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短暂同盟 ...
-
——没有时间了。
歌蕾蒂娅非常清楚，即使身为同源血脉的伙伴，但是失去了深海意志共鸣的加持，单靠她一个人在剧团长的影响下还是很难找到博士的踪迹。
所以，需要能更深刻链接深处意志的那一个。
幽灵鲨如今无限趋近海嗣污染的疯狂状态反而是这种时候最好的切入点，单论共鸣的程度，除了完全就是追随她的脚步而来的红色斯卡蒂，只有幽灵鲨比自己更贴近博士。
再度打扰罗德岛是下策中的下策，所以被罗德岛的两位领导人拦住脚步也在歌蕾蒂娅的意料之内——利用正常手段交换信息然后交涉带走幽灵鲨自然是更好的方法，但是那太过浪费时间，现在的歌蕾蒂娅等不起，也不可能去等。
若有必要的话……
“若有必要，你甚至要不惜和我们动手吗？”
阿米娅的声音冷清，带着点轻浮表面的惋惜和悲伤，她为此的确感到难过，但是却不会因此停下指挥的攻击的动作。
巨盾横于面前。
连弩与火铳架在身侧。
施术单元隐匿在阴影之中。
“歌蕾蒂娅小姐……您的确说过，您只是阿戈尔事务的相关负责人，请不要把您视作伙伴或是朋友，但是我以为已经和博士结为同盟的您是不同的——她信赖您，仰慕您，直至最后一刻，也仍然认为您是她忠诚可靠的盟友。”
阿米娅站在一众干员的中央，歌蕾蒂娅看着那双眼睛，依稀从少女平静地目光中辨别到几分属于某个人的痕迹。
很像，歌蕾蒂娅想。
她把这孩子教导的很好，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
在她离开以后，单薄瘦弱的年幼魔王也长出了足够坚韧的脊背和何时都能高昂的头颅，她拥有了直视所有人的勇气和胆魄。
但是现在不是夸赞罗德岛年轻领导人的时候。
幽灵鲨面无表情地跟在队长的身后，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是个苍白无声的幽灵，即使昔日同僚的武器与她的喉颈近在咫尺，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猎人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长槊——还有多少时间呢，回去那个世界需要付出代价，她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但是鲨鱼还没有，属于世界的意识并非死板的，若这一部分的代价可以由罗德岛支付的话——
他们会拿出来么？
歌蕾蒂娅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凯尔希，无声垂下眼睫。
……他们会拿出来的。
会单纯因为博士的原因拦在这里的、会为此阻止自己同僚的、会在听到那个消息后不惜一切代价跟她一起走的……总不能费尽力气来这一次，反而让罗德岛先一步拿走主导权。
她当然相信这里能够拿出一支碾压剧团傀儡的恐怖战力，但是结局也绝对不是她们想看到的类型。
现在这样就很好。
至少她会带着一支意志足够强烈的精英过去，而不是在救下博士以后，不得不再一次看着她回归罗德岛的怀抱。
“猩红剧团盯上了博士。”她言简意赅，直接扔出了最终结果交由他们判断：“我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找到了我的盟友，但是事实就是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她带走了。”
——她的话里，蕴藏了太多的信息。
阿戈尔听到原本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倏然消失，以她们为中心围绕的这一圈干员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发得出声音，质疑也好，反驳也好，欢喜声，哭泣声，什么都好……在歌蕾蒂娅的回答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声音仿佛被吞噬了，只剩下令人惊惧不安的死寂。
……还活着。
博士，真的还活着。
在另一个世界，在和自己、和罗德岛全然无关的另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世界里，她还好端端的活着。
她也许——不，不是也许，她还记得属于罗德岛的一切，只是她不想回来。
她要放弃自己了吗？
她要放弃罗德岛和曾经许诺过的未来了么？
……不，不是的。
阿米娅忽然打了个机灵，一双兔耳朵神经质地高高竖起，连瞳孔也跟着缩成了细细一点。
不是博士的错。
……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猩红剧团带走了她。
可为什么是猩红剧团？
“……为什么，”有人替她提出了疑惑，同样出身剧团的暮落惊愕的看着神情冷漠的歌蕾蒂娅，下意识地辩解道：“我能理解剧团长舍不得他的得意之作，可为什么会是博士……啊。”
这位干员忽然停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短促叹声，连表情也变得惊慌起来。
悲剧，悲剧，令人赞叹的悲剧，至高无上的艺术。
……当然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东西更加吸引祂的呢？
——以剧团长的角度来说，血钻的悲剧，充满了人工精雕细琢万般呵护的华贵之美。
而另一人的悲剧，却是浑然天成，没有半分被人背后推动的痕迹，这戏剧性远远超越舞台，超越剧本，全然由这浸满绝望的末日世界与自然人生的苦痛一点点雕琢打磨，而她还活着，这自然是比看似已经脱离掌控的血钻更加珍贵罕见的藏品。
理所当然。
若博士的确还活着、若那些从幽灵鲨中口中吐出的、有关海嗣与灭亡的呢喃疯语全部货真价实……那这世界上，的确很难有比还活着的博士更令剧团长感兴趣的存在了。
两度末日，两度轮回。
凡无意志薄弱之缺陷者，既不降服于天使，也不屈服于死神。
年幼的魔王很僵硬、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她徒劳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少女脸上游刃有余的冷静从容早就消失了，那个亦步亦趋跟在博士身后茫然无措的小姑娘似乎又一次出现了；阿米娅很努力地活动自己瞬间僵住的喉咙肌肉，只是还不等她发出自己的第一个音节，般若落地的巨大噪音震响了旁边一群干员们僵死的神经。
“……让开。”
高大的鬼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同事径直走到了猎人的面前，歌蕾蒂娅的目光冷漠，越过星熊凌乱的额发，看见了另一双压抑疯狂的眼睛。
“她在哪儿？”
星熊哑声问道。
歌蕾蒂娅看着她的眼睛，缓缓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
“……你最好不要骗我，还没有人敢用她来骗我，你不会想知道我发怒的结果的，猎人小姐。”
鬼在她耳畔低语，带着悚然骇人的杀意。
“你们这儿已经离开了很多干员。”歌蕾蒂娅没有压抑自己声音的打算，语调平静的叙述道：“我不太喜欢做言谈解释，之后要让更擅长这个的早露小姐过来和你们聊聊吗。”
角落里原本懒洋洋靠在墙上发呆的凛冬倏然抬眼，看向了猎人的方向。
“——你要在我的面前带走罗德岛的干员吗，歌蕾蒂娅小姐？”
阿米娅重新寻回了应有的勇气与发声的力量，她抬起头，却对上了歌蕾蒂娅冰冷的眸子。
深海猎人对待这只幼小的兔子从来不曾拥有她同盟那样的万般柔情，她的眼睛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吐出的言辞也是冷的：“让开，小姑娘——你当年救不了她，也别拦着我现在救她。”
少女瞳孔一缩，某种失落的委屈瞬间哽住喉咙，她咬着嘴唇压住已经滚到舌尖的愤怒，单薄的肩膀被华法琳轻轻拍了拍，被大夫压住了颤栗的不安。
紧跟着凯尔希的身影再一次横在她的面前，女人的身材纤细挺直，带着一如既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既然还需要幽灵鲨的力量，那就说明这一次的问题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你需要我们，至少你需要这里的幽灵鲨，和你没有拒绝的星熊。”
歌蕾蒂娅没有否认。
她难得露出宽容平静的表情，连看着得知那个消息后变得神色微妙的干员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凯尔希自始至终只是注视着歌蕾蒂娅那双毫无波澜的猩红眼眸，心平气和地开口说道：
“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你不想和我们浪费时间、甚至不想在成功之后让博士回到罗德岛，而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的立场矛盾，而是猩红剧团的存在已经到了必须处理的地步，所以……当真不考虑联手吗，歌蕾蒂娅小姐？”
猎人看着凯尔希，忽然发出一声意味莫名的轻笑声。
“别以为你有了那个‘容器’就能做什么了，医生。”她意味深长地开口，“但是现在，我们的确可以聊聊。”
***
“……不打算试试看嘛？”崖心蹲在姐姐初雪的房间门口，仰头看着似乎只是出门逛逛的圣女大人：“耶拉冈德在上，我们和其他干员最大的区别就是圣山的庇佑，说不定圣女会有些特例——别说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哦？我看到侍女长大人离开的背影了。”
“我以为你会去劝另外一个人。”
初雪声音淡淡，却没有立刻否认崖心的试探。
“老哥的情况很特殊啦~”崖心耸耸肩，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动着：“以我的角度来看，就算是再来一次的机会博士也绝对不会想见到老哥的……但是姐你就不一样了，博士之后极大可能不会回到罗德岛，也没可能跟着老哥回希瓦艾什的老家；其他的地方她不熟悉，伊比利亚那边她没兴趣，泰拉这么大，能去的地方寥寥无几……但是，圣山呢？”
崖心抬头，看着姐姐一同望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嘻嘻一笑。
“其实在老哥和博士闹掰以后，你就想过让她去蔓珠院‘静养’不是嘛？”
初雪抿了抿嘴唇，许久才轻声问道：“你怎么想，恩希亚？”
“我？”
崖心单手托腮，神色重新归于平静。
“她跟着老哥离开，我就能经常回家看看；她跟你去圣山，那我就有很大可能不需要爬山也能去找你们……如果博士还是要留在罗德岛，那我也还是干员‘崖心’。”
之前胡闹游戏的时候，崖心就知道，博士总是习惯偏爱干员们，对她则有一份特殊的关照。
输赢也好，游戏也好，日常里无意识地小习惯也好。
——不要只赌一种可能。
老哥教过。
博士也教过。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总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步调一致，而崖心很清楚的是，不同于自己那个说一不二喜欢擅自决定一切的老哥……只要博士愿意，那她恩希亚·希瓦艾什总是赢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短暂同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