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主角是用来算计的哟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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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水阵持续运作了很长的时间。当沙漏落下了三分之二，伊特里终于支持不住，从平台上掉了下来的。紧张的守候在一旁的布朗森，一个纵跃跳进法阵，飞跑着接住了伊特里。
他立马低下头查看伊特里的情况。只见小包子紧紧皱着眉头，身体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腿脚痉挛的抽搐着。疼痛和寒冷让伊特里禁不住轻轻的哼叫出声，眼泪混着汗水流满惨白的小脸。
布朗森迅速把伊特里背到背上，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抓住他软搭在自己胸前的手，飞身向位于温室中心的制药室跑去。他后悔了，实在不应该让小包子自己去操纵法阵。布朗森根本就
没有想到伊特里还没有开始学习法术的施行。
他们匆匆赶到制药室。老亡灵萨卡兰惊讶的迎接了他们。
“找个地方把这孩子放下。”它侧身将两人让进屋，接着掰碎了立在门外的两块石片。两只冰魔蝠尖叫着从阵阵烟雾中冲出，悬停在萨卡兰眼前。
“去告诉另外两组孩子，今天的草药课到此结束。让他们把摘来的药材带回他们的导师处自行酿制。”它对着它们吩咐道。等两只冰魔蝠飞远了，又转向屋内呼唤自己的宠物。
一只巨大的黑色狗灵从制药室的一个器材柜后穿出，摇着尾巴停在萨卡兰面前。
【沙沙，拿着这个，去把空间的通路打开。】萨卡兰弯下腰，把一颗红色的结晶柱交给脚边的狗灵，忧心忡忡的苦笑一下，【要是那只纳迦发脾气了，自己记得跑快点。】
狗灵沙沙含过晶柱，眯起眼蹭蹭主人的手，又向萨卡兰挤了挤眼，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架势。一个纵跃，穿过制药室的墙，向最近的通道口飞去。
“现在，我们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萨卡兰转过身，看向抱着布朗森和他怀里的伊特里，眉头一皱，不满道，“怎么，你还没找到地方把他放下来？”他不耐的挥了挥手，指着布朗森的身后，说，“去里面的屋子，那里有一张长沙发。”布朗森身后的器材柜无声的滑开，露出一条黑洞洞的甬道。
布朗森羞愧的涨红了脸，抱起伊特里向老亡灵感激的点点头，转身进入甬道。刚一迈入，器材柜就再次无声的滑回原来的的位置，将老亡灵寻找魔药的喃喃自语挡在了身后。
甬道不长，尽头是一间透着微光的休息室。老亡灵说的那张长沙发就斜放在在房间正中。布朗森快走几步，将伊特里轻轻的放到沙发上，自己则在沙发旁蹲下，握着伊特里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虽然依旧处于沉睡之中，但伊特里此刻已经眉眼舒展，只是脸色依然惨白。先前控制法阵时逼出的汗水将白发粘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头鬓角，汗渍干固在脸上，形成道道不规则的黑色条文。除此之外，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孩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精神冲击。
布朗森脸色稍缓，抬手扯起袖子想要再给他擦擦脸，却发现袖子已经被自己用来擦过汗水，还糊上了草药汁和泥水，早已脏污不堪。他尴尬的在身上蹭蹭手，轻轻将黏在伊特里脸上的湿发拨开，直起身来四处张望，想要找点水来帮他打理一下。
放眼望去，休息室很小。地上铺着某种长毛生物的皮，踩上去毛就没过了脚腕。四周的墙上都垫着厚厚的黑色软垫，有几处低矮的地方已经被抓破，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棉花和石棉。正对入口的那面墙上镶嵌着一面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落地镜。银色的镜框上刻满了精细的法阵。镜框的顶部闪耀着一颗透明的星钻。镜子旁立着一个铁木架子，上面摆放着萨卡兰千万年来搜集的古怪玩意。一颗泛着绿光的水晶球被铁条箍住，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吊下来，形成房间唯一的光源。沙发的右前方不远处，放着一个用荆条编制的篮子，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被胡乱翻起的褶皱下藏着一根咬痕遍布的腿骨。沙发的左侧是个棕色矮柜，上面歪歪斜斜的横着几本食指厚薄的书。
布朗森的目光掠过最上方那本粉红色书的封面——《奥罗拉与兰切斯特》，一本言情骑士传说故事集。这本书还是当年被导师带离家乡绿绒小镇时，姐姐偷偷塞进他行李的。后来为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草药课的修习任务，他用这本书从老亡灵手里换得了第一温室的地图。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了银叶草和石楠等数量较少的草药的生长位置。标注点还会在这些草快要成熟时发光，提醒持有者及时采收。十年来，布朗森的草药修习因为这张地图一帆风顺。他从来没有因为采集药材超时而推延了熬制药水的时间，进而错过奥术规则及安全课。这一点让他的导师深感欣慰。其实每个人都有弱点，你只要抓住它，谨慎的利用它，总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不是吗？他紧了紧抓住伊特里的手，转开眼继续寻找可能放置水的物品。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我想你需要一点恢复药剂来补充透支的体力，布朗森。”老亡灵拖着慢吞吞的贵族腔，带着一组高低不同的魔药瓶，从甬道中飘进来。
布朗森被这耳语般的沙哑腔调吓得松开手惊跳起来，僵直着身体挡在沙发和入口之间，一脸紧张戒备。
“怎么，要我喂您喝药吗？”萨卡兰看着大男孩草木皆兵的样子，不满的挑起眉， “还是在等我请您高挪尊脚？为了让卑微的不被信任的我看看被高贵的您挡住的正虚弱的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少爷。”它嘲讽的撇撇嘴，快意的看着布朗森在听了这话后尴尬的低下头挪到一旁，挥手将一小瓶水红色的魔药飘浮到布朗森面前。“喝了，然后站到一边去。”他命令道。
布朗森接过浮到眼前的药水，仰头喝下。药水有一股正在发酵的水果的味道，带着一阵暖意从胃部流向四肢百骸，瞬间驱散了今早长距离负重运动带来的疲倦。他定了定神，吐出口浊气，将空了的药瓶放回矮柜上，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萨卡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解释道：“先生，刚才我急着找水，没注意到是您。伊特里又昏迷着，我不敢掉以轻心……”
“这不能取得我的谅解，年轻人！”萨卡兰暴躁的打断他，皱起眉头把一瓶黑色的散发着腐臭味的药剂灌进伊特里的嘴里，看也不看布朗森羞窘的大红脸，继续斥责，“我们是亡灵和尸行者。人们敬畏我们，同时也憎恶我们！千万年来我们相依相存，冥神的教义刻进我们的骨髓，融进我们的血脉！我们发誓保护彼此，荣耀彼此！而你，一个学徒，居然胆敢在亡灵的地方置疑我们对盟友的忠诚！”
“我……先生……我……”布朗森嚅嗫着，脸色红得发紫。他颤抖着身体，羞愧的看着老亡灵脸上的褶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亡灵依然存在着恐惧。而就是因为这份恐惧和不信任，使得他在术法的修行上障碍重重。每次冥想时，他都沮丧的发现来自血脉的悸动是那般微弱，冥神的耳语也显得那么遥远……阿德曼托斯也曾尖锐的指出了他的这个致命弱点，并数次试图借助催眠的方式帮助他克服来自内心深处的障碍。可几年来，在地下城的学徒中，布朗森依然是在术法上进步最缓慢的一个。现在，这个耻辱又被赤裸裸的挖开，摆在亡灵的面前被其肆意批判，布朗森不禁羞恼的愤怒起来。但他很快的敛下目光，借着委屈的抽吸深深吐纳一番调整好情绪，怯怯的低着头缩到角落里。
萨卡兰并没有注意要布朗森的变化。它专注的看着伊特里艰难的皱眉咽下药汁，挥动半透明的双手从矮柜中招出一些玻璃碎屑，均匀的撒到伊特里的身上，口中喃喃起低沉艰涩的咒语，不时发出厚重沉缓的轰隆声。淡黄的光随着咒语的低喃浮现在伊特里的身上，渐渐的变成健康的绿色，继而又黯淡下来，几缕灰色的光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挥舞着将绿光从身体周围驱散开。
老亡灵伸手一挥，当机立断的驱散了法术。它若有所思的看了布朗森一眼，将剩下的瓶子放到对面的架子上，转身飘向落地镜，左手拂过镜框顶部的星钻。漆黑的镜面中立刻闪耀出几点光芒，如同寂静的冬夜里随时抬头可见寒冷高远的星空，深邃的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噬殆尽。接着一片雾气从星空深处飘散出来，隐约能听见随之而来的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雾气渐渐汇聚成两具纠缠的模糊人影。
萨卡兰眼皮一跳，勾勾手指，把从矮柜中飞出的一块泥土捏碎在手上，升起一道黑色的隔音屏障将自己和两个孩子隔离开来。
“城主大人，万分抱歉打扰您的休息。”它低下头，压低耳语般的声音，慢吞吞的说着，只希望镜子那头的人听起来不显得突兀和尖利。顿了顿，等那头的喘息声音稍微缓和下来，又继续道，“今早，开启并运转聚水法阵的学徒，是伊特里。在下已经给他做了检查。这孩子受了很大的精神震荡，已经陷入了沉睡。”
从镜子那头传来不满的嘀咕声和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过了一会儿，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帮助，萨卡兰。我一会儿就来。愿冥神与你同在。”
“愿冥神与您同在。”老亡灵依然低着头，恭敬的对着镜子回到。随后，镜面渐渐模糊起来，雾气变回夜空中的星光，星光又飞逝进镜框中的星钻。最终，宝石上光芒一闪，镜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萨卡兰撤了屏障，飘回沙发的另外一头坐下，抬头望着缩在一旁的布朗森，一脸严肃道：“现在还有些时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年轻的布朗森。”
布朗森抬头看向它。老亡灵暗红的眼在绿色的光线下透出森冷的利光，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这也是他不信任亡灵的一个原因，他们的眼睛总是在黑暗中闪烁着刺骨的寒光，冰冷、犀利又尖锐，盯着你，就像饥饿的蛇盯着一只被剥了皮的青蛙。他抗拒的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能够告诉对方的。
萨卡兰放松的靠上沙发，抿起嘴，将右脚随意而优雅的搭在左脚上，双手手指相贴成塔状抵上下巴，眼神空洞的盯着布朗森，慢慢降低气场。他一语不发的看着对方，沉默造成的威压在窄小的休息室里蔓延。布朗森觉得时间的脚步被对面的亡灵给遏止了。他紧张的额角直跳，心跳如雷，冷汗沿着背脊慢慢滑下，再一次汗湿了已经干硬了的内衣。
“那么，”萨卡兰突然提高了声音，放下腿，瞬间坐直身体，满意的看到布朗森面部急促的抽动了一下，抖了抖身体。他勾起嘴角，转回耳语般的声量继续拖起慢吞吞的长腔：“告诉我，孩子。为什么是伊特里去开启聚水法阵，而不是你？”
“先生，我，我那时没力气了。”布朗森再次红了脸，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嚅嗫着，“我们到法阵时沙漏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没有时间留给我恢复了。”他不安的扭动下脚，把头埋的更低。
“我给你的地图呢？”萨卡兰眯起眼轻声追问。
“我……我忘在房间里了……”布朗森虚弱的辩解着。
休息室里一片沉默。
萨卡兰深思着看向布朗森，可是只看到他低头透露出的发漩。它慢慢靠回沙发，右手捂着唇，左手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老亡灵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个孩子记忆力是多么的好。他只用了三天，就记清楚了制药室里千余种药物的摆放位置以及上百种被告知的魔药配方和用法。它也知道布朗森是个多么细心的人。他是这批学徒中最早来到米达拉地下城的。之前的那几年，都是他带着其他三个孩子熟悉地下城的地形，提醒他们记住哪些区域可以去哪些则不可以，哪些通道入口需要谜语，哪些只能跳进走廊里看似凶险的法阵。也是他带着那些孩子记下药草的采摘路线，指导他们各种工具的用法，嘱咐他们戴好护具，看护着他们安全的学会了控制各种简单的法阵，其中就包括今天伊特里开启的那个……
“忘记了地图”这种说辞只是布朗森为了掩饰真相的借口。
萨卡兰失望的闪了闪眼。它自己挖了个坑去套话，没曾想布朗森居然还真想也不想的跳进去了。它可以肯定，即使地图被撕毁了，布朗森脑子里也有一副完美的温室地图。这几日里，布朗森对伊特里的宠溺和包容它也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凭着自己生前混迹政坛磨砺出的老辣眼光，它可以肯定，布朗森的一举一动断断不是做戏。
那么，他究竟要掩饰些什么？又或者说，他想掩护谁？
寂静在休息室里蔓延，只听见亡灵手指轻轻敲击沙发扶手的声音和伊特里轻微的呼吸声。
布朗森依然低头敛眼盯着自己的鞋尖。他知道，只要自己保持沉默，萨卡兰和城主就只能将这场事故当做意外处理。《亡灵法典》上记载的很清楚：“任何亡灵及尸行者不得对盟友或同族使用精神类法术，违者以叛逆论处。”
他，现在，很安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主角是用来算计的哟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