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执事体验馆》春水和尚2

4、第 4 章

　　王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漆黑，柔软轻薄的触感敷在脸上，她想抬手掀开，可手脚被牢牢缚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左颠右摆，她不确定自己是在船上还是轿子上。
　　她试图出声呼唤，可嗓子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更令人恐惧的是，四周除了风声便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王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找不见赵理理的焦虑压过了她心中的恐惧。赵理理上次突然消失虽说是有惊无险，可对她来说仍然是不小的刺激，如今她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人便只有赵理理了。
　　她默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转移者注意力，并将双手向外摸索，直到触壁才停下。粗糙的经纬纹理像是麻布，仔细搓着还能感受到一股子潮湿。
　　王畅猜测自己应该是在船上，摇晃之感似是在水面上风吹摇曳。弄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后，王畅反倒不怕了，只是自己无法说话，没法通过耳麦和赵理理斯鱼联系。
　　可奇怪的是，赵理理也没有主动和她联系。
　　也许理理是和她相同遭遇吧，她想。
　　小世界之外的斯鱼可着了急，通讯设备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无法使用了，他眼见着王畅和赵理理在里面干着急也无计可施。
　　他修行日子短，学过的法术寥寥无几，根本做不到远距离联系周妲斐，只得先找文兰过来帮忙。
　　而小世界里的周妲斐还没发现异常，正不紧不慢地换上九天仙女的衣裳。
　　“你自己幻化一身不就好了吗，还得现穿啊。”沈淼看得新奇。
　　周妲斐对着镜子掩了掩衣襟，才道：“小世界有小世界的规则，我若触犯太多，是会被规则排斥的。”
　　沈淼听完点点头，又看向光屏中分隔两地的王畅和赵理理，一时间感慨万千：“我以后也要生两个女儿，一个又乖又娇，一个又美又帅。”
　　周妲斐不在意他的痴心妄想，甚至淡淡嘲讽：“做梦来得要实际一些，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有人会看上你。”
　　光屏内昏暗不已，除了月光，便再无其他光亮。
　　宋嫂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村长在其身后，而其他的村民分列几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赵理理也在其中，只不过双手被缚在身后，前后左右都有村民看顾逃跑不得。
　　从时间上看，她醒得要比王畅早一些。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几人抬臂举着前行，挣扎之后被放下强行押着前进。
　　借着月光，赵理理发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红色的喜服，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女式。不过她不懂这些传统文化，并没有过多深究，随后便被另外的问题所苦恼。
　　到底是谁给她换的衣裳，又是谁给王畅换的衣裳？？？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炸平这里。
　　赵理理想问问王畅在哪里，可耳麦那边没有传过来任何的声音，就连斯鱼也联系不上。她有一点惊慌，但想到可能是剧情需要，便将心稍稍放回肚中，静观其变。
　　行至数十里，总算停了下来。
　　赵理理这才见识到了那传说能令女子重焕新颜的凤尾池。
　　与其说是凤尾，不如说更像是孔雀翎的末端。银色月光落在池面上却是五彩斑斓，在黯淡无星的夜色里更显得夺目。
　　赵理理从书上看过古地球上的天池有如仙境，这小小凤尾池竟也丝毫不逊色。
　　宋嫂轻轻一拍手，池面深处飘过来数艘乌篷船，不多会儿便泊在岸边几米处。
　　十数艘乌篷船一字排开，船篷是能透光的麻纱，隐约可见每艘船内都有身着红色喜服的女子坐在其中。
　　赵理理心惊，如果她穿的是男士喜服的话，那王畅必然穿着女式喜服坐在船内。她眼中染上焦急，王畅独自坐在船上会害怕吧。
　　她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立马又被看押她的村民拉回原位。冰凉的手指贴上赵理理的皮肤的时候，她瞬间清醒过来。
　　这只是剧情啊。
　　可她还是忍不住替王畅担心。
　　这时宋嫂又一挥手，十数艘船的船篷都被吹起，露出了船中之人。
　　赵理理呆住了，十数名红衣女子戴着红盖头坐在船内，从身形甚至到每一根头发丝都一模一样，细看之下连呼吸频率都相同。
　　赵理理：“……”该不会是让她从这些人里面找到王畅吧，这是什么复古剧情，唐伯虎点秋香？？？
　　沈淼附在周妲斐耳边小声说道：“这boss有点东西啊，她也是什么仙女魔女？”
　　周妲斐不适地动了动耳朵：“是仙是魔又有什么区别，左右也不再拥有纯热的赤子之心了。”
　　沈淼被周妲斐耳后的小痣所吸引，没听清楚周妲斐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赵理理已经救回了王畅。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以前。
　　宋嫂果然如赵理理所猜测的一般，让她上前去找到自己真正的新娘。
　　赵理理皱眉，不是她不想救王畅，只是这里的举动十分突兀。她回顾了她们已知的线索和剧情，并没有“万里挑一”这种荒诞的地方，不过就是个抛弃与嫉妒的故事。更何况这到底是祭典还是婚礼啊。
　　宋嫂也不催促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池水，眼中流露出一丝疯狂。
　　不过几个呼吸，赵理理就做好了决定，她定定地看向宋嫂：“我哪个都不选。”
　　宋嫂显然是没想到赵理理会这么说，她惊诧地瞪大双眼：“她不是你的心爱之人吗？”
　　赵理理低头笑了笑，复又直直对上宋嫂的双眼：“是又如何，结婚是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吗？”
　　“不结婚何来的羁绊，何来的承诺？”宋嫂反驳道。
　　“我和她若是真的活在你们这个时代，只怕这种关系也是惊世骇俗、受尽千夫所指的吧。我若是真的爱她，又何必用一纸婚书束缚住她。信任、忠诚和包容，才是我能给到她最好的。”
　　“信任……”宋嫂喃喃自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赵理理怒目而视，“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没有婚姻束缚，他又怎么可能真心待我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婚姻才是稳定的。”
　　宋嫂的怒气带起一阵狂风，赵理理以手遮面阻挡风沙入眼，嘴上依旧不肯放过宋嫂：“你也说了男人靠不住，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仇恨和嫉妒会让人面目全非失去自我的。”
　　风停了下来，赵理理睁眼看向池面，红衣女子的盖头都被风吹落，露出本来的面容。她一下子就看到左边第三艘船上的王畅，原本明亮的笑眼此刻被泪水蓄满却也星光点点，她仍然无法出声，但她用口型传达着自己的心意——
　　“抱歉让你等久了，我也一样。”
　　向来刚强的赵理理没忍住别过去头，她用宽大的袖子擦干了脸才又转过头去。正当她想冲到岸边将王畅救回来的时候，宋嫂又发起了疯。
　　“献祭了她们就是二百零六个了，把她们投到池里我们就能获得永生了！”
　　几个村民得令上前就要抓住赵理理，得亏赵理理反应快，虽然也是往凤尾池方向跑，但一个加速度跃到了邻近的乌篷船上，那些村民见她入水便不再追逐，在岸边徘徊片刻后又回到了原位。
　　这时村民机械地分列两边，露出最后那个人。那人手捧黑色木匣高举过头顶，亦步亦趋地走到宋嫂面前。
　　宋嫂看也不看一眼，便让他扔进池里。
　　赵理理只见那匣子有些眼熟，像是祠堂里她们发现的匣子，她忽然想起九天仙女的嘱托，在神龛落水之前，将掌心的蓝色火焰扔向神龛。
　　宋嫂对赵理理毫无戒备，没想到外乡人深藏火种，在蓝色火焰完全吞噬掉神龛之前，她跳进了凤尾池当中，口中重复着“美貌、青春、神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手在触碰到神龛的一霎那，虚空之上突然凝化出一道白色身影。
　　趁着宋嫂视线被转移，赵理理连忙去捞还在船上的王畅，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王畅救回到岸上。
　　王畅上岸后立马紧紧抱住赵理理，在触到她的同时，王畅的声带复原如初。她沙哑地喊着赵理理的名字，赵理理也温柔地抚摸她予以回应。
　　这时池面虚空上的白色人影已经凝化而成，正是扮成九天仙女的周妲斐。
　　宋嫂一见到周妲斐整个人都疯魔了起来，她指着周妲斐大声喊着：“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周妲斐顿了顿才说：“我是。”后来又不容质疑地重复了一遍“我是”。
　　赵理理&王畅：“……”
　　藏在村民身后的沈淼：“……”
　　宋嫂还在喃喃自语，周妲斐却没心情跟她耗了，他自顾自重启剧情，面色一正，说起了台词。
　　“昔日你们藏起我的纱衣迫使我留下，你妒我、恨我，撺掇所有人围困我、捕杀我，你何其狠毒，我又何其无辜……”
　　“……今日你又想剥夺我的神格，彻底取代我。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苦苦相逼？”
　　宋嫂泡在冰冷的池子里，一张脸仍然白净鲜嫩得可人。她伸手将鬓边浸湿的头发挽到耳后，却是不再看周妲斐。
　　“无怨无仇？多么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你，我那温柔的未婚夫不会突然翻脸悔婚。如果不是你，从小到大待我如至亲的村民们也不会将我逐出去。你是无辜的，那我呢，我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狂风吹起周妲斐散落的长发，他面带悲悯看着天边的圆月：“这一切不过是贪婪和妄欲罢了，你将所有因果归到我身上也源于你的懦弱。你恐惧他们却无法反抗他们，从受害者变成了你同样恐惧厌恶的施害者……”
　　“……你没有脱离他们，反而也被他们同化了……”
　　“你胡说！”宋嫂打断了周妲斐，她指着身后僵硬无神的村民说，“我有了你的力量，他们照样对我心悦诚服，只有绝对的力量才可以操纵一切。”
　　周妲斐回回来这个小世界都对宋嫂非常无语，可又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何来的绝对力量？他们在围困我的时候，可惧怕过我，可曾还记得我赐予过他们的庇佑和恩惠。沉迷贪欲的狂欢，又怎么还会记得自己是个人。你若想要我这一身无用之力，给你便是。”
　　说罢，周妲斐身上溢出蓝光，而他自己也逐渐变得透明。
　　宋嫂见到蓝光魔怔了，不只是她，连那些没有灵魂的村民都感受到了蓝光带来的滋润，竟又如活起来一般，争着抢着要触到蓝光。
　　赵理理早在周妲斐逸散的时候，就带着王畅躲了起来，此时看到宋嫂和村民在争抢蓝光不免有些唏嘘。
　　薄情寡义不是稀罕事，众叛亲离也见得多，归根结底终躲不过一个“利”字。宋嫂的未婚夫贪图仙女貌美而毁婚约，凤尾村村民妄想仙女神力而逐宋嫂、困仙女，宋嫂就更不用提了。
　　后面的结果显而易见，在周妲斐身影彻底消失的同时，宋嫂和村民因承受不住神力而爆体，徒留凤尾池在月光下依旧像往日那般，可它的主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真正的仙女呢？”沈淼看向身旁的周妲斐。
　　周妲斐睫毛微颤，说出的话还是冷冰冰的：“被爱人背叛、被信徒背叛，滋生了仇恨的欲望，她便已经不配拥有神格了。心中最后的光亮消失，等待她的也就只有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