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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撞了下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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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姐弟慌里慌张地跑出去后,屋内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被误会了。
也不怪春桃多想,二人的姿势在外面看起来有多暧昧。
秋梦期这才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一把将苏韵推开,可她忽略了自己这个身子练过武的事实,忘了把握力度,苏韵一下子被她甩开了三四步,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桌子边上。
随着一股钻心的痛传来,苏韵才发现后腰被磕到了桌角,忍不住嘶的低低叫出声,满眼痛楚。
秋梦期见状,心中不妙,但毕竟好面子,本又对苏韵心怀不满,怎么能拉下脸来向对方道歉,反倒捂着嘴倒打一耙道:“你这是来求我办事还是来谋杀我的?”
苏韵后腰痛得厉害,而眼前的人却一脸的理直气壮,她鼻子微酸低下头:“是我该死,烫到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本官算是看出来了,你果然不会伺候人,为奴为婢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我可受不起。”
苏韵眉头紧拧:“卿韵下次一定注意。”
秋梦期没好气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添乱。”
苏韵应了一声是,忍着腰后的痛楚直起身,默默地朝门口走去。
可刚到门口,却又被叫住。
转过头来看到那人将桌面上的几个饼子叠起来放到油纸里,朝门口走了过来,嘴里硬邦邦地道:“这个回去给你家人一起吃,我……本官气都被你气饱了,吃不下。”
她当然不想承认刚刚那一推手重了,又不愿意道歉,只能用这种办法消除心里的愧疚。
说着又去翻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将一块狗皮膏药丢在桌面,“拿去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苏韵身形顿了一下,忍着腰疼躬身道谢,这才接着饼子迈着迟缓的脚步出了门,留下一脸晦暗不明的秋县令。
春桃见到她出来,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苏韵并没在意,扶着墙挪回了屋。
屋内,顾氏等另外几个人都已经洗完澡,坐在床沿边上,时不时看着门口,直到见到她衣衫整齐地进了屋,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晚上到处乱跑,害得为娘和你二婶担心。”顾氏嗔道。
这一路以来风餐露宿狼狈不堪,如今洗去污垢,也让妯娌二人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都在驿站之内,哪还有人敢欺负我,您就放心吧。”
“话虽这么说,还是小心点为好。”
而一旁的八岁的苏卿萱从床上爬过来,抱住她的胳膊道:“大姐,你带了什么回来,好香呀。”
苏韵这才想起秋梦期给她的饼子,忙把油纸打开,让二婶拿了三个饼去给父亲和叔叔,剩下的几个留着她们吃。
等方氏回来,顾氏这才把三个饼子掰了几瓣,分到大家手中。
几人一路流放,吃的都是硬邦邦的馍,没油没盐没滋没味,见到这样喷香酥脆的饼子,忍不住咽着唾沫。
“大姐,这一块上边有牙印,被人咬过了,我不要吃。”苏卿萱嘟着嘴表示拒绝。
方氏见状,忙低声斥道:“你这丫头,有饼子吃就该知足了,还挑三拣四,娘给你换。”
苏卿萱年纪小,但流放的这一路,也让她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间冷暖,若换作往时她必不吭声,默默吃掉就是,如今徒然住进驿站的房间,让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娇气,忍不住嫌弃起来。
苏韵这才想起,刚刚有一块是那人咬过的,赶忙冲着方氏道:“婶婶,那个是我刚刚咬过的,我跟三妹换。”
倘若是别人留下的牙印,方氏说什么也不会给她换,笑道:“既然是大姐儿的,婶婶吃你咬过的饼子有什么要紧。”
“既然是我咬的,怎么能让婶婶吃我口水。”苏韵说着,将手中的一块饼子递过去。
方氏无奈,只好跟她换了。
苏韵把缺了一个口子的饼子拿在手上,脑海里闪过刚刚那小县令为了掩饰尴尬一口咬在饼子上滑稽的表情,冷清的眉眼忍不住也变得柔和起来。
就着那一个印子,咬了一口。
只可惜每咬一口,腰上就传来一阵阵痛楚。
“大姐,这饼子好好吃呀,里面还有肉呢。”苏卿萱吃得一个美。
“三妹还想吃,大姐把这一半给你。”苏韵说着,把手上的饼子又撕出一半出来,饼子不大,分了几片又再分,并没有多少了。
“大姐儿别纵着她,这饼子就尝个鲜,哪能吃到饱。”方氏忙拦着她。
苏卿萱也赶忙摇了摇头道:“大姐不用给我,你看我肚子饱饱的了。”
说着将自己的小褂子掀起来,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肚子。
方氏和顾氏看着孩子瘪瘪的肚子,忍不住眼眶发红,发配路上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够,孩子以前小脸圆嘟嘟的,如今下巴都尖了,如今这小褂子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苏韵见状,忙道:“三妹这是学着孔融让梨吗,你若不吃,我就给二妹了。”
苏卿萱眼睛黏在那块饼子上,咽了咽口水道:“大姐不想吃,那就给二姐姐吧。”
苏二爷的大女儿苏卿琳,在苏家这一辈的女孩中排第二,苏卿韵是大姐,苏卿琳是二姐,苏卿萱是三妹。
苏卿琳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胞妹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笑道:“大姐给你你就吃,别等我吃了你晚上又在我耳边流口水。”
“我哪有!”苏卿萱被拆了面子,红着脸矢口否认。
顾氏心疼女儿,但看着侄女年纪小又如此娇憨可爱,笑道:“大姐心疼你给你吃,你就吃罢。”
苏卿萱这才扭扭捏捏地接过饼子,躲到床尾背过身子塞到嘴里,这口是心非的小模样惹得几人忍不住发笑。
直到躺下来,苏韵和顾氏母女二人一床,说起了悄悄话。
“这饼子是从秋大人那儿拿的吧。”
苏韵鼻腔里低低嗯了一声。
“你去找他,都说了些什么?”
顾氏当然知道女儿去找秋大人不为了几块饼子。
苏韵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道:“娘,您就先别问,等事情有眉目了,我再跟您和爹说。”
父亲要是知道自己和秋梦期之间达成的协议,以他那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就算不闹,也会一味自责,苏韵来到这里,和苏家人相处了好些时日,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的好,就算知道他们疼爱的是原身,但她如今在这具身体里面,也是她享受了这些好,她真心拿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
能不让家人担心,她就尽量先瞒着他们。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外面人心有多险恶,你想请秋大人帮忙娘知道,娘昨晚也和你爹说了,就该让你爹去求他。”
“爹跟她谈未必能成。”苏韵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顾氏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坐起来,“你爹谈不成你却能成,难不成你要去——拿身子去跟他换?”
后面那几个字,顾氏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若是以前,她万不会当着女儿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然娘以为咱们家还有什么东西能做筹码跟她交换的?”
顾氏沉默了,这是事实,谁会无缘无故地帮她们。
“若她愿意要,女儿答应了,娘是要责罚女儿吗?”
这一路过来,那姓秋的二救女儿,又给其他犯人解了几次围,虽有些桀骜不驯但看得出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又是进士出身,想来也不差,而且样貌更不逊于自己的女儿,要是苏家没出事之前,她说不定会嫌弃官职低微,可如今,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是她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过朝廷命官不能纳娶犯人,那小县令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女儿最好的结果就是养在外头当外室。
顾氏想着,心凉了半截。
但如果不打通好这个关系,不只是女儿,连带自己和方氏妯娌二人,还有两个侄女,下场更将不堪设想。
说来说去,还是命苦。
顾氏想着,黑暗中忍不住泪洒枕头。
苏韵怎会听不出母亲在哭泣,只得侧过身子来抱住她安慰道:“娘,秋大人宅心仁厚,女儿要是能跟了她,未必是祸,而且若是能给苏家安排一个好去处,其他的都不值一提,秋大人……她不像其他官老爷,她……。”
她是个女人,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苏韵心中说道。
顾氏听着女儿的安慰,心哪里放得下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紧紧抱着女儿喃喃道:“苦了我的韵儿了,都是爹和娘没用,才连累了我的儿……”
苏韵依偎在母亲怀里,此时腰身还在隐隐作痛,她有些难过。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傍晚在隔壁房中的一幕幕,包括小县令的嗔、怒、尖叫和不耐烦,渐渐地,和印象中那一张不羁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闭上,又睁开,时至深夜,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