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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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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做保镖了?那你决定将来做什么了吗?”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少女腰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匙和尝味道的小碟,有些惊异地转过身来。
福泽挽起袖口,露出有结实肌肉线条的小臂,他抬手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三个碗,按开电饭煲的盖子,开始盛米饭。
“做保镖的话,乱步的才能会被埋没。”
五月偷笑着戳他腰部:“说得好听,是你自己快没工作了吧~”
福泽:“……”
“我打算创办一间侦探社。”福泽盛好米饭,停下手,很认真地看着五月的眼睛,“你会一起来吧。”
虽然是疑问的话,用的确实肯定的语气。
五月愣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扑进他怀里:“哼哼,你是在怀疑我吗?银狼殿下。”
“你去哪,我就去哪,至死都会和你在一起……哎呦!”
男人收回弹她额头的手,将少女锁在怀里:“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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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死都会和你在一起。
神丹碎裂的那一刻,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没有疼痛,她只感到释然。
悲伤、愤怒、痛苦、绝望,这些情绪她都没有。有的只是内心发痒,于是凭着感觉大声笑了出来。
本该消失的生命,又被延续的生命;本该切断的缘分,又被续接的缘分;本该美好的结局,又被篡改的结局。
她早该想到的,在大脑深处也早该意识到的。
作为保护城市、胸怀大义的武士,比起这种不知背景来历满口大话的丫头,还是现在横滨的和平、同伴的安全更为重要。
所以他刺出了这一刀。
所以自己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自己为了那个人延续的生命,也结束在那个人手里。
这样就好了,至少通过试探她知道,自己是会被主动放弃的那一方。
无论再怎么创造,永远失去的东西是回不来的。
已经感觉不到手和脚的存在了,视线中布满大大小小的光斑,耳朵嗡嗡作响,明明就要死了,身体却很轻,莫名感觉很幸福,很快乐。
不论灵魂是否为自己所取,不论自己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都不重要了。他也知道,所以都不重要了,因为从结果来看——
只有神丹消失,那些被取走的灵魂才能返还。
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突然映出过往种种:二人刚见面的时候,同居的时候,一起去温泉的时候,还有新年的时候。这些细小的过往都会刻进她往后的灵魂中,怀抱这些记忆走向终焉。
那是她曾参与的过去,和她不再存在的未来。
可是不甘心,她真的想再贪心一点,希望和那个人相处的再久一些,希望能再多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样子,希望将来二人都老去的时候,能够坐在躺椅上一起晒晒太阳,希望他能听自己絮叨些儿女心事。
天好像下了滚烫的雨。
她伸出手,去碰触哭泣的太阳。
【……】
【福泽先生】
【再也不见】
刀锋贯穿光团的那一刻,大大小小的裂纹布满表面,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也碎裂开了。
神明的禁锢就此打破。
少女没有躲开那一击,她更像是将身体送到了刀前,只为了在自己怀中死去。
有谁从层层护卫的卡车走下,飞到自己身侧,如雀鸟一般叽叽喳喳地打招呼。
“……”
有谁坐在廊下,赤着脚丫去数塘中的鲤鱼。
“……”
有谁系着围裙,眉目含笑,从厨房端出一盘盘小食邀请他品尝。
“五……”
有谁捻着棋子,偷偷瞄着自己,颇为头疼的思考落子何处。
“五月……!”
有让他枕在膝上,伸手拨弄黑色的秀发。
被遗忘的过去就像摇晃后的可乐,在拧松瓶盖的瞬间伴随着压力喷涌而出。
本该在十三年前死去的恋人,脱离政府后的第一位同伴,【银狼】最初的安身之处。
终于在今天,被他亲手杀死。
或许是为了给他补齐上一次不曾目睹的离别,少女的身体很快遍布细纹,微小的光粒从她身上散布,消失在空气中。
少女的脸上没有愤恨,没有悲伤,失神的双眼紧紧【看】向他,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
【文武双全,相貌英俊的银狼殿下,有谁不憧憬呢?】
【福泽先生,您娶妻了吗?考虑考虑我呗!】
【福泽先生,请和我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他想起来了。
关于“五月”是何人,关于她为什么拼命接近侦探社,关于她为什么时常会用眷恋的眼神看向自己。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何种表情,将刀插进地面,咬着牙紧紧搂住怀中的恋人。
可是光点飞散的好快,任凭自己再怎么将它们按住,也只会消失在冰冷的肌肤间。
巨大的痛苦将他撕成两半:因悔恨几欲疯狂的自己,和冷静暗示这是为了大义的自己。
手掌下的肌肤冰凉,福泽看不清表情,收紧双臂,细微颤抖着。
怀中人慢慢抬起手臂,掌心抚上不知何时布满泪痕的脸。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最后说了些什么。
一阵风吹来,福泽抬头看向满天扬起的光点。
……他的怀中早已空无一人。