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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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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儿好像突然从梦里醒来似的,嘴一扁,立刻哭的惊天动地。一边扑腾一边控诉:“哥……哥哥,她打我!这个琉璃国的坏公主她打我!”
呃……我默然。低下头看着我那双还在她屁股上的手,寻思着如果此时把手的动作改为抚摸,会不会太僵硬了一点。
谙皇的脸更青了:“永仁公主,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
我不语。她推我下水,啊不对,是弹我下水在先,我打她在后。但是傻子都知道此时就算我说了真话,也一定是被众人所唾弃的。我估摸着那真理的天平上,一头放着一根鹅毛,那是我;另一头放着一个铁秤砣,那是小娃儿,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一定是歪向小娃儿的。于是其他话也啥都不说了,只说:“请陛下降罪。”
小公主从我膝盖上一骨碌翻身跳下地去,捂着她的屁股躲到谙皇身后,伸出一个头说:“哥哥,哥哥!打她!”
谙皇默了一会儿,转头问他旁边那个年轻人:“吏寺卿,冲撞公主理应如何?”
那个笑的两条眉毛都飞到头发里去的年轻人说:“回陛下,理应掌掴。但是永仁公主初来乍到,可能与暖阳公主有所误会,且来者是客,所以臣以为,应从轻处罚,方显我谙暖泱泱大国之气度。”
“既如此,永仁公主,孤就罚你清扫这碧莲池三日,你可愿意?”
我跪下去磕头:“薏仁愿意受罚。谢陛下开恩。”
谙皇带着暖阳公主走了,我爬起来看看池子,我的镯子还在那水里。可是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贸贸然跳下去找了,看样子只能晚上来了。
我浑身湿淋淋的一路蹩回我的果香阁,果儿一脸厌弃的看我,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提了热水给我洗澡。
浴桶里的水本来就不热,一刻钟后更是凉透了。我叫“果儿,果儿!水凉了!”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我只能胡乱冲了一把,爬起来穿戴整齐。
谙皇的私生活看来挺简朴的,因为到了晚上,整个皇宫静悄悄的,完全不像琉璃国,一到晚上就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我打着灯笼一路蹑手蹑脚的到了白天那个池子旁,瞅准了侍卫换班的时机,吹灭灯笼悄无声息的下了水。
夏夜的水沾到身上,我从头发尖尖到脚趾甲都打了个颤,然后蹲下来摸我的镯子。在抓了一把螺蛳,被一只螃蟹夹了一下,摸到一条肥鱼又被它从指缝间溜走以后,我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的摸到了我那圆圆的镯子。
我一激动,就忘了要低调,哗啦一下的就从水里冒了出来然后摸上岸,闹出了很大一个动静。岸上立刻有一个声音警惕的问:“谁?”
我屏住呼吸,以为是巡逻的侍卫,可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看到旁边的树林里有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背了一个包裹。
我怀疑他们是飞檐走壁的盗宝贼,恐惧之余竟然还生出一丝崇拜来,清了清嗓子,准备拿出公主的气势来吓唬他们。天晓得,我这个窝囊的公主当了十六年,还从来没有用公主的威仪去教训过谁,因为向来只有受训的份。所以也不知道此时这个虚张声势有没有用,我端起架子说:“大胆!你们又是谁!已经宵禁了还在皇宫鬼鬼祟祟的出没,给本公主从实招来!”
看他们那浑身一颤的样子,我估摸着是有效果的。正咧开嘴得意,立刻乐极生悲,因为我本意只是想把他们吓走的,没想到那俩贼不仅不走,还商量起来了,其中一个说:“遭了,被发现了。这小娃儿估计也马上要醒了,怎么办?”
背着包裹的那一个放下包裹,说:“看样子人是偷不走了,事不宜迟,再下去侍卫就要来了。我们撤。”说完他们就走了。
咦?小娃儿?偷人?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敢情这俩人不是来偷宝的,是来偷人的!而且这皇宫里唯一值钱的又是小娃儿的,难道是暖阳公主?
我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想要上前几步看看那包着的究竟是不是暖阳公主,然后后颈一麻,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厥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老娘被人暗算了……
时间无声的流逝,我无声的苏醒。我是被冻醒的,醒了以后我没有睁眼,支楞着两个耳朵听动静。结果动静没听到,倒是总感觉有一道眼光冰冰凉的在我脸上逡巡。我装不下去了,抖索着我的睫毛睁开了眼睛。
谙皇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到我睁眼,挑了下眉头:“你醒了。”
我环视我周围的环境。我的娘曾经在我小时不听话时这样恐吓我:你再闹,你再闹就让父皇把你丢到天牢里去!纵然以我那时的脑子是无法理解天牢是什么概念的,但是这个天牢还是以一种与所有邪恶事物擦边的概念留在了我幼小的心灵中。所以我一看周边的环境,立刻在心底默念:娘,原来这就是您老说的天牢!
我干巴巴的问谙皇:“陛下,请问薏仁犯了何罪?”
“大胆!你因白日里暖阳公主推你下水而怨恨在心,趁夜迷昏暖阳公主,准备把她扔到碧莲池里溺死!你还有何话可说!”谙皇还没开口,他旁边一个典型的狗腿奴才龇牙咧嘴的冲我喊。
我一听,这罪名可闹大发了,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呀!连忙辩解:“陛下,不是我偷的暖阳公主!真的,是两个男人!我昨天在池边看到他们的!”
“那你昨夜为何这么迟还出现在池边?”
“我……我是想去捡回我的镯子的……白天掉在池子里的镯子……”
“你说看到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番,再三强调我沐薏仁虽然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不是一个好人但也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女孩儿过不去,尤其是在这样作为敌国质子的情况下,我还想折腾出点什么动静那我就是疯了。就算我要报仇,我也肯定回了琉璃国再想办法——当然,这句话我没敢说。
那狗奴才又问:“那你所说,可有人亲眼看见?”
我差点吐血,如果有人亲眼看见,我还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么!你这个死阉人,下面没了,难道连上面也没了?都不动脑子的啊!
谙皇一言不发,安静的听完我和那个奴才的一问一答,然后说:“永仁公主,事关重大,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多住几日,待事情查明与你无关,孤自当来赔罪。”
他们走了,我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瞅了瞅四周,唔,还是单人的,稻草也铺的甚为肥厚。我自我安慰:还是不错的,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嘿嘿嘿嘿。
嘿完了以后我还是委屈,凭什么白天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说是暖阳公主先推我下水的,到了出事情的时候倒知道拿这个作为我报复的借口;凭什么我要被不明不白的关在这里也许最后还得当个替罪羊被咔嚓掉,就因为我是敌国的质子吗!我虽然在琉璃国也不受待见,但是也从没吃过这种亏啊!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到牢头来送饭的时候我扑啦扑啦几口就把饭和汤吃了个干净,然后豪气冲天的对着牢头吼:“我还要!”
那牢头先是反射性的吓了一跳,然后又立即反应过来,吼回来:“没了!你以为这是你的公主殿哪!到了这里就给我安分点!”
我不吭声了,下定决心每餐都要吃的饱饱的。这样假使我以后在断头台上回想我这一生时,也不会悔恨平时吃的太少。吃完了饭我往稻草堆上一躺,不知道沐温泽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小狗皮膏药没了我,是不是正在落潮楼里哭,哭完了还是没有我,就不知死活的找上谙皇,然后三言两语把谙皇得罪了,也被关到这牢里来,最后我们姐弟俩齐上断头台……唔,也许我隔壁这个牢房关的就是沐温泽呢?
想到这里我蹩摸过去敲了敲墙壁:“温泽,温泽,是你吗?”
那边一时半会儿没声音,然后一个清扬的男声慢慢的响起来:“我不是温泽。”
我有一个习惯,喜欢对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声音展开联想,进而勾勒出他的容貌身段。结果吓了我一跳,我根据这个声音勾勒出的容貌,那简直是天上地下无双的一张脸!我兴奋了,扑过去问:“冒昧打扰一下,你能不能听我描述一下你的容貌?”
“哦?”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兴趣,“好,请说。”
我把我生平所学的赞扬一个人漂亮的词汇全用上了,最后做了个总结:“就是可男可女,雌雄难辨,众生莲花相对不对?”
那人默了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的反问:“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观音大士?”
我干笑几声,立刻闭嘴了。
我躺在稻草堆上睡的迷迷糊糊,然后突然被开锁的声音惊醒了,我一阵欣喜,莫非是放我出去了?可是看着那几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兵卒,我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过来,给我上了手镣脚镣,拽着我出了牢房,推推搡搡的推着我到了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墙上挂满了刑具的房间,墙角四周都溅满了或者新鲜或者干涸的血液。房中间的炭火熊熊烤着,可是我没有感受到一点暖意。
他们把我绑到柱子上,我因为极端的恐惧而腿软,没有一丝力气挣扎,况且挣扎也是无用的。于是我十分不济的沦落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