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神女》野生甜橙

49、第 49 章

　　一阵强大的妖风刮过，九安被吹的站不稳，抬起手挥起一道灵力，被妖力打的稀碎，直呼：“小心！”

　　苍玉眼神一凝，果然下一步妖风便直直地冲着他来。

　　如此一来，破阵便只能中断。

　　两股巨大的灵力相撞，震的周围的树枝哗啦啦地晃动，地面的砂石纷纷扬扬地被激起，卷起阵阵尘土。

　　九安千玄不约而同地被气流推的向后走了几步。

　　待尘埃散去，众人才看清眼前这位面色惨白，媚眼如丝，嘴唇又鲜红欲滴的女人。说实话，单从五官，确实是个美人，但配上她枯瘦如柴的手和深深下凹的脸颊，陪着泛青的眼圈，眼眶里尽是血丝，看着便有些吓人了。令人瞩目的是她那一头飘逸的白发和自然摆动的八条雪白色尾巴。

　　“锦池？”苍玉迟疑了一下，犹豫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白发女子明显愣了一瞬，看见苍玉，这才了然，“竟然是你。”又冷笑道：“我竟是犯了如此滔天大罪么？还得劳烦苍玉上神亲驾光临，来处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妖。你们天界竟害怕我到如此地步了么？又或者说，如今天界无人，都得让您这等尊神来收拾微不足道的我了？”

　　“你何必出此妄言。”苍玉叹了口气，想劝她转心向善，但又看着一地的尸身血水，心里默默叹气，杀戮太重，只怕执念已深，难以挽回了。“今日我来，想必你也清楚，是不能善了了。聚魂阵太过阴损，你为此不惜逆了天道，折损福泽。而今，我必须破了此阵，你也需回天界接受惩处。”

　　锦池原本是一只九尾白狐，乃上古神兽，幼时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曾在天宫迷了路，被苍玉上神抱回了家，在重华殿小住了几个月。后来小狐狸回了青丘，对着这段收留之情很是感激，修出人身后，便接着太虚真人开堂讲学之日上了天界，带了一堆青丘的特产向苍玉上神道谢。

　　也就是这一天，她遇上了这一生让她心甘情愿沦陷的人——初尧，便也是太虚真人座下二弟子。

　　太虚真人知晓徒儿醉心于儿女情长后十分失望，语重心长地教导初尧课业修炼才是正道，切不可被女色迷了心智。

　　然，初尧用情已深，不愿回头。

　　太虚真人叹了口气，便罚初尧下凡历劫千年，历经十世轮回，若是历劫归来后仍与那九尾狐两情相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便准了他二人的事，他放任不管了。

　　初尧沉吟片刻，便朝着师父下跪请罪，“徒儿不孝，愿领罪下凡，还望师父责罚。”

　　“去吧。”太虚真人一甩衣袍，背着手走了，只留一个背影给初尧。

　　初尧留了封信给九尾狐锦池，便下凡历劫去了。

　　锦池收到信，看着信上说初尧历劫千年。千年，好，那她便在青丘闭关千年，待初尧归来，她便出关。

　　千年时光，一晃而过。

　　初尧在凡世第十世时投生成了一位书生，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神女净合，春宵一度后神女有了千玄，便赐下仙骨给初尧，助他修仙，以得长生，凡间躯壳不死，如何能元神归位，回归天界？

　　锦池出关，却发现初尧并未归来。她又苦等情郎百年，认为下凡历劫是太虚为了拆散他们设的局，杀到太虚真人处，反被太虚重伤。

　　太虚掐指一算，徒儿还在凡间历劫呢，命数天定，他这个劫还没历完呢，不急不急。

　　锦池奄奄一息地趴在青丘的窝里，心里愤恨，她没有看堪破天机的本事，自是不知那太虚老道有没有忽悠她。太虚这个老头不在乎徒弟，她却等不得。她遍寻万法，找了最后找到了这么个歪门邪道，利用先妖王留下的阵法，在赤水聚魂，希望能把初尧聚出。

　　利用聚魂阵，能将天地间所有与某人相关的东西都凝聚到一起，但此阵甚为阴损，需要大量的灵力与生魂，同时还需布阵着源源不断的心头血与本源之力。

　　九尾狐不惜自断一尾作为阵源，此后便是日日不断的地向里面输送灵气。锦池从自己，再到赤水附近的生灵，最后不惜杀害来此历练的修仙弟子们。甚至还放出谣言，说赤水之内有宝藏，更是吸引了大批的修仙者，为聚魂阵不断提供养分。

　　而这聚魂阵即将大功告成，几乎所有关于初尧的、带有初尧气息的物件都被这聚魂阵聚在了一起，甚至于初尧在凡间历劫的□□凡身。

　　见到锦池，千玄气的大喊：“妖孽！你将我父如何了！？”

　　“你父亲？”抬眼看着千玄，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这千玄，“你父亲是谁？”

　　又不屑地冷笑一声，“我杀的人和仙太多了，谁记得他是谁？”

　　千玄咬牙切齿，“你！”他明明看见父亲如着了魔一般，浑浑噩噩地出了门，他放心不下，便跟了上去，只见凌云峰主一路走到赤水渊，随后遇到这女妖，便没了踪影。

　　正是因着聚魂阵，受到感召的初尧稀里糊涂地一路去了赤水。

　　千玄遍寻线索未果，就遇上了南极仙翁与玉灵宗一行弟子，他只好跟着大部队，一边走，一边留意。后面大部队撤退，他就跟着九安与苍玉上神了。

　　如今没想到这白发女妖竟然出现，那自是要拿下好好盘问一番的。

　　什么？！九安狐疑地看着千玄，他父亲不是凌云峰主吗？峰主不是坐镇玉灵宗么？怎么也来这了？

　　“废话什么？”锦池孤傲地看着千玄，她的聚魂阵已经将“半个”初尧召来了，虽然这个初尧，不知为何，相貌声音都变化了，还变成了这幅不人不仙，不神不魔的鬼样子，也完全不记得她，但是锦池完全不介意，她有一瓶醒神药，只要给初尧喂下，就能让他全部想起来，回到她身边。

　　只需再给她一些时日，她必定能把原本的初尧唤回来。

　　“先拿你来祭祀这聚魂阵吧。”锦池看着千玄，“这阵看着挺喜欢你，不如就进去吧。”

　　“妖孽！”八尾狐锦池身后正有一人踏风而来，挥舞着一把剑，明显气息不稳，多少有些踉跄，但声音坚定，“纳命来！”

　　正是凌云峰主。

　　之见八尾狐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仅一掌，甚至都不等苍玉出手，就已经将凌云峰主击倒在地。凌云峰主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妖。

　　八尾狐见自己下手重了，又赶忙蹲下查看凌云峰主的身体。“初尧！”锦池失声喊道，慌张地抱住凌云峰主倒下的身躯，“你怎么样了？”

　　“爹！”千玄惊呼出声。

　　“峰主！”九安也担忧地喊出了声。

　　千玄奋力向前，怒喊，“妖孽，你快放开我父亲！”

　　八尾狐恍若未闻，只是痴痴地抱着凌云峰主，一遍一遍地喊着“初尧”，眼角晶莹闪烁，仿佛要落泪一般。

　　这锦池一会凶神恶煞的，一会又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这变脸速度，着实让九安震惊。

　　苍玉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没有上前打扰，淡定地捏了个决，和风神一起把灵力灌入聚魂阵眼。

　　灵力打入阵眼的那一刹那，锦池的灵力与生命几乎瞬间被抽空，她痛苦地尖叫出声，凄厉骇人。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变的干瘪，脸上身上的肌肤如同被抽空了一般，皱皱巴巴地耷拉在她的骨架上。

　　锦池企图站起来挣扎着反抗，却被风神的束风绳轻轻松松地捆住了。

　　聚魂阵破。

　　霎那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聚魂阵中大量的灵力无处安放，四处乱窜，顷刻间充盈了整个赤水渊。而九安周围的景色也肉眼可见地变的清晰鲜艳了起来。

　　沼气渐渐散去，回归地底；枯枝抽出新芽，重焕生机；寸草不生的灰褐色土地渐渐长出嫩绿色的草尖，绽开朵朵鲜花。

　　赤水在几息之间便回到了原本的样子，那么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可那些逝去的冤魂，却只能永埋地底，不见天日。

　　锦池此时已经无心管这一切了，她只在乎怀里的初尧。

　　苍玉上神走近，打出一缕灵力，在凌云峰主身上探了一周身，聚魂阵威力过大，虽将元神与肉身皆聚了过来，但□□凡身终究是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灵力，加之后来锦池的一掌，使得凌云峰主体内的气息彻底紊乱，强大的灵力在经脉中乱窜，已然失控。

　　苍玉轻轻摇了摇头。

　　风神长叹一声，“来来去去，终是孽缘呐。”

　　初尧的身体渐渐消散，化作零零星星的碎光，逐渐在锦池的怀里消失。四周气息极速变换，磅礴仙力奔涌而出，最后化作无形。

　　“初尧！”锦池崩溃大喊。

　　“爹！”千玄连滚带爬地想要抓住凌云峰主最后的星光。

　　西宁倒是冷静，安慰千玄道，“此番看来。他真是太虚真人二弟子初尧，这也算是历劫结束，回归天界。只是劫数过于坎坷了些。”

　　关于太虚真人二弟子初尧与青丘九尾白狐的故事西宁也略有耳闻，她瞅着间隙简单地给九安说了一遍，故事很是起伏，九安听后唏嘘不已。

　　“你的初尧，如今已经魂归天界。你现在去找他，他定还记得你。”苍玉淡淡地说到，声音中不易察觉地带了些怜悯，“但此番你残害无辜，杀戮太重。聚邪阵已毁，你的容貌、法力、寿命皆所剩无几，也算是天道的惩戒。你若还想修行，我便将你送去梵音谷，将你一身浊气洗尽。以后你就在这赤水守护附近百姓积攒功德，重新开始吧。”

　　“我，我还能拿什么找他？！”锦池崩溃地嘶喊道，她已经听不进苍玉后面的话了。

　　她举起惨白的手，长长的指甲划过脸颊，留下道道血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失去了我九尾狐一族引以为傲的尾巴，我将我几乎毕生的法力都拿去供养了聚邪阵，我甚至连一张好的脸都没有了……”

　　“你说我拿什么，去见他？”

　　西宁微微叹气，“法力散尽也可重新修炼，初尧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容貌法力，更不是因为你九尾狐族的身份。若你们当真两情相悦，又何惧时间与容貌？”

　　锦池披头散发地在地上崩溃地嘶吼着：“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上清天。

　　太虚府。

　　初尧跪在师父太虚真人跟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太虚真人看着脚下拜倒在地的徒儿，语重心长地道：“你回来了。”

　　“这一劫，可谓不长。”

　　“说是凡间历劫千年，如今一算，怕是有万年了吧？”

　　“初尧，饶记得万年前你下凡时信誓旦旦心之所向，不知今夕又是何打算？”

　　初尧抬起头，郑重道，“此番历劫，徒儿经历良多，亦收获良多。徒儿虽初心不改，但世事难料，阴差阳错，如今已覆水难收。”

　　“徒儿恳请师父，允徒儿下凡，度化八尾狐锦池。缘起缘灭，因果循环，皆由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终。”

　　太虚真人叹了口气，“去吧。”

　　“谢师父。”

　　看着初尧离去的方向，太虚真人轻轻摇头，“孽缘呐孽缘。”

　　锦池终于还是因为灵力不支，倒在地上，难以维持人形，化作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狸。

　　天边隐隐走来一个人，小狐狸艰难地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想喊出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初尧，但它太虚弱了，终究是没喊出声。

　　来人正是太虚真人座下二弟子——初尧。

　　“苍玉上神、风神、二位仙子。”初尧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面容白净，眸含悲悯。

　　“赤水一切因为而起，九尾白狐原本为上古神兽，却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我也该为其付一半责任。几位上神上仙，请允许小仙度化这九尾白狐，小仙愿舍去万年修为，并在日后随着白狐生生世世守护这赤水一方的百姓以报因果。”

　　苍玉上神见此，“也罢，由你度化，也算了了这白狐一桩心愿。她的记忆与灵力会随着度化全部被抹去，事后你将她带去梵音谷，洗净浊气。永世守护在这赤水，算是赎罪吧。”

　　“小仙明白，”初尧道，“谢苍玉上神指点。”

　　千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谪仙人，“……爹。”他爹竟然是太虚真人座下二弟子，并不是普通凡人书生？他母亲净合的一番操作，反而使原本的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人，如今只能形如陌路，在赤水永世赎罪。

　　初尧愧疚地看着千玄，“玄儿，爹对不住你，但爹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如今我魂归天界，你的元神得以修补，想必已然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飞升一事，爹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苦心修炼。如有疑惑，可去上青境找你母亲，或是来赤水寻我。”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但愿你不要怨我。”

　　千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父亲，“……好。”

　　九安有些见不得眼前这狗血的场面，走上前拽了拽千玄，将他拉走了，“你还有我们呢，你爹也只是在赤水，你想他也能随时来寻他。别太伤心了。”

　　苍玉见闹剧已经结束，道，“既如此，那这赤水便由你收尾，还望你以后能牢记职责，莫忘初心。”

　　“定不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