吗?”

      使者扯了一下勾魂的锁链,“闭嘴吧。”他看了一下手中的簿子,原本就严肃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童磨。杀戮四千一百九十二人,去第十八层好好赎罪吧。”

      “……哎嘿。”

      那个灵魂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似乎根本不能理解赎罪二字的意义,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声。

      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吗?

      扯着这个恶灵过黄泉的时候,碰上了调研回来的阎王大人,迎面被招呼了一句,“哟?鬼灯,怎么把这家伙抓到了?”

      这可是那个为害千年的人界恶鬼转化的东西,已经脱离了生死簿的控制,肉身不死,勾魂的锁链也一直没有作用,自家的辅佐官还挺能干的嘛,这种危险的恶灵都能抓回来。

      “不。”冷面辅佐官思考了一下,才慎重地回答,“是因为遇到了……一道穿越时空而来的光。”

      ……光之人啊……

      “喔?那还真是特别的来客,你有空的话,可以多招待一下。”

      鬼之人的灵魂被鬼血禁锢在那活死尸的躯壳之中,地府的勾魂锁链无法造成真实的伤害。

      异界来临的光芒。

      同时拥有着光辉,人心,和鬼血啊。

      既然她能够处理滞留人间的恶鬼,这也是天意吧。

      “是的。鬼灯明白。”

      “……呐呐,光?”被五花大绑的恶灵丝毫不在意鬼使的冷脸,自来熟地凑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一点也不看自己的处境,“是说那个可爱少女吗?”

      光芒啊,真是独特。

      鬼灯黑脸,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嫌弃,扯了一把锁链,完全不做搭理。

      恶灵自顾自的嘟囔了一会,没有得到一句回应,瞬间悲痛道,“……真是个闷葫芦啊……”

      即使此刻,也没有恐惧或者害怕的情绪。

      鬼灯牵着他一层层走到寒冰地狱,打量了一下这个外表漂亮的恶灵,扯出一个冷笑,“让你的胎身没有发育出获得情绪的能力还真是不好意思,你放心吧,下一世我会重点关照一下你的。”

      不过,这样罪孽深重的恶灵,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后,还有没有正常的下一世,就很难说了。

      ……

      时空颠倒。

      城池无底。

      层层叠叠的木门推开。

      回廊交错。

      行人颠倒。

      桃粉色的青年缓步行走在倒立的长廊。

      刺青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蔓延。

      在这个时代,那是罪孽的象征。

      三味线铮一声清响。

      带着冷冽与肃杀。

      他抬起头。

      越过无尽长廊,倚着木窗,那里站着身姿挺拔的武士。

      紫色直衣是相当古老的样式,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穿在他身上,肃穆而妖冶。

      “无惨大人召见。”

      这道声音沉稳而冷静,令人猜不透任何想法。

      武士转过头来,那张脸上,生长着六只血红的眼睛。

      ——上弦一

      “……”

      “童磨死了。”

      一片死寂中,传来阴冷残酷的男声。

      “大人。”

      众鬼闻声行礼,对此反应不一。

      璀璨的灯火阴影处,带着高顶帽一身白色西装的男性不知何时,显出了身影。

      竖瞳如某种冷血动物般的冰冷,而梅红色的瞳眸似乎也意味着某种不详。

      直衣的高大武士抱刀皱眉。

      桃红色短衫的武者挑了挑眉。

      上弦末座,曾多少受童磨关照的梅兄妹慢慢瞪大了眼睛,怒火渐渐蔓延。

      鬼之间没有感情,多的是想要咬一口的生死之敌。但是对于上弦六而言,童磨毕竟是最后挽救她们赐予新生的人。

      听到他死亡的消息,上弦六两位都怒火上头了。

      “是谁!大人,请告诉我是谁吧!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无惨冷漠地瞥了梅一眼,“……他是上弦二。”

      能够杀灭他的,你去?

      梅的脸色一白。

      “——猗窝座。”

      隔着重重叠叠的门扉,那双梅红色的眼睛盯上他,仿佛看透了武者的思想一般,厉声警告。

      也许,并不是仿佛。

      鬼王原本就具有感应他们想法的力量。

      猗窝座立刻低下头,“是我失礼了。大人。”

      “…他曾是上弦二。”

      童磨不会恐惧,不懂人心,迟早是要翻车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翻的这么毫无征兆。

      “是鬼杀队吗?”

      鬼王嗤笑了一声,冷冷的瞥过去一眼。

      那壶状的怪物原地炸开,露出怪异的,满头脓包的扭曲成条状的身体。

      玉壶:“………啊~大人息怒。区区一群人类,怎么可能有伤害童磨大人的能力。”

      “哼。”

      “童磨遇见了什么?”

      黑衣的武士问的一针见血。

      梅红色的竖瞳合起。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倒映在每个鬼的眼瞳中。

      真是刺目啊……

      这样的光芒……

      武士皱起了眉头。“女人?”

      “……”

      轻蔑的语气,猗窝座看了一眼上弦一,按下不悦。

      玉壶:“……区区一个人类……”

      雪发的背影正在远去。

      黑死牟问道,“……这就是最后看到的了吗?”

      玉壶翻遍了自己所有壶所能得到的消息,“……据我所知,那些人类聚集的组织里,没有这样符合条件的存在无惨大人……”

      无惨抬脸,隔着遥远的距离,扇飞了他的头。

      玉壶:啊~

      无惨没再去理会他,收回了对于众鬼的视线共享,指出了一个事实,“——她是鬼。”

      几个上弦都皱起眉。

      无惨咬牙切齿。“……叛逃者。”

      可恨的漏网之鱼。

      但作为鬼血的主人,无惨又隐隐感觉得到,她与珠世隔绝鬼血的方法,完全不同。

      上一次他提到这个词语,是在名为珠世的女鬼脱离他的控制以后。

      又一只脱离了无惨掌控的鬼。

      几个上弦都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杀了她。”

      无惨抬起头,目光中冷厉非常。

      变数。

      他讨厌变数。

      ……

      正是迈向未来的时代,也是动乱的时代。

      战火接连不断。

      近是十室九空。

      也许正因如此,来自恶鬼的杀戮才未能暴露在世人眼前。

      光带着琴叶离开了那座寺庙。

      行至临界时,遇见的村落只剩下了禹禹而行的老者。

      光征得同意后,在山脚下收拾出了一个闲置的小屋。

      跟着她走了一路,两天没有吃喝,琴叶也没有喊一句苦,跟着光打扫了房间,又换了些米粮回来,煮好稀粥,抱着早就饿了的孩子哄着。

      “伊之助,乖乖。”

      木桌上摆着两碗薄粥。

      她对光道,“恩人……吃饭吧。”

      灯火昏黄。

      难得的,有一种来自于家的感觉。

      不知道小翼他们怎么样了?来这里之前……那孩子正在准备东大飞行课程的考试吧……

      见她没怎么动筷,琴叶轻声询问,“不,不知道是否合适你的口味?”

      她显得有些拘谨。

      光抬头笑道,“不,很好喝。辛苦了。”

      虽然被鬼袭击了一次,但种种原因之下,她其实并没有丧失人的那部分。

      包括记忆,包括感情,也包括人类的五感。

      来自于光的因子抑制着鬼血,让她处于一种介于人与鬼之间的状态。

      一月三旬,有一旬光会占据上风,有一旬是人类之心,有一旬是嗜血之鬼。

      作为人心去主导超出于人类理解之物,是困难的。

      但有些事,却是知晓困难也不得不去做的。

      “对不起……明明你救了我,还这样麻烦恩人。”

      光笑了,“别看我这样,在东京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啊。”

      “……工作?”

      “啊,大概类似于午夜怪谈的采风记者之类的吧。”

      “……记者?”

      又是一个新的词语啊……

      虽然恩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似乎懂得很多奇怪的东西啊。

      “你可以当做一个专门为午夜电台写小故事的人。”

      在这个电器与广播还不算普遍的年代,古老的风俗故事意外的受欢迎。

      ……

      安安静静的晚饭。

      犹豫再三,琴叶忍不住问她,“恩人也,也是……”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

      光看着那双眼睛,轻轻放了筷子,“有一部分是吧。我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曾被他的同类袭击。所以——”

      “那,那你……”

      “——我没有那样的癖好。”

      光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明白她的犹豫,“不过我在这里,你一定会担心吧。”

      毕竟母亲的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琴叶低下头,涨红了脸,“对,对不起。我,我……”

      “请放心吧……我是人类。”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罢了。

      “对不起,是琴叶伤害您了。”

      她坐立不安,起身匆忙的道歉。

      明明她那么努力,才从……从那里救下了他们。她却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也和那位教主大人一样……

      光按着她的肩膀坐下来,“不要这样客气,琴叶,我的名字是光。”

      “……光……”

      真是个温暖的名字啊……

      “事实上我还要追查一些东西,之后……我会离开的。”

      “不……你你可以留下的。”

      光听着她颤抖的声音。琴叶有着超出于常人的明锐直觉。她敏锐的感知到她的本质与那些恶鬼相连,却压制着担忧挽留。

      “谢谢你。能得到你的挽留,我很开心。”

      没有把她也当成鬼一样的看待啊。

      善良。

      这就是不容许善意被凌虐践踏的原因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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