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27、第二十七章 大理寺（上）

　　是日，大理寺门口人山人海。凌烟阁一事早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围观的武林人士，寻常百姓已经将公堂围得水泄不通。
　　坐在高堂之上的是负责本案的大理寺少卿吴重，四十出头，鬓角微白，面容严肃。坐在他右边的是翟庄庄主爰颜召，身旁站着大儿子爰瀚。吴少卿左边坐着的是刑部侍郎和吏部侍郎。
　　时辰已到，大理寺李少卿开始审案。
　　凌烟阁众人由差役押送着上了公堂。半个月不到，凌烟阁三人都消瘦了不少，但江湖人士的傲气在他们身上依然清晰可见。
　　“堂下三人，可知罪？”吴少卿一声，正气凛然。
　　“禀大人，爰昊并非我凌烟阁所杀，怎可认罪？”跪在堂下，江清命面不改色，义正言辞。
　　“带人证物证！”
　　吴少卿一声令下，三样物证已经被乘上。
　　第一件，是一枚腰间玉佩。此玉佩通体碧绿，这是当今皇上赐给爰昊的状元玉佩，天下仅有一块，无法作假，经过史官认证，确实是爰昊平日所带。
　　第二件，是一瓶毒药。从爰昊的尸体来看，确实是中了这种烈性水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被人体触碰，遇水则发，半个时辰内全身溃烂致死，尸体无法辨认。
　　第三件，是一封书信。从字迹上辨认是简旸的字，书信上写着：明日午时，清风崖一聚，有事相商。这字条寻自清风崖上，而该案的事发时间就是当日午时。
　　人证便是“紫电”和“青霜”。此二人将爰昊送至清风崖，便被爰昊支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简旸一掌将爰昊击落悬崖。待他们寻找爰昊时，简旸像发了疯一样攻击他们，制服简旸之后再找到的就是爰昊的尸体。
　　“如何？堂下犯人还有何话可说？”吴少卿猛地一拍案，现场一片寂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清命冷哼一声，态度坚决，“凌烟阁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况我们与爰昊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无冤无仇？”吴少卿脱口而出，“夺剑大会论礼数论资历论江湖名望，理应由江阁主主持，奈何却由涉世未深的一个毛头小子主持，难道你不是心生怒火？天劫剑本来就是翟庄之物，就这样交予墨孛手上，你不怕爰昊出尔反尔，所以先下手为强，不让爰昊有机会再把宝剑收回？且不说这些，武林人士都知道你江清命原来是墨御镇的左膀右臂，自十五年前与墨御镇大吵一架，退出翟庄，自行建立了凌烟阁，另闯一番势力。其实你早就怀恨在心，与翟庄水火不容，这些难道都不是杀机？”
　　“不错，老夫确实与墨御镇吵过一架，但这能说明什么？我这个半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还会和年轻人挣什么呢？”江清命朗声一笑，没想到这位吴少卿果然对他做了不少调查，他自己都快记不起十五年的事情了。
　　“一面之词，江阁主，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吴少卿的目光移到了墨孛身上，“墨孛，事发前两个时辰，你在什么地方？”
　　“在下在药店买药。”墨孛回话没有一丝迟疑。
　　“不错，买完这些药，你就送去了简旸家中，是也不是？”吴少卿继续问话。
　　“简旸近日受风寒索绕，故墨某买了些药去看望他，有何不可？”墨孛如实回答。
　　“那你又是否知道，你所去买药的那家药店老板在事发时间就不见踪影，这有如何解释？”
　　“在下不知。”吴少卿的这句话确是让墨孛大吃一惊，看来有意加害他们的人已经算计好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买的十六味药是否也被人动了手脚。
　　“简旸，本官再问你，爰昊是不是你杀的？”
　　“那日确是简某约爰昊清风崖一聚，但简某在崖上听到一阵笛声，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紫电’和‘青霜’困了起来。”简旸捂着太阳穴，仔细回忆那日发生的事情。
　　“你胡说！那日明明是你阻拦我们救公子！”公堂上的项瞳瞪直了眼睛，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啪……”吴少卿又一拍案，“公堂之上保持肃静。”
　　项瞳退了下去，不再说话。
　　“简旸，依你之言，当日清风崖之上除你之外，另有他人，你可记得还有谁？”吴少卿顺势问了下去。
　　“我记不得是谁了，但肯定有人，还请大人明察！”对于那日的印象，简旸所记，寥寥无几。
　　“你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是你胡诌！据两位人证所言，那日清风崖之后，除你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唏嘘。
　　一番问话下来，吴少卿与吏部和刑部交流了几句，然后一个拍案，休息片刻，再做商议。堂下形势已经明亮，就据目前种种证据看来，都对凌烟阁相当不利，三个人都有脱不开的嫌疑。
　　后堂之中，休息之时，爰庄主请几位大人一同品江南送来的新茶，此茶苦味甚浓，回味醇香甘甜，是不可多的的好茶。吏部和刑部两位大人纷纷赞扬，两人一抬头，都看到了这位老庄主虽面带微笑，但眼中已布满血丝，丧子之痛更让这位老人新增了许多白发。同为人父，两位大人表示此案一定要给爰庄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片刻的商议之后，几位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最终的结果已经送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手上。
　　“本官宣布……”吴重看着堂下几位，郑重说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
　　旁听的各位人士屏住呼吸，等待下一刻结果揭晓，虽然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谁也无法相信江南第一阁的凌烟阁就会在今日结束。
　　“吴少卿且慢！”
　　公堂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少年，身形瘦弱，一身布衣打扮。
　　“公堂之上，岂容胡闹？来者何人？”吴少卿再次拍案。
　　场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等他走上公堂，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连吴少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错，眼前就是应该已经死掉的爰昊。
　　“昊儿……”爰颜召第一个站了起来，却又坐了下去，眼神里满是哀伤和怀疑，“我的昊儿已经死了，你是谁？”
　　虽然早已料到没有人会相信他是爰昊，但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居然是他的爹。想来也是，如果自己的亲人死而复生，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接受。
　　“爹，我是爰昊，我没有死。”爰昊望了一眼爰颜召，走到了吴少卿面前。
　　“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刚才所说？”吴少卿办案多年，这点场面还是见过的，不会自乱阵脚。
　　“好，那我就从这三件证物说起。”爰昊走到证物区，举起了玉佩说起，“这块是皇上五年前赐予我的琉璃修文佩，圣上在赏赐之前特意请了当朝玉匠，在玉佩背面右上方刻了爰昊二字。所以此玉独一无二，不仅是玉质无可挑剔，还有刺字的独特含义。”
　　吴少卿忙请来玉匠对这块玉识别，果不起然，在玉佩的右上方有着两个小子，正如爰昊所说。
　　“这块玉佩是我平时所带不错，但是我在当日在悬崖之上，不慎将这块玉佩掉落，至于为何在这里，在下也不得而知。”
　　吴少卿捋了捋胡须，说了一句，“说下去。”
　　爰昊放下玉佩，换了毒药，拿起药品晃了晃，“这瓶水毒是粉末状，较为常见，如果专是为了杀我而准备的，提前两个时辰去药店购药是来不及的，因为这种毒的药粉最短需要一个三个时辰来研磨，而且必须极其小心，若是这过程中遇到一点水，制药的人也会中毒身亡。”
　　“三个时辰？”场上的看客唏嘘不已。
　　吴少卿听完这话，立即去请太医院大夫前来鉴定。
　　“如果说墨孛真的去过药店，恐怕换药的老板才是这次案件的帮凶。当日，我掉下悬崖之后的确是中了水毒，但并这种烈性水毒，而是另一种封灵冢杀手在河中留下的慢性毒药，同为水毒，我的症状轻了许多。”爰昊撩起胳膊，露出了几处尚未痊愈的疤痕。
　　话语间，后堂太医院的鉴定书已经送了过来，指出这种水毒从草药开始研制，起码需要一天一夜的过程，爰昊所讲的三个时辰是最快的了。
　　“这又如何？当日可是紫电青霜亲眼所见，爰昊被简旸推下山崖，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爰昊走到简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当日确实是简旸出掌将我推落悬崖。”
　　此话一出，场上又一片嘘声，爰昊都说了是这么回事，还审什么审。
　　“当真是我么？……”简旸不敢相信，可也无话可说，当日与爰昊动手之事，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胡说八道！简旸的为人老夫最清楚，他秉性善良，做事刚正不阿，绝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休要辱我凌烟阁清白！”江清命一脸怒气，怀疑这个爰昊也是歹人所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